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玄烨从南书房会了大臣出来,只觉得方才坐得太久身子都有些僵了,伸手松了松筋骨,顺口问:“小珠子,后宫那些太监调动的事可都办妥了?”
“听顾总管说都通传了各宫了。”
“那安进去的人手有没有不满意的?”
“荣主子有两个不满意,叫退了她要重挑。”
“惠嫔呢?”
“惠嫔娘娘看着不大高兴,可纳兰贵人劝了几句,便气消了。”
“她就听纳兰珍的,比朕的话都灵”玄烨想起纳兰珍来,“那是个人精儿,八面玲珑的,虽然有心计,但也不会伤人,还是过得去。”
魏珠笑道:“是”
“应该没别的人有意见了吧?端嫔那里呢?”
“景仁宫不方便有人进出,没有调动。”
“唔。”
“但是……”
“说。”
“说是安主子有点不高兴,当时还刺了敬主子几句……”
“她怎么那么巧就与敬嫔在一块?又怎么干敬嫔的事了?”
“听顾问行的徒弟罗硕说,当时是去永寿宫换人,敬主子与安主子都在看望柔主子……”魏珠便将永寿宫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连罗硕挨了热茶泼的事都没漏掉。
魏珠是不大高兴的,他平素里也要巴结顾问行,有时免不了借着这些小徒弟的手,与他们套套热乎,罗硕是个圆和的人,容易拉上关系,两人处得也就算不错。
听了此事,他一来是为罗硕不平,二来太监的心理都是一样,觉得后宫主子少有把他们当人的,凡是不把他们当人的,他们表面上再恭敬,心里也是要月复诽的。像罗硕这样品级的没什么办法,魏珠就不一样了。
玄烨听了连声冷笑,跟着问:“安嫔当时脸色很难看?”
“罗硕没说,只说她刺敬主子的那话语气难听。”说话自然要抓重点,安嫔的脸色又不关皇上的事,安嫔得罪了皇上心尖上的人那才是重点。
“她瞧不起敬嫔,因为她俩本就是平起平坐,敬嫔还比她年轻资历短。”
“安主子从前不是这样的。自打孝昭皇后去后,她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魏珠趁机再提点了一句。孝昭皇后崩逝,安嫔就惶惶不可终日了,她真以为她赖以生存的靠山是孝昭皇后了,把皇上丢到哪里去了?
玄烨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安嫔这么思念孝昭皇后,那为何不早些去陪她?”
魏珠蓦然一惊……
“传朕口谕,册敬嫔为妃。”
魏珠愣了一下,怎么话头转到这上面了?
“封号么……”
“仍延用原封号?”
“那个敬字其实不适合她,朕想想再说。”
“嗻。”
“谁在外头说笑呢?”流素听着声音耳熟,像是魏珠,便放下绣花绷子。
“回主子,是魏珠,在和沛珊说笑。”
“怎么他不是替皇上传什么话来的?难道是奉旨和沛珊聊天?”
冰鉴冰瞳都偷着笑。
“本宫去瞧瞧。”流素出了门,见魏珠脸上笑得有些贼兮兮的,沛珊小脸通红,酒窝儿深深的,格外清甜可人。
“魏珠魏公公。”
流素唤了一声,魏珠立马回过神来,笑着见礼:“敬主子吉祥。”
流素噗哧一笑:“你这猴儿精,怎么今日不用当值,竟然这样闲?”
“奴才元旦除夕都得当值,哪里有闲的时候?”魏珠先摆个苦瓜脸,尔后嘻嘻一笑:“奴才早早过敬主子这边来,是想跟敬主子讨口茶喝。”
“你这脸就是晴雨表,瞧你笑成这样子,又有什么好事儿了?进来坐,短不了你的茶。冰鉴,祁门红。”
魏珠进了屋,流素赐座,他便侧了半身坐下,笑道:“说实话,奴才伺候皇上这么久,在任何主子跟前都没这种待遇过,只有敬主子把奴才们当个人。”
正说着,沛珊端了茶和糕点上来,是魏珠最喜欢的五仁小酥皮。
“这种小点心奴才最喜欢,宫里头不常吃着这些民间小食,只有敬主子总惦记着。”
“好了,你今儿马屁拍够了,有什么话直说了。”
魏珠压低了声,笑道:“敬主子,本来这事奴才不该提前来报讯儿,皇上口谕未到,奴才这是逾矩,让皇上知道得要廷杖的。可奴才想着素日敬主子待奴才的情份,这一高兴怎么也忍不住,便先来知会一声,皇上要晋您为妃,本都命奴才去各宫传口谕了,只为这封号的事思量着没定下,才缓了一步。”
流素怔了一下,颇有点意外。她什么也没做,又没传个喜讯什么的,突兀地便要晋为妃,是有点奇怪。但魏珠既然敢提前来通报,那就是不会有意外的事,魏珠绝不会把没有把握的事提前通报了。
魏珠笑:“敬主子您怎么就乐成这样了?皇上说敬字不适合您,要换个。”
流素回了神笑道:“这还真是多谢你了,可你也真是顶着九个脑袋来报讯的,这没行册礼,连口谕也没有,就不算案板钉钉,你就不怕有变卦。”
“奴才的脑袋还想多留几年,所以奴才也不会对什么人都提前报讯的。”
流素掩嘴又笑:“知道你比鬼都精。”
之后各宫里的奴才调迁完毕,各宫对新来的人都多少有些不满,倒不是说这些新分配给她们的太监便都是不伶俐不会办差的,只是使惯了的熟手或新信给调遣了,心里总有一股子气要出。
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都知道此次调遣是因为秦百川与笙菊的事引发的后果,虽然没有具体言明,可有心的人一想便也明了,渐渐说话的也少了,都知道只要与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扯上关系,那绝非等闲罪过可比,与其等将来有点什么发生,不如现在由得敬事房把人给调走了,也好避个嫌。
这样的调动从未有过,私底下不免大骂秦百川这祸害,笙菊倒也罢了,谁也不能找死人算帐。
如此一来,秦百川本来屹立数十年的墙头草形象被破坏贻尽,各宫对他都敬谢不敏,有这样的名声在外,谁再想调他到自己身边都是不可能了,连宫女们偶尔见着他的面都要掩面避开,可怜秦百川什么也没做,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福祥说到此事,形容得眉飞色舞,连福贵人纯贵人那些利辣言辞和神态都学得惟妙惟肖,明德堂里便是好一阵哄笑。
流素也笑了一会,她丝毫也不意外,本来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人人都当秦百川是鹤顶红,风口头上谁还敢去理他,何况他不过是个奴才。
但是一个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的奴才,怎么可能是小菜一碟。
笑完,福祥又递上一张名单,道:“主子,这是坤宁宫近年来的人手调动,包括此次皇后崩逝,余人如今的下落。”
仔细看了一遍,见善桐的名字后面写着调往乾东五所司杂役,不慎落井溺毙。字迹清楚整齐,没有错字。
有这种结果也不算意外,就算流素事先知道她要死,也没办法干涉,不由得心中隐隐一抽。
虽然那个善桐连形貌都不太记得,可想到善桐难免想到程官女子,流素哪怕终日脸上堆笑,想到那个终日郁郁、清雅美丽的女子,仍不免暗痛。
“你写的名单?”
福祥笑着点头。
“你识的字挺多,写字也漂亮。”
福祥得了赞赏不禁有些欢喜。
“皇上今儿晚上翻了谁的牌子?”流素随口一问,只是想知道自己用不用候着。
“回主子,没有翻牌子。”
不翻牌子的时候也多,玄烨对这方面独断独行,敬事房常常是摆设。
“也就是说有可能过来,你们都收敛点言行。”
“嗻。”
展柏华却又进来附耳说了几句,流素道:“明儿你设法让她过来一趟。”
“只怕不容易。”
“李养恩不放人?”
“他限制景仁宫奴才们进出。”
“总有例外的时候,难道领月例银子的时候李养恩也亲自去?朵蓝和宁凤伦是不能离开端嫔的,尼楚贺出来的可能性大些……”
“李养恩有可能派他徒弟出来。”
流素沉思片刻:“你们都是本宫身边的人,要是去景仁宫叫谁出来,恐怕都会引起他们注意……得想个法子让景仁宫里的人也出来。”
忽然眼前一亮:“把沛珊叫过来。”
“叫她做什么?”展柏华莫名其妙,流素向来不大喜欢沛珊贴身伺候,虽然对她也温言细语,该有的赏赐一样不少,却不许她近身。
冰瞳却已经去叫了沛珊进来。
沛珊忽闪着灵动的大眼:“主子叫奴才来有何吩咐?”
流素笑吟吟道:“你与景仁宫的小宫女尼楚贺一直关系极好是么?”
沛珊有些懵然:“不是啊,奴才和她没什么往来……”
“沛珊,你可是个聪明人,本宫觉得你和她素日来往甚密,好像还有点什么远亲的。”
沛珊黑白分明的眼珠溜了几个圈,福至心灵地点点头:“是,奴才跟尼楚贺关系极好,只是近来李总管总是限制着她出景仁宫,奴才很想念她。”
流素笑:“真乖,去跟魏珠说你有好些体己话儿想跟尼楚贺说,让她领月例银子的时候顺道来承乾宫一趟。”
沛珊犹豫道:“可是魏珠不会随便去景仁宫啊……”
“总会有去的时候,应该快了。”玄烨定下她册妃的封号,魏珠必然就要去各宫传口谕,哪怕端嫔疯了,也要例行公事的。魏珠那个人精儿,必定能找机会跟尼楚贺说几句闲话的,李养恩也不敢怎么样。
“那奴才是不是即刻便去找魏珠?”
流素笑道:“正是,去小厨房让抒宁做些皇上喜欢的点心送过去,说本宫思念皇上,让他保重龙体。”说这话的时候她觉得牙根有些发酸。
“嗻”沛珊很活泼地旋身跑出去了。
展柏华看着她的背影又叹气摇头:“不是个安分的”
冰鉴冰瞳及福祥都噗哧笑出来。
流素忍笑道:“又没配给你,你叹什么气”
展柏华道:“只是有些替秦百川抱屈,他和笙菊没什么也定了个对食罪名,这里明明有那啥的,却没人理会”
流素笑道:“不平事遍地皆是,你打什么抱不平?秦百川会那样,自有他的罪过,他至少替笙菊私下托运物件出宫了,到最后定的也是这罪名。”
展柏华道:“说的也是,但笙菊也太想不开了,最多也就是给点惩罚而已……”
“不要再提笙菊了,不但在本宫面前,在外头更不要提,明白么?也包括你们,坤宁宫里所有的人不管日后会怎样,你们都不要在外头说三道四,同情也好,活该也罢,轮不上你们管。”
展柏华怔在那里,有些没转过弯。
冰鉴和冰瞳明白得多些,都应了声,福祥稍一迟疑,也应了声。
“福祥你听懂了?”
“奴才不懂,奴才只知道主子吩咐的事必定要全力做到。”
流素看着福祥乌黑灵活的眼眸,心里暗叹了一声,就是太聪明了,展柏华比他要少点灵气,但要多些可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