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五十一章政研室的成果（上）
胡晨阳跟着汪书记下乡几天，时间虽短，收获不xiǎo。
这里所说的“收获”，是多方面的，有思想上的，方法上的，也有人际关系上的，当然还有些不一样的“感悟”。
县里的领导，对市里来的同志，总是比较客气的，对市委书记身边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果胡晨阳不了解官场上那些复杂的“弯弯绕”，那就只能采用一种模糊的方式，如同他刚到市委那会，见人就“呵呵”、“好好”、“多联系”。
不过，现在的胡晨阳，多少搞清楚了一些官场内幕，在表面的客气背后，还是能分清真正的远近亲疏。
胡晨阳就是从县里熬出来的，很明白：每个县甚至每个乡都有各自的“地方特sè”，有不同的群体，有不同的圈子，或者说有各自的“利益链”，官场上什么人都有，争权夺利是常态，维系平衡则是必要的，有制度，有规则，更有“潜规则”。官场是名利场、是非场，不乏jiān恶、伪善之徒，但也有老百姓通常所说的“好官”，他们在坚守心中那份良知，是真心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但是，jiān恶与良知，都没有写在脸上，并不那么好辨别的。
想为老百姓服务，这很好，但是，你并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你是生活和生存在体制之内，你本身就属于一个庞大的党政体系，你得适应，你得有生存能力，在实现你心中抱负之前，你得为自己创造出必要的条件。
在你的上级中，同样也有好官，能得到他们的赏识、拔擢，是很幸运的事，也是你长期努力的回报。
其实，昏官、庸官，甚至贪官，手下也需要一批能干、肯干的人，也可能会赏识、拔擢你，会给你做事的机会。如何把握机遇，如何在良知与“人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全在于你自己。
这种“感悟”，对胡晨阳而言，也是一种成长与进步。
现在，胡晨阳身边，已经聚集了一些想干事、能干事的人。
政研室干部每星期轮流讲课，是胡晨阳上任以后提议的，得到了盛秘书长和江主任的支持，基本上坚持下来了。
每周五下午，只要胡晨阳不是有事月兑不开身，都会参加听课，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听了农村研究科科长戴达远、工jiāo研究科科长龚立新等人的讲课，都讲得不错，说明他们是做了认真准备的。
认真就好，这就是态度，态度很重要。
听完了课，主持会议的领导一般都会点评一下。今天，听完了戴达远的课，胡晨阳进行了点评：“刚才，戴科长围绕一些农村地区出现的农户公司化趋势，作了介绍和分析，讲得很好！好就好在他敏锐地注意到了农村地区正在出现的新型的农业产业化组织形式。我觉得，这是一个亮点，政研室特别是你们农村研究科可以围绕这个亮点，出一期专集。”
戴达远得到了胡晨阳的表扬，积极xìng就更高了，会后，他跟胡晨阳约好，晚上再来深谈。
戴达远以前是市农业局的干部，业务能力很强，曾经是市农业局副局长人选，考察结果也相当不错，都有人要他请客了，他心里高兴，却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笑道：“没下文件之前，一切都不作数……”
结果，还真让他不幸言中了，最后的结果，局里谁也没提拔，是从丰永县调了一个马副县长过来，据说，那个马副县长在县里口碑很差，在换届选举中落选了。
落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上面有人，照样异地为官。
为此，农业局张局长还出面安抚戴达远：“市里的决定，我也没办法，这次就算了，下次争取。”
戴达远也知道这事不能怪张局长，也只有面对现实了。
没想到，那个新来的马副局长没来多久，很快干起了拉帮结派的勾当，也尝试过拉戴达远，戴达远不为所动，马局长就失去了耐xìng，年初确定机关干部下去挂点，马局长就力主让戴达远等几个不大听话的干部去挂点扶贫，明显有拿他树威的意思。
这一下，戴达远积压在内心的愤怒爆发了，冲进马副局长的办公室跟他大吵了一顿，局里围观的人不少，有的人轻描淡写地劝几句，根本不起作用；还有的人看似“劝架”，其实是火上浇油。
马副局长几时受过这种气？当众骂戴达远“吃醉了饭”，这是一句“拐了弯”的骂人话，吃醉了酒很正常，哪有吃醉了“饭”的？这其实是骂人脑子不正常。
戴达远则直斥马某人无德无能，没干过一件好事！
领导跟下属干架，丢脸的当然是领导。
此事在市委、市政fǔ传开了，影响很坏。
马某调农业局，本来就是平衡关系的结果，吵架事件发生后，汪国本借机将马某人拿下了，改任调研员。
戴达远也调到市委政研室担任主任科员，是后来才担任了科长。
戴达远调到政研室以后，心态还是没完全调整过来，有些心灰意冷，工作也不是很主动。
胡晨阳来了以后，他的能力，以及他跌宕起伏的经历，都让戴达远很有触动，比比胡晨阳，反思自己，戴达远觉得自己心态确实不够好，蹉跎了几年光yīn。
戴达远是第一批紧跟胡晨阳的人，在他的影响下，政研室几个气味相投的人都认定了胡晨阳，愿意在他手下干出一番事业。
政研室有一个内部刊物《庐阳调研》，主要是供领导参考的，影响面不是很大，但它其实是一个颇有分量的刊物，内容以调研报告为主，能比较真实、深刻地反映一些情况。真正有层次、有水平的领导，都比较愿意阅读这种内刊。
胡晨阳上任以后，提出要把《庐阳调研》办好，提高“含金量”。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庐阳调研》的质量已经有明显提高。
按照胡晨阳的提议，期的《庐阳调研》出了一期专辑，叫《“农户+”专辑》，这期专辑，首当其冲的就是戴达远讲课的内容，比较系统地介绍了国内出现的农业产业化新模式，即“农户+公司”、“农户+合作社”，“农户+股份合作制”、“农户+协会”等等，这些新模式，都是广大农户在实践中创造出来的，也代表了农业产业化发展的趋势。
专辑还加印了几十份，不但下发到县里，还分送给市里所有金融单位。
胡晨阳还要求，以后，政研室要加强与金融单位的联系，必要时，可以与他们联合开展一些调研活动。
汪书记看过这期的《“农户+”专辑》以后，表态道：“不错。看得出，政研室动起来了。”
胡晨阳道：“这是应该的。”
“恩，应该的。”汪国本道，“实际上，我们有多少单位，多少干部，做好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呢？”
……
随后，戴达远向胡晨阳汇报说：“这期‘农户+’专辑下发以后，有些县农工部或者农业局都打来电话，向我们索要更详细的资料呢。”
胡晨阳点点头：“市里还有些领导也希望有更详尽的了解。”
戴达远道：“说实话，更详尽的资料，我们也拿不出来，毕竟，我们是务虚的，不是务实的。”
胡晨阳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搞政策研究的人，太务虚也不行，你说呢？”
达远若有所思地道，“还是要尽可能地多到基层去，从实践到理论，再从理论到实践，多几个来回，理论也就成型了。”
……
这天，永泰县的县长胡军找上mén来了，还让人搬来了几个大纸箱子，有好奇的凑上来要看看纸箱子里都是什么东西，胡军故意拦住不让看，还嘿嘿笑道：“这可是我们永泰县的宝贝。”
越这样说，越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有人硬是打开了纸箱子，结果，所谓“宝贝”，原来是永泰县的特产“酱萝卜。”
戴达远道：“胡县长要做酱萝卜的文章？”
胡军道：“哎，戴科长你说对了。胡主任呢？”
“胡主任在汪书记那里。”
胡军道：“胡主任忙啊，行，我就跟戴科长汇报也是一样的。”
“这可不敢当。”戴达远道，“胡县长你先坐一会，我去请胡主任过来。”
过了一会，胡晨阳随戴达远进来了，一进mén就很是热情地招呼道：“胡县长，你好，你好。”
胡军此人，胡晨阳以前也听夏才生提到过，知道他是个干实事的人，前些天下乡，听了他的发言，更觉得此人是有水平的，这种人，终究是不甘心长久地被陈志明压住的。
陈志明在永泰县的霸道，跟高明亮当初在新峡县的霸道，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二人的对手不一样，胡军、夏才生都是想干实事的人，并不想搞倒陈志明；而新峡县的李诚彬、杨文远都不是善茬，尤其是杨文远，做事比较绝，一心要取而代之。
胡军道：“胡主任，是这样，政研室下发的‘农户+’专辑，我们都看了，哎呀，很受启发，特别是那个唐山农户成立合作社，联合办黄瓜腌渍厂，好象就是专mén为我们永泰县准备的，永泰县的酱萝卜，想必大家都吃过，酸、甜、辣，是很有永泰特sè的xiǎo吃，好东西啊。以前一直就是县里几个加工厂生产，老表嫌种萝卜不赚钱，也不愿意扩大种植，原料供应不足，规模一直上不去，形成不了规模，如果我们把农户组织起来，搞农户合作社，老表自己种萝卜，自己加工，又有人包销，那样一来，我们永泰酱萝卜的产值、规模不就上去了？”
胡晨阳高兴地道：“是这个道理啊。”
胡军道：“所以，我们县长办公会已经决定了，就按唐山农民的路子走，大力推广农户合作社。同时，我代表永泰县政fǔ，请市委政研室领导担任我们的顾问，指导、帮助我们抓好这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