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销京华 再见抒宁

作者 : 叶青笺

京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些,这还没到腊月,已冷得流素哆哆嗦嗦,每日里爬在炕上就不想去哪里。

谢流波坐在炭火旁边拿着绣花绷子绣着仙鹤呈祥图,因流素说纳兰性德过了年便是生日,要早些绣个图样送给他,又抱怨自己绣工不好,只好请谙达代劳。

谢流波头也不抬笑道:“又要送人礼,自己又不肯动手,直说你懒吧,何必找借口。”

流素辩道:“我哪里就懒了,是沈谙达逼着我跟她下棋,我没得空绣。”

沈御蝉坐在她对面炕上,素白的手拈着棋子,也不见畏寒,流素则抱着手炉不肯放开。

“你又输了,不下了,免得让你说嘴,都只说我逼你下棋,去跟你谢谙达学绣花。”沈御蝉最近也开朗了些,好像是心情不错。

流素从来是沈御蝉手下败将,她也不在乎,总理直气壮说徒弟赢不了师傅,这是天经地义。左右她学棋不过就是附个风雅,又没指望成为棋道高手。

流素从枕下翻了针线荷包,拿出一条汗巾绣着,上头是未完工的如意吉祥纹衬着并蒂莲花,沈御蝉凑过去看了一眼,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谢流波恰好瞧见了她的脸色,笑道:“姑娘绣了什么,让你这样的表情?”放下绣花绷子上炕去抢流素的。

她可不像沈御蝉那样礼仪规矩俱全,流素手往后缩,仍是被她抢过去瞧了半天,笑道:“这手艺竟也过得去了,你虽不是我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但胜在用心勤奋,这并蒂莲是绣得见得了人了。”

流素夺回笑道:“我也就会绣这些简单的,仙鹤呈祥图是要拿出手的,我就不行了。”

谢流波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这汗巾是绣给谁的?”

“当然是我自己用。”

“才怪你那点心思竟在我眼前耍花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流素翻了个白眼,心想细算年龄,自己还真不比谢流波小几岁,怎么就不如她了?

“主子,大爷二爷过来了。”

流素闻声,见帘子一挑,纳兰性德进了屋子,拍打着身上的雪,肩上头上竟积了薄薄一层,揆叙没走远路,只拍拍发上几许雪花,便月兑了玄色大氅交给冰瞳。

“怎么竟下了这么大的雪”流素赶紧藏好汗巾跳下炕去,帮纳兰性德拍打着雪花。

“家里来了客人,你去见一见么?”纳兰性德阻止她解自己的斗蓬带子。

“我?什么客人?”

“他说想见你一见,我就来知会一声,你是认得的。”

“我认得谁啊?”流素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什么人,左右不就是海宽府和纳兰府这上上下下的人吗?脑子一转,失声道:“不会是……三爷他们?”

纳兰性德笑道:“对了一半儿,三爷是不会来的,来的是阳先生。”

“哦,他想见我做什么?”实在是奇怪了,不过流素对他极有好感,点头道:“我穿件衣服就去”

揆叙嘀咕道:“才坐了一会子就赶人走”

流素道:“我才没有赶你,你就在这里多坐坐,我一会回来陪你唠嗑。”心知自从沈御蝉来了,他便走得勤了,哪里是过来看自己,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揆叙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赖在这里吃中饭了,冰鉴,去叫小厨房打点一下,二爷今儿中午不走。”

流素笑道:“沈谙达,谢谙达,你们也别走,留在这里陪他吃饭。”

阳笑在花厅已候了一阵,他身边还站着个女子,大雪天的单衣薄裳,冻得脸色青白,身上披着件崭新的棉斗蓬,倒似十成新的样子,和她身上其余装束极不相符。

流素一见那女子,呆了一下,突然奔上前去扶着她惊道:“抒宁”

纳兰性德道:“我当日只见了她一面,时隔三年已无印象,果然竟是抒宁。阳先生在路边见她快冻死了,便领了她回去,她会写字,说要找你,阳先生想莫不这么巧,她说的章佳流素就是你吧,所以才带来了。”

抒宁比划着,啊啊地激动得泪流满面,脸上的污渍给冲得深深浅浅皆是泪痕。

流素见她褴褛落魄,人又形销骨立,不禁心酸泪下:“你怎么成这样了我离开家后,他们虐待你了吗?”。

抒宁比划着,原来流素走后,没多久她就被找个借口赶了出去,好听地说是给了她自由,连卖身契都还她了,实际上是不想养她这个哑仆,嫌弃她言语不通,又是璞雨的人,看着就令人心烦。

抒宁并无一技之长,又是哑巴,沦落到街头乞讨,竟这三年了,才有机会见到流素。她本也不是想投靠流素,只是近来寒病交加,寻思着自己也许活不了多久了,想见流素最后一面,毕竟这小主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极有感情。

流素愤恨地道:“海宽可真没有同情心”一言出口,看见纳兰性德惊异的眼色,忙捂住了嘴。

阳笑微笑道:“事已办成,我倒也该走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外头仍是漫天飞雪,不禁踌蹰。

纳兰性德和流素忙道:“这么大雪,还走什么,留着吃饭吧。”便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

“那就叨扰了。”阳笑也不客气,笑着坐下。

流素拉着抒宁问长问短,原来阳笑已带她去看过大夫诊过脉,其实也无大碍,只是饥寒交迫,有些体虚,吃几剂药就好,连药都按方抓好了带来,她披的袄子也是阳笑买的。

“阳先生真是好人,不知怎么谢你才好。”流素身上没钱,冰瞳冰鉴又留在晓萃轩了,她只能望着纳兰性德道:“表哥,欠阳先生的药钱和衣服钱你先帮我还了吧。”

“还什么?我和容若的交情就值这几个银子么?”阳笑笑道,“你们要是这样客气,那这餐饭我也得付钱,不然岂不是吃白食?”

纳兰性德笑道:“也是,但毕竟是要谢这个情的,只好日后再说了。”。多年后归来的旧友重新续他的太监文,友情推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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