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思乱想,果然见那薛宝钗拿着扇子一摇一晃的远远的走到一处菊花丛,后头跟着莺儿。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一会便见薛宝钗拿着那美人团扇,不要命的追赶着一只黛色的蝴蝶,注意是黛色的蝴蝶,可能是想着把它当成自己的情敌了吧。只是可惜啊,身材太肥,没几下,便气喘如牛,胸脯起伏得跟锅中的滚水一样。
再转眼看向那菊花丛的后面,你妈,不是这么巧吧,两个小丫头,一红一绿,正在那里说着话,样子却是鬼头鬼脑的,躲躲闪闪自以为无人听到。
这边薛宝钗悄悄地蹲在那里,似乎在听,又似乎脚崴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林黛玉微微一笑,便叫紫鹃说:“你快点去把宝姑娘请来,告诉她我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正无趣,请她来玩一玩一起说说话。”
紫鹃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把薛宝钗偷听人说话的样子看得真真切切的搁在了眼中,有心让她出丑便快步走去。果然,薛宝钗还没有来得及往林黛玉的身上泼水,便听到紫鹃大声在身后说:“宝姑娘,你蹲在这里半天了,怎么了?是不是脚痛啊?刚才我们姑娘在那里见你四处扑打着一只蝴蝶,是不是捉到了?什么好看的蝴蝶让姑娘这么上心啊。不过,这种活,怎么不叫莺儿姐姐做呢。”
薛宝钗正听着两个小丫环的心底话,想着如何月兑身呢,这里紫鹃一说话,倒把她吓了一跳,又见莺儿站在一边,正东张西望的,这会子看到紫鹃才往这里走,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又不由得暗暗叫苦,坑死我了,马上气得咬牙切齿。不过,还是笑眯眯地说:“紫鹃,怎么你也在这里,是不是林妹妹也在这里玩啊。躲在哪里,是不是也在这里,想吓唬我呢?”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反正我也要把你拉下来。
紫鹃诧异地说:“怎么宝姑娘没看见我们姑娘吗?我们姑娘在湖中亭子里坐了半天了,刚才看见姑娘,便叫奴婢来叫姑娘去说话呢。宝姑娘请看,那可不是我们姑娘在朝这边笑。我们姑娘说了湖中风景不错才叫姑娘去说说话呢。”
薛宝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便说:“既然林妹妹在那里等着,那我们便去吧。”
心里苦恼不已,省怕别人说自己不厚道,在这里偷听别人说话,可是一时又没有办法来扭转局面,只好面上若无其事强撑着脸子上过得去。
紫鹃关心地问道:“姑娘你的脚没事吧,见你在这里蹲了半天了,是不是麻了?莺儿姐姐怎么搞的,快来扶一扶你们姑娘啊。”
薛宝钗眼角见那两个小丫环脸上青红转换,羞恼交加,只得硬着头皮,领着莺儿慢条斯理的走了。
那红儿和坠儿面面相觑,气恼不已地说:“这宝姑娘平日里看着是个最识理,最忠厚,最老实不过的人了,怎么这个样子,竟然学那些下作货,偷听人说话,好不恼人。”
坠儿撇着嘴巴说:“呸,最会装的就是她了,和那花袭人一个德性。红儿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宝姑娘,总爱去我们那里找宝二爷说话,有时,也不管宝二爷在睡觉还是在做什么,带着人便闯进去,毫不避讳,虽说是表兄妹,可是竟然不顾男女之别,拉拉扯扯,说说笑笑,半夜三更,还在一处呢。人家亲兄妹还知道避着些呢。就是林姑娘,宝二爷这么看重她,人家从不轻易来,省怕有什么!就她不知丑。”
红儿又羞又气,流着泪说:“刚才的话,岂不是被她听光了,若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做人,这琏二女乃女乃好不容易才对我另眼相看些。”
坠儿安慰着说:“别担心了,怕她也不敢乱说出去,毕竟是她偷听来的,也不光彩,说不定这会子她正装作不知情呢,要不也不会拉着林姑娘下水,叫我们怀疑林姑娘了。所幸紫鹃姐姐叫破了她。”
红儿呸了一口:“那我们来时,便看到林姑娘和紫鹃在滴翠亭里坐着,才想着站在这里说说话。真真是个披着羊皮的狼,镇日家装温柔敦厚。哄着太太和宝二爷,打那主意,哪个不晓得。”
两人又没法子,只得胡乱骂两句便离去了。
林黛玉见薛宝钗面无异色,心中暗自佩服她脸皮够厚,心里素质不低,面上笑着说:“宝姐姐好兴致,一个人在那里追着蝴蝶跑。”
薛宝钗淡然一笑,错过这个话题问:“林妹妹怎么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林黛玉也不提她的心事,娇笑着说:“没事瞎转转玩,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见湖中视野开阔,天朗水净,便多坐一会,这里正想着去四妹妹那里呢。宝姐姐可要一同去玩玩?”
薛宝钗没心情,平日里和那惜春交情也不深,便推辞道:“妹妹自己去就是了,我来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情,这会便要回去了。”
林黛玉心里冷笑,便和她别过,朝着惜春的蓼儿院去了。
到了惜春的院子里,门口竟没有小丫环守着,里头却听到啪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打棋谱一样。心里想到难道是迎春来了?
林黛玉叫紫鹃上前喊上一声,自己却在门外站住了。打量了一下四周,见这院子里却是简单得很,只有两株海棠,花草之类却是不多,兰花也有两株,倒亏了这蓼儿的名字了。
不一会,只听惜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丫头也是礼太过了,林姐姐来了,还不赶紧叫她进来就是了。”一面说,她一面已经走了出来,见林黛玉含笑看着她,便嗔怪着说:“林姐姐太客气了,来了直接进去就是了。倒还叫紫鹃姐姐先进去说一声,反倒是生分了。”
林黛玉拉着她说:“若不然,你怎么会亲自跑出来迎接我呢!”左右看了看说:“怎么一个小丫头也不在门口,也太大意了些。”
惜春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妙玉师傅来了,她最讨厌闲人在跟前。所以,便把下人都撵了下去。就是她贴身伺候的婆子也不在屋子里。”
林黛玉听了一停顿:“妙玉师傅在,是不是和你正下棋呢,那我来岂不是打扰了你们?”
惜春赶紧拉着她的手说:“已经下完了棋,正准备喝茶,你来得最是巧不过的了。是妙玉师傅亲自带的好茶叶子!一起过来尝一尝才好。”
林黛玉也想见一见这个红楼里面,洁净得几乎到了变态地步的金玉质的女子,便点头应了:“没想到我还是个最有口福的,妙玉师傅的茶水,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正好今天借了你的光。”
两人说笑着走了进去,却见一张矮几边,站着一位月白色长袍,手拿拂尘的俏女子,娇面如花,眼若寒玉,唇如朱点,全身上下,除却腰间一块翠玉,竟是一色杂物也无,清清冷冷,面无表情,眼神清冷,显见是个心无杂念的修真化外人。只是,到底是不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唯有菩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