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赌根本无需打,凌姿涵他们都知道,凌相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次日一早,凌姿涵就入了宫,去给皇长孙轩辕岽鹤上课。
因为凌姿涵到的比较早,就在书房内等他,闲来无事,便爬到了高处,坐在梯子上,翻着书架上的书。这时,却听见了脚步声,但并未通传,凌姿涵以为是岽鹤来了,便笑着说:“你小子可算来了,本妃还以为你准备翘课呢!书课备好了,给你布置的功课都做了吗?放在桌上吧,我等下下去给你检查,你先回位上坐下静静心,等会儿我们开始上课。”
凌姿涵背着身,投入的看着手中的几卷书,翻看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岽鹤那小子今儿怎么没和她犟嘴?
转身,凌姿涵眸光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扶住了梯子。
“怎么是你!”妖冶的目光,陡然转为凌厉。凌姿涵看着门口站着的男人,身姿挺拔,穿带朝服,显然是准备要去上朝的模样。
“九弟妹,这上书院,本宫怎么就不能来了?”阴阳怪气的说着,太子便跨过门槛,仰首阔步的走入书房,在凌姿涵所在的那张梯子下,停住。手抚上了梯子的扶杆,作势便要上去。
“你别上来!姿涵是说……太子爷金尊玉贵,就不必劳动双腿了,有事的话,还是先坐下吧,让姿涵将书放下,这便下去了。”凌姿涵倒也不是怕得罪太子,而是她最近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若在把太子给开罪了,岂不是没事找事的给自己添麻烦?她可不会做这种傻事,便压着性子,给轩辕琰做了个请的动作,等他坐下,自己则转身放了书,才拎着裙摆下去,缓步走到轩辕琰跟前,顺手给他倒了杯茶,却有些不快活的“呯”的一下放在了他跟前:“不知太子驾临书院,所为何事。”
闻声,太子眯起了眼睛,打量面前很少能与他单独相处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贪恋。转瞬消失的无意无踪,他却摆着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翻看着面前书案上的卷宗,有不少都是他儿子岽鹤的功课,有书画,有文章,还有诗词、曲谱等。
微微一笑,他似乎找到了理由,沉声道:“本宫出宫替父皇办差事,刚刚回来,准备上朝复命。偶然经过上书院,便顺路过来,问问皇长孙的功课。敢问凌女先生,岽鹤的功课如何?”
凌姿涵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将轩辕琰的祖宗拉出来问候了个遍。若不是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她都想吐槽他,你丫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出宫办差回来上朝,那是要往前朝去,怎么跑到后宫与前朝交界口的地方了?难不成,你要办的差事,不是出宫,而是入宫。而且入得还是后宫!
不过,谁让人家是太子呢,就算是说个小谎,你也不能拆穿他,还要替他圆谎。顿了下,凌姿涵便道:“太子殿下还真是贵人事忙,不过,倒也是个慈父,查问儿子功课这点小事,也要亲力亲为。姿涵真替岽鹤感到欣慰,在此代他谢过。”说着话,凌姿涵拱了拱手,就直起身走过去,点了点他翻看的书卷,继续道:“这些便是皇长孙的功课,太子若想,可以一一查看。”
“不必查看了,有九弟妹如此慧黠的人教导岽鹤,本宫放心。”轩辕琰倒也懂得拿捏,见凌姿涵满脸的不愉快,自然不会在待下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瞥了眼本就没什么好气的递到他面前的那个茶盏,茶杯盖子因为放下的力气过猛,此刻还有些歪斜,不觉嘴角弯了弯,负手走下台阶,立于凌姿涵身侧,转眸看了她一眼道:“天色也不早了,本宫还赶着回朝复命,便不多留了。不过劳烦九弟妹,等皇长孙回来后带句话,让他请凌女先生……回府坐坐,也好让本宫与太子妃好生招待一番,以表谢意。”
这分明是借题说话。
轩辕琰这话,那里是要让她带给轩辕岽鹤的啊,那就是在对她说的。
不屑的噙着笑,凌姿涵又欠了欠身,送轩辕琰离开了书院。
就在书院门口,未等轩辕琰走出几步,凌姿涵刚想转头往回走时,那个不速之客,却又回头了。
凌姿涵在心里叫嚣着,要忍要忍要忍——
她自若的挑起笑容,回视了轩辕琰一眼道:“不知太子殿下还有和指教。”
轩辕琰似乎特别喜欢这样逗弄她,不,发自内心的想法应该是,他前些年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脑袋拍苍蝇去了,放着如此好的佳人拼了命的不要娶,偏偏娶了秦红袖那个又蠢又笨的麻烦回去,先下后悔却没了机会。不过,机会都是人创造的,就算她是九弟的又怎么样,他能拥有一时,又能拥有的了一世吗!只要……他得到那个位置,一个凌姿涵,还不是手到擒来?
想到这,轩辕琰淡淡一笑,微微扬起了眉梢。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改变了他多年来,眼中的那一丝阴霾,仿佛瞬间就有阳光照了进去,格外明亮生辉。
“指教不敢,只是有些事想了起来,要给九弟妹提个醒,免得事发突然,反倒让九弟妹仓促了。”
闻言,凌姿涵只是挑眉,并未接话,仿佛并不在意。
轩辕琰不以为然的沉声笑了笑,对于她的冷落,好似早就在意料之中。不过也是,若非自己的身份,凌姿涵大概连话都不会对他说了吧。
又打量了凌姿涵一边,轩辕琰稍停了下,就阴沉沉的笑着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阮家的大将军王,不忿女儿的事情被一拖再拖……”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姿涵,他玩味的扫了眼凌姿涵的小月复,“想必有一日,九弟妹也将会为人母,自然就懂得这为人父母的心态了。”
凌姿涵再度扬眉,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可谓是归然不动。她再度拱手,直到送走了太子那个瘟神,便往书房里走,心中便揣测着轩辕琰末了那诡异的话,猜测着那话外的含义。
想来,轩辕琰一定听到了什么风神,那拐弯抹角的话,无疑是在提醒她说,大将军王不满女儿阮皇后被宸帝搁置冷宫,故而有所动作。这样的话,是否是说,皇后出来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一上午,凌姿涵的心思都有些恍惚,就连老实坐在位上,算着凌姿涵布置的稀奇古怪的题目的轩辕岽鹤都发觉了。几次抬头,欲言又止,直到凌姿涵检查完他的功课,放他下课,他才敢放开胆子,不用怕上课触怒凌姿涵会被挨砸的风险,摇着凌姿涵的袖子问道:“先生,你今儿上午是怎么了,精神恍惚的,莫不是昨晚被我那英勇的九叔给折服了?”
时代关系,孩子都特别早熟,对男女之事更是熟稔于心。但此刻,他这样说出来,到让凌姿涵皱起了眉头。
不是开不得玩笑,而是不喜欢被人拿这种事开玩笑。
凌姿涵随手拿了砚台,扬手就朝岽鹤招呼,粉唇亲启,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滚。
岽鹤早已习惯了着个女先生的“彪悍”,巧妙的一压肩膀,做个躲避的姿势。避开她拿着砚台的手。其实,他也知道,凌姿涵不会真那么没轻没重,那块死沉死沉的砚台砸他,故而嘴角还挂着嬉笑,继续玩笑的说:“先生脸红了,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史册,抄三遍。”对他的话,凌姿涵仿佛置若罔闻,耸了耸肩,她颠了颠手中有些沉重的砚台,一字一顿的说着。
而这时,岽鹤的眼眸猛然颤动,不服气的想要替自己争辩,凌姿涵缺位等他说完话,又云淡风轻的吐出两字,“五遍”。
“凌姿涵,你——”
“看来皇长孙的课余时间太多,平日闲的难过。那为师就多给你找些事情做,让你能打好基础。”
凌姿涵笑的极为温柔,那眉眼间的风韵更是绝然天成的妩媚,令人看一眼,便被引了去。
就连岽鹤,也逃月兑不了那魅人的眼波,忍不住被那眼波引去了目光,可他内心的感受,却与她的笑容截然相反,极度慌张,想要逃离现场。
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揉搓了下臂膀,却听耳畔想起了她的声音。低柔婉转,清越迷人,但那两个字,就像是催命的令箭,令他的往后几日的现下时光,全部葬送入了黑暗之中。哦,有可能,就连睡觉的时间,都要赔进去了。
——“十遍!”
“狠毒的女人!”岽鹤骂道。
凌姿涵一眯眼睛,嫣然巧笑道:“怎么,皇长孙还有精神?”
“哼,好心被做驴肝肺,凌姿涵,本皇孙不会服输的!”不就十遍史册吗,他抄!
忿忿不平的跺了跺脚,轩辕岽鹤抓起书包快步走出书房,随手就将书包的木箱扔给了门外恭候已久的书童,又重重地哼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书院。
刚出院门,便于下了朝,急急行来的凌相撞了个正着。
凌辰立这厢给皇长孙拱手行礼,哪想到,这个小屁孩比他爹太子爷还拽,仰着下巴绷着张脸就从凌相身边走过,目中无人的模样那里注意到了凌辰立这老头子?
但凌辰立这老头子早已被证实是忍者中的“神龟”了,还能陪笑恭送皇长孙离开,真不知这老头的内心阴暗、变态到什么地步。嗯……也有可能,他天生奴颜。
正当凌姿涵在屋里收拾着东西时,守在院外的流云快步走了进来,她看了看两边的宫人,便覆在凌姿涵耳边说了句话。
凌姿涵淡淡一笑道:“我就没打算这么早离开。”稍顿,她清了清嗓子,不落痕迹的扫了眼众宫人,沉着的看向流云,冷声说:“流云,既然凌相那么有诚意,便带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