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七嫔封号朕亦拟定,你定为敬嫔,婧妍为安嫔,在你之前,其余人均在你之后。”
流素不禁微怔:“臣妾……”
“端嫔董欣,荣嫔奕婷,惠嫔宁胭,宜嫔槐序,僖嫔布泰尔,她们都是按入宫先后及年次排列,并不僭越。”至于槐序要排在布泰尔之前,毫无疑问是宠幸的缘故。
流素略有不安:“臣妾不能排在第二。”
“你现在也只能排第二。”玄烨的意思很清楚,李婧妍是东妃的人,从很多方面考虑,将她位列第一平东妃之念。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论年岁资历,臣妾应当居末。”
玄烨微微一笑:“朕还不至于全然不能作主吧。”
流素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深邃难测,心中一凛,便默然一笑。玄烨如今这样抬举东妃,连倒向东妃的李嫔都顾及在内,很是不正常,反常即为妖,难道要发生什么了么……玄烨绝对是个圣躬独断的人,即便处理后宫亦是如此,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位份是他给的,权力亦是他赋予的,但他赋予一个人权力,并不代表他就真的要抬举这个人。
流素还在想的时候,玄烨已放下天青色软烟罗纱帐,打个哈欠道:“朕困了。”
“臣妾还没困……”当然没什么抗议效力,直接就被他放倒了。
只是夜半醒来想起那面镜子和玄烨突兀的怒意,流素微攥紧了拳,默然想,他到底是个皇帝,此举不外是在警告自己,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即便她有万千宠爱,也皆是掌握于他之手,想收便收,想放便放,又怎得由她自主?唇边便泛起一丝凄凉的微笑,她太过相信他的感情了,帝王之心,岂容揣测?
七月有言官上书,册皇后大礼将行,停今岁秋决,以广圣慈。
皇帝补下给东妃娘家的纳采礼为鞍马十匹,盔甲十副,金茶筒一具,银盆一圆,缎一百疋,布两百疋。大徵礼为鞍马二十匹,驮甲二十副,常等甲三十副,黄金二百两,白金六千两,金茶筒一具,银茶筒二具,银盆二圆,缎六百疋,布一千疋。给赐后父襄貂朝服一件,貂裘一件,时衣一袭,冠带靴篾全。后母,蟒缎朝衣一件,裙一件,时衣一袭。
纳采礼自是远不如元后,这是祖例,然大徵礼如同大婚,已经给足了东妃面子。
皇帝先要去奉先殿告祭,遣大臣祭告天地、太庙、社稷,下徵礼时听说东妃娘家人皆要全家人分列庭院两侧,向北三跪九叩,这些繁琐壮观场面流素自是见不到了。册后本该将册宝交由钦派使臣,侍卫奉驾入后邸接引皇后,但东妃本就不是自娘家出嫁,又非元后,这一节待遇便没有了。
只是至八月二十二日丙寅,玄烨至太和殿,遣大学士索额图为正使,大学士李霨为副使,持节授东妃册宝。当日设案于太和殿中,东西肆,;左右各设案一,南北肆。玄烨阅册宝,王公偕大臣序立,正副使立于丹陛上,宣制官立于殿中门左侧,宣诏曰:
“朕惟道法乾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妃钮祜卢氏,乃公遏必隆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赞朕躬、茂著雍和之治。钦哉。”
跟着正、副使持节前行,出协和门,至景运门,以册宝节授内监,奉至宫门,新后迎受。行礼毕,内监出,还册宝节于使者,使者复命后,皇帝率王公近臣诣太皇太后、皇太后宫中行礼。
与此相比,册妃嫔礼则要简单得多,无纳采礼,只在内阁外设彩亭,亭前立黄盖,御仗一对,礼部官员放置册宝于亭内,由中路经太和门至太和殿阶下,彩亭置于阶下,由内阁学士捧节,内阁臣部官员捧册宝入太和殿,将册宝放上节案。
正副使及执事官立于殿内,钦天监官员报吉时后,鸿胪寺官员引正副使至节案前,行叩礼后,大学士授节于正使,再将册宝放入彩亭,正副使由太和门出协和门,至内宫,将册宝节与彩亭授于内监。
受封妃嫔跪听宣册,宣册女官授予妃嫔,然后行六拜三跪三叩礼。
八月间天气燠热,受封妃嫔个个身着朝服,流素只见册为贵妃的佟妃着青绒朝冠,顶部叠三层金凤,之间缀有东珠,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五行三百二十颗珍珠、青金石等,末端缀珊瑚,这行头怕不有十几斤重,好在不是天天顶着,否则早早便患了颈椎病。身上是金黄缎圆领综袖马蹄袖端龙袍,领袖口石青色,上身绣五色云纹、福寿纹,金龙九条,下幅饰八宝立水,外罩无袖无领对襟朝褂,绣九龙云纹及八宝平水。
那一身层层叠叠,本就已见发福的佟妃穿在身上,越发额间见汗,只是她持礼严谨,虽重服加身而神色端凝,气度俨然,毫无拘谨不适之态。
流素清算过,自己亦有六重衣衫加身,大致与佟妃相似,不过龙袍是为香色,织绣五爪团龙八条,下幅八宝立水,如此还不算罢,颈上还要串一百零八颗琥珀朝珠,以石青丝绦串饰,下垂左一串右二串小珠,佛头为四粒晶石,脖子稍微一动,只觉得脑袋沉沉地晃。
贵妃在前,七嫔在后,虽个个神情端然肃穆,但又各有不同,除,末位的宜嫔、僖嫔外,其余脸色都不大好,惠嫔倒也罢了,仅仅是略蹙眉头,荣嫔与安嫔李婧妍、端嫔董欣看上去都阴翳笼罩,目光若有若无地掠过流素身上。
哪怕安嫔此刻位列流素之前,她亦是如临大敌。从被罚抄经之后,她的宠幸大不如前,且膝下无所出,怎得不栗栗自危?唯能仰仗的不过是如今的皇后对她的扶持罢了,可皇后自己亦无宠,从前看重她得皇帝宠爱,与她不过是相倚互用而已,以后还会再帮她么?思念及此,她又悄悄掠过僖嫔身上,如今皇后的目光,怕是都落在僖嫔身上了吧?过桥抽板,即便她仍青春貌美,可伺候皇帝也有十年余,哪及僖嫔年少,又还有宠?
册礼毕,贵妃及嫔要各自回宫,荣嫔已是汗水涔涔,沿着鬓发滑下,脸色苍白,眉心紧蹙,有些摇摇欲坠了。荣嫔本来身健体端,只是生过六个孩子的女子身体必定大不如前,又兼长华去世后月子里调理不善,胤祉生完长生又夭,这两次大伤元气,她已然虚弱不堪,时常抱恙了。这会子看着就要中暑,佟贵妃忙命备轿辇,让她不必步行回宫。
回了明德堂,流素也有些香汗微汵,除了朝冠由冰鉴冰瞳伺候着宽了朝服,方长吁一口气:“可算完事了,瞧着荣嫔那会子要中暑的样子,不知能否安然回宫,再拖片刻,怕又有人中暑,这礼部择日子的官员不知是谁,要拖去重打才是,怎将这吉日选在了八月”
冰鉴噗哧笑道:“小主如今更要谨言慎行了,这类的话,切不可再说。”
流素不以为异:“只在你们面前说说而已。”又想玄烨也不见得时时端庄,当年还说过荤段子给她听。
冰瞳插口道:“冰鉴姐姐自己都没谨言慎行,该改口了,主子如今是敬嫔娘娘,不能再叫小主。”
“果然是奴才失言,主子如今该是一宫主位了,不知是不是会择日迁出承乾宫?”
流素正将盘发扁方抽了,闻言略一顿:“我不打算迁出。”
冰鉴愕然:“为何?独为一宫主位,权力毕竟不一样,多数事由得自己作主,亦更自由一些。”
流素微微一笑:“我如今更招人眼,若无佟贵妃庇护,不易抵挡他人暗箭。”
“佟贵妃也没能照顾主子多少,这许多年来,主子若不靠自己机敏,怕早被人暗算了吧?”
流素扫了她俩一眼,摇摇头:“佟贵妃暗里替我挡了多少,你们又怎知道,只是她再有心,亦不可能滴水漏,凡事仍要自己上心。况且我不迁离,更显示与她的关系不同。她如今身边似乎没有亲信之人,自然便更倚重我,皇上每回来看我,去她那边也多了些,她怎会心中无念?”
“这倒是,主子若是迁离了,保不准有别的小主入住,在佟贵妃面前邀宠,那对主子可不是好事。”
流素淡淡笑了一下,宽了衣去浸浴,抒宁早放好热水,漂上新鲜的丹桂丁香等新鲜花瓣,在旁伺候沐浴。
流素惯常不用人侍浴,但今日实在劳累,只觉得肩颈都被压得有些酸了,便由着抒宁将热水缓缓浇上肌肤,冰瞳在后头揉着肩颈,笑道:“做个主子也如此不易,瞧主子那一身朝服穿的,真真热死人了。”
流素笑道:“所以七八月间最好不要有红白事及祭祀礼,否则真是伤人。”跟着闭目小憩,神思悠悠。由得水波轻晃,点点细碎水珠在细腻肌肤上滚落,犹如凝白玉脂上莹润剔透。
“主子还要再泡会么?”
“再加些热水吧,皇上今儿个不会来了,就这么放松一下也好。”
流素忘了,玄烨行事从来不合常理,他非但喜欢出人意表,还喜欢不传自到。正在她躺在浴桶里松解疲备、将要熟睡之际,他很意外地来到明德堂,冰鉴在外间见了,吃惊下跪,正说要通传,玄烨却笑着摇手:“嘘,朕自己去瞧瞧。”
冰鉴有些急,生恐会有什么言语落入皇帝耳中,起了身后见魏珠笑着侍立廊下,便提了提嗓子笑:“魏公公,这酷暑难耐的,沛珊,快给魏公公备一杯冰镇绿豆酸梅汤去。”声音清亮,料想应传入浴房之中。
魏珠忙笑:“不必这样客气,姑娘每回都这样,倒令魏珠有些汗颜。说起来这许多宫中的人,只敬嫔娘娘的人最和善有礼,从来不给人半点脸色看。上回林宣也这么说,九公听着亦高兴。”他说的是乾清宫总管梁九功,其时正是玄烨跟前一等一的红人。
说话间沛珊已端了酸梅汤过来,还特意在上头漂了些刚采的丹桂,香气袭人。魏珠端过来饮了一口赞:“果然是敬主子这里的酸梅汤最是地道,这桂花又是谁添的?”
“是我。”沛珊有些怯生生的,略微抬眼,含羞的眼黑如点漆,清丽流光,带着驯鹿般的天真无辜,魏珠只看了一眼便笑道:“从前说冰瞳姑娘的眼最好看,这丫头的眼睛也不比她差呢,好生灵活,敬主子连身边的人都是宫人中出挑的美人。”
沛珊脸上通红,垂下了头羞涩不语。
冰鉴看了,心中微有不悦,道:“沛珊,还不下去。”
沛珊慌忙退下了。
冰鉴心想,这丫头的眼珠子果然太过灵活,这宫里长得好的奴才多了去,但心思若太过活络却不是好事,往后多少得提防着点。
冰瞳在浴室里听见冰鉴的声音,抒宁刚想推醒流素,她却竖指示意禁声,笑着一扯抒宁,指指外头。
抒宁觉得不妥,蹙眉摇手,冰瞳却是将她拉出去,正撞着玄烨过来,两人同时见礼,玄烨笑着一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抒宁无法可想,又不能说话,只抛了个眼色怨冰瞳自作主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