树军成家了,自然是要告诉京城的外婆,也要通知冯家。
按伍冬妮的想法,树军应该带着晨阳去一趟京城,见见外婆,只是,现在是年底,大家都挺忙的,再说,过了元旦,春节也就快到了,到时一大家子就都团聚了。
所以,伍冬妮在给老太太打电话时,有些犹豫:“妈,现在离春节也不远,我想让树军二口子春节时再回京城,您看可以么?”
“不行!”老太太口气很坚决:“我可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了,万一哪一天,一口气没上来……不行,得让树军他们来看我。”
伍冬妮只好道:“咳,老太太您别说不吉利的话了,我这就让他们去看您,好不好?”
老太太这才高兴地答应了。
放下电话,伍冬妮苦笑道:“你们二个,还得多请几天假。”
接下来,伍冬妮又给冯建标打电话,先是问候了冯老爷子的身体,然后道:“三哥,我告诉你啊,我们家树军,她已经成家啦。”
“啊?真的?”
“真的,已经成家了,光荣不让大操大办,也就没有请你们喝喜酒,三哥不会生气吧?”
“怎么不生气?我很生气!这么大的事,事先不通知我,贺礼也没准备,我能不生气么?”
伍冬妮笑道:“对不起,三哥,我给你赔不是啦。”
“呵呵,哪能真生气呢。树军终于成家了,也了了我们大家一桩心事啊,呵呵,恭喜啦!”
“谢谢三哥。”
冯家的招呼,算是打过了。
胡晨阳和乔树军的婚事如何操办,是个难题。胡晨阳老家是在遂南县,他自己却又是在新峡县工作,外婆家在京城,乔家又在省城,真要请客,恐怕得在三、四个地方折腾。
按乔光荣的意思,就是低调,越低调越好。
乔树军本来就是好静不好动的人,巴不得不搞请客送礼那一套。
让胡晨阳有些为难的是:京城、省里、县里都好说,就是乡下那一关不好过。
只能是回去再说了。
……
按正常的车速,从省城到胡晨阳的老家需要5个多小时,而实际上胡晨阳开了近6个小时。
乔树军一路上都在提醒胡晨阳:“慢点开。”
途中加油时,乔树军还用手机给家里通了一次电话。
由于乔树军不喜欢在路边店吃东西,二人就只在车上吃了点水果。
到了遂南县,再去白云乡,一路上都是山,手机就没信号了,乔树军索性关了手机,笑道:“晨阳,难怪你老说自己是‘山牯佬。”
胡晨阳嘿嘿笑道:“我就是‘山牯佬’么。”
拐进一条土路之后,胡晨阳道:“差不多要到了。”
果然,几分钟后,胡家坡就到了。
来之前,胡晨阳交待了乔树军几个注意事项:“一、妈煮的三个秤砣蛋,一定要吃完;二,晚上我们肯定是要住在一起的。”
乔树军听了就道:“难怪我妈催着我们登记呢。”
胡晨阳家里已经接到了通知,晨阳要带媳妇上门了。
杨庆芬得知后还纠正道:“是女朋友,不是媳妇!”
胡秀兰道:“晨阳亲口说的,是媳妇!”
杨庆芬就笑:“乱讲,酒还没做,那里就算媳妇哩。”
胡春根也道:“就是,还没做酒呢。”
一家人赶紧做些准备。天天盼着晨阳讨媳妇,现在,媳妇就要上门了,还真有些“搞手脚不赢”。
这二年,胡秀兰和杨武领着胡家坡村的人加工养生茶,赚了些钱,晨阳就催着父母盖新房,还说自己这么大了还没娶上媳妇,就是家里没盖新房的缘故,加上姐也一直鼓动着爹妈,终于下决心盖了新房。
其实大家都清楚,晨阳也就是逢年过节回来一、二次罢了。什么盖新房娶媳妇,都是说辞,其实就是想让爸妈过得好一些。
父亲满意地道:“恩,还是晨阳说得对,盖了新房,媳妇就娶上了。”
等到中午一点多,胡晨阳的车终于到了。
乔树军进了胡家,嘴真是甜,落落大方地跟着胡晨阳叫爸、叫妈,叫姐姐和姐夫,乐得二老嘴都合不拢了。
母亲给了乔树军一个见面红包,乔树军也高兴地收下了,道:“谢谢爸妈!”
不一会,杨庆芬就煮好了二碗“秤砣蛋”,胡晨阳吃得快,乔树军吃得慢,勉强吃了二个,剩下一个真有点吃不下去了。
胡晨阳就在众人注视之下,笑呵呵地将乔树军碗中的鸡蛋拨到自己碗里,三口两口吃完了。
乔树军如释重负,还装作不平的样子,冲杨庆芬道:“妈,你看,他还抢我的蛋吃。”
杨庆芬就笑,骂胡晨阳:“你就是饿鬼投胎!”
乔树军给一家人分别准备了礼物,各送给每人一件高档羽绒衣,款式、颜色也各不相同。
胡春根和杨庆芬小声嘀咕了几句,胡春根开口道:“晨阳,你们二个的婚事,打算怎么办啊?”
胡晨阳看看乔树军,意思是:“来了,这一关不好过。”
乔树军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胡晨阳硬着头皮道:“爸,妈,是这样,现在,城里作兴旅行结婚,我和树军就准备到京城去旅游,就不做酒了。”
“啊?”胡春根当然不同意:“哪有娶媳妇不做酒的?亲戚不笑我们啊?”
胡晨阳道:“爸,妈,是这样,树军她爸爸是省委领导,比市委书记还大,如果我们要做酒,会有很多人上门送礼,不收不好,收了也不好,还得退回去,很麻烦!所以,树军的父母一再交待我们,不做酒,就旅行结婚最好。”
二老听了,面面相觑,实在是转不过弯子。
胡晨阳就道:“姐,帮个忙啊?”
胡秀兰道:“爸,妈,城里人作兴旅行结婚,由得他们去吧,晨阳成家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对吧?”
胡晨阳赶紧道:“对,对,按城里人的说法,登记了,就是结婚了。我结婚证都带来了。”
说罢,赶紧从包里拿出本结婚证递给杨庆芬。
杨庆芬接过结婚证,看了看,叹气道:“由得他们去吧。”
胡春根道:“你们先去旅行,回来再说。”
胡晨阳连忙答应:“好,回来再说。”
总算混过去了。
不时有村里的乡亲来晨阳家看“新媳妇”,乔树军也是大大方方地跟着胡晨阳喊人。
乔树军看得出,胡晨阳一家在村里的人缘很好,大家都在夸赞晨阳有出息,也夸晨阳父母人好,“好心有好报”什么的。
这个“好心有好报”是什么意思,乔树军有点不懂。
瞅个空子,乔树军就问胡晨阳:“哎,晨阳,他们都说你们家‘好心有好报’,这是什么意思啊?”
胡晨阳道:“我们家每年会向村里小学捐资助学。就这个原因吧。”
“哦。”
胡晨阳道:“要不,我带你到村小学看看吧?”
乔树军欣然同意:“好啊。”
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二人拉着手向村小学走去。
看着晨阳和树军走远了,胡秀兰这才道:“妈,新媳妇看着好象比晨阳大一点哩?”
杨庆芬道:“大就大一点,会疼人。”
“这倒是。”胡秀兰又道,“妈,树军嘴巴是蛮甜的,不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没吃过苦的人。”
杨庆芬道:“人家这么好的姑娘愿意嫁给我们晨阳,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哩。”
杨武道:“这个好象不是原来那个?”杨武记得,胡晨阳前二年回家时,是给大家看过照片的,照片中的女孩个子很高,很年轻。
胡秀兰道:“当然不是,那个是新峡县的,这个是省里的。”
杨武道:“我说嘛,原来那个更年轻,更漂亮。”
“你懂什么?”胡秀兰道,“我喜欢这个,这个更经得看,属于越看越漂亮的那种。”
杨庆芬道:“什么你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由得你啊?晨阳喜欢就好!”
大家都笑。
……
村小学的教室是几间低矮的红砖房,教室外用水泥砌了一个乒乓球台,操场不大,还竖了一个旗杆。
这就是晨阳的第一个“母校”,他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胡晨阳告诉乔树军,胡家坡村能建立起小学,还要感谢当年的下放知青,是当年的知青办起了村小学,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
村小学老师依然是牛菊,正在批改作业。乔树军一问,牛菊已然做了6年的代课老师了,却一直得不到转正的机会,不是她教得不好,而是因为转正名额都让有关系的人占了。
乔树军问:“牛菊老师,如果你转正了,可能会调到乡里或县里去,胡家坡的孩子谁来教?”
牛菊道:“村里有几个回乡高中生,都能教。”
胡晨阳也道:“这倒是,找代课老师不是问题。”
乔树军就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出了村小学,胡晨阳又带着乔树军来到村里的祠堂,看望村里的老族长。
老族长是村里老一辈人中最有文化的,此时他正在祠堂里整理《胡氏族谱》。
见了胡晨阳和乔树军,老族长非常高兴,还告诉乔树军:胡晨阳的名字就是他给起的。
老族长指着墙上贴的一块红底黄字的牌匾说:“你们看看这个。”
牌匾上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志正光大,德胜必昌,运际熙隆,世起贤良,齐家治国,振纲明常,卜年永远,安定泽长”。
乔树军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族长道:“这就是村里传下来的辈份,一个字就是一代人,晨阳就是属于‘明’字辈的,他是早上出生的,正好赶上早晨的太阳,就叫晨阳了。”
出了祠堂,胡晨阳道:“树军,要按胡家的族谱,你知道你叫什么吗?”
乔树军一愣:“叫什么?”
“我姓胡,你姓乔,所以,你就叫‘胡乔氏’,将来,胡家坡的族谱上会有这么一行:胡晨阳,娶妻乔氏。”
乔树军笑着捶了胡晨阳一拳!
回到家,胡晨阳道:“我们到村小学和祠堂看了看。”
杨庆芬道:“见到了老族长没有?”
“见到了。”
杨庆芬道:“老族长正在修族谱,正好可以把你媳妇也写上去了。”
胡晨阳就冲乔树军一笑。
乔树军拉着杨庆芬道:“妈,我们家在村里的人缘真好,这么多人夸晨阳有出息,还说晨阳最象您,善良。”
杨庆芬听了自然很高兴。
胡秀兰道:“我们家晨阳是胡家坡年青人的偶像哩。”
乔树军道:“是吗?姐你好好跟我说说晨阳的事。”
说罢,拉着胡秀兰进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