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初七,天朗碧空,艳阳高照,令照雪宫比从前更多了份艳色。
凌姿涵百无聊赖的坐在长廊里,看着眼前结了冰的湖泊,三两个小孩在上头溜冰嬉戏。而她则因为懒得应付外头那一竿女眷,所以才躲在这里偷懒,喝着茶,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戏文,竟然无端忆起轩辕煌在年初一那晚,于教坊中,为她送上的那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九嫂,快过来啊!皇贵妃赏了好些花钿,快来,让我也替你描个梅妆!”
五公主轩辕央的一声呼喊,令凌姿涵从纷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转身,她下意识的站起,挺直脊背,深深地吸了口气,仰起头扶着流云递来的手臂,朝那群女孩走去。
今天是人日,按着西朝的习俗,女眷们多会在脸上贴花钿,或是画上各式精妙的图案有什么斜红、面靥等名目。而这容升一品,又得到皇帝默许,准其代理六宫的皇贵妃,自然招摇,不忘将众家女眷,及即将送选的各家秀女都聚集一堂,又是摆酒赐宴,又是搭台唱戏,还不忘赐下各式花钿,与众宫眷命妇同乐。
一眼望去,那些人就光着涂唇的就弄了不下二三十种花样,什么万金红、大红春、内家圆……名目多的看的眼晕。
凌姿涵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现下轩辕央有请,她这才过去映个景儿。
“九嫂,你瞧这个,还有这个,漂亮吗?”轩辕央拿了不少副花钿来,摆在她面前,一个一个给她看过。
眼前,一张张雕花精致的金箔从眼前划过,一张,两张,三张……凌姿涵却看得心不在焉,不自觉的把刚才的思绪再次接回。
礼物——大概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想到过,轩辕煌送的礼物,会是那样的别出心裁。
凌姿涵至今都仿佛还能回想起,乌衣巷,来燕堂,教坊司的院落中,延绵不绝的丝竹管弦之声,一群舞衣若雪,体态纤盈的姑娘,合着琴声,唱着婉转的江南曲调,摇曳腰肢,轻歌曼舞,广袖随风鼓动,衣裾飞转飘摇。正中央,一袭暗绯色衣裙的舞者,忽然通身跃起,腰间的白布带将她凌空吊起,在落下,却落在了一名女扮男装的舞者怀中——
那熟悉的场面,令她在短暂的惊愕后,想到了她和轩辕煌的出于。
两位舞者,从这一刻才算是正式登台。
一整出戏,他们唱的是漏断人静的绵绵情意,舞的是缥缈鸿影中的漫漫回忆。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好似让凌姿涵看见了曾经的他们,即使舞者的表演,还并不能将两人的全部故事一一说出,但这份神韵,却极有带动性,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经的那段往事,每一点每一滴都浮现脑海。
这才恍然发现,他竟然是这样的守着她,宠着她,护着她……
而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那么一个字——爱。
就在她看得入迷时,细碎的琴声缓缓响起。
循声,轩辕煌就坐在院中的明月下。
地上的雪,映着他的身影,与月光同影,将他高挑笔挺的身姿称得更为挺拔健朗,一轮柔和的月光,描摹着他雕塑般俊美无俦的脸庞。
舞剑的手,拂动琴弦,手指轻扬,婉转音波倾泻而出。霎时间,小桥流水的乌衣巷的上空,回荡着一手古调宫阙,空灵优美的宫调,好似舞者在云端漫步,轻盈流畅,缠绵悠扬,似乎能够浸润每个人的心扉。
他缓缓抬头,略带邪肆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朝她望了过来,慢慢的情怀不言而喻。就在曲调终止时,他缓缓起身,朝她走来,张口的同时,舞台上,女扮男装的捂着,用轻轻地悠远地的声音,念出那句台词——“女人,嫁给我,我们荣辱与共!”
而他却与她执手,用他独有的深沉而又邪魅的语调,深情款款的道:“你我荣辱与共,等一切风平浪静,我要与你游山玩水,与你描眉绾发,携手,白头,不离,不弃!”
“涵涵?”
幸好夏夏叫了她一声,她才收回恍惚的心神,抬眼,却看见一面水银镜子,里头是面色绯红的自己。眉心是粉黛与珊瑚花钿合点的一朵妖冶的红梅,极为映衬她的眉眼。
“九嫂,真美!”
捧着镜子的五公主,乐呵呵的向她炫耀着自己点花妆的本事,并追着夏夏要给她画个大王八!一旁的几位小姐,则为这七公主,不知在说着什么,这是其中一人朝她的方向瞧了眼,眼底划过一丝讶异,转即又多了几分讥诮。但未曾说话,一丝惊惧浮现脸庞,就赶忙垂下了头。凌姿涵并未在意,倒是陪在身边,又刚巧站在她身前的蝶影,伸手戳了戳她的腰肢,低声道:“他来了!”
说完还附赠了一枚暧昧的笑。
凌姿涵纳闷极了,谁来了?
刚转身,这脸就贴在了他的胸膛。
熟悉的男性气息,迅速席卷而来,将她包裹。
“你来了!”
凌姿涵想要移开,却被他霸道的抱住,圈在怀里,“想你了,就从父皇那边跑了过来,来瞧瞧你。”
耳迹厮磨,恍若无人。
凌姿涵略红了脸,低声娇嗔,只入了轩辕煌一人耳中。
而这时,突然有个陌生的女眷,用略带技巧的语调道:“听闻恪亲王,宠妻如命,小女等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真真是……”不知廉耻!
“本王的女人,本王自然宠的起,宠上天,也是本王的事,尔等何须议论!”话音落,他圈住凌姿涵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与皇贵妃说了。你不舒服,我带你先回去,走吧!”顿了下,在运功的一瞬,他又在她耳畔轻道:“抱紧我——”
新春,在忙碌中度过。
这开了春,正月也过了,大臣上朝的头一天,宸帝就下了旨。赐婚五公主,与北燕世子慕容暝幽,七公主赐嫁东陵小王爷完颜斐扬。并颁布了在年前就定下的和亲婚约,还让钦天监选了时间,令完颜夏夏嫁尧王轩辕谦为嫡妃,慕容蝶影嫁八王轩辕祈为妃。并择了日子,与出塞和亲的凌玥,定在了同一天,从宫中或是驿馆,出嫁完婚。
刚巧,那天凌相次子凌清江也要娶妻。
因此,原本今日就该启程去晋中的凌姿涵,在向宸帝请辞时,特特要求留到为好姐妹们送了嫁,在启程。宸帝乐得如此,便准了走,倒是太后,将提交入宫中,一番依依惜别,好似她去了之后,便回不来似的,难过的要命。
“快带上快带上!”
“哎,轿子快来了,你们几个,把平安果拿来!”
“流云,扶着点……”
驿馆中,凌姿涵站在蝶影身后,朝流云打了个手势。
流云面色郑重的点头,转即却忍不住扬了下唇角。
她又想起,前几日,夏夏拉着蝶影,去恪王府上做客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凌姿涵坦白,自己喜欢的人是慕容暝幽,并求她帮忙时,王妃那仿佛早就知道了的神色。再想想今天的行动,这决计不是几天就能策划好、部署好的啊!
瞧着,房里的两个新娘,流云又想到了凌姿涵的话。若让西朝与东陵联姻,必对北燕不利。倒不如,先让北燕与西朝联姻,再让蝶影嫁给尧王,巩固北燕皇室地位,这将来,若能出个皇后,自是更不能动摇北燕地位了。
于是,凌姿涵就来个偷龙转凤。
在路上做了点手脚,布下人马,等几抬花轿从必经之路走过时,就来偷天换日。
及时道,送走两位新娘后,凌姿涵就回了王府,等着消息。
流云和豆蔻,则被她派出了府,跟着花轿一路过过去,在几抬花轿撞在一起时,趁乱,训练有素的黑影同时闪现,将几个新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轿子。
而树上蹲着的豆蔻,却因刚才晃眼的一幕,好久都没回过神,直到身边的流云让她回去时,她才恍然察觉到了刚才的不对劲,问一旁的流云道:“流云,我好像刚才眼花了,七公主的轿子,似乎和一个没有宝顶的金轿撞在了一起,也……换了!”
“什么?”
“好像……是这样的。”
顿了下,流云暗叫叫一声,坏事儿了,就赶紧往往府里赶去。回到府中,她将看见的事儿和凌姿涵汇报一番。等到次日,各处便传来了消息,而这消息,险些乐坏了凌姿涵。
夏夏错成了给了慕容暝幽的新娘,轩辕谦娶了合心意的蝶影回家这并不让凌姿涵感到意外,而真真意外的是那几对新人。
原来,本该嫁给慕容暝幽的五公主,被抬入了驿馆,送到了完颜斐扬哪里。
而本该嫁给完颜斐扬的七公主,则因为那场骚乱,和凌相次子凌清江的新娘换了轿子,误打误撞倒成了凌家人,给了凌家人天大的面子。但凌家的那个新娘子,却被送入了八王府中,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病秧子,洞房花烛夜一过,红事变白事,气的八王直跳脚!
唯一送对了的新人,只有凌玥和吐蕃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