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和气地说:“宝玉,过来到我跟前,什么事情啊,值得你这个样子,不是今天去了外头找卫少爷玩了么?这是为了哪桩事这么急火火的。”
贾宝玉喘息未定,只模糊地说:“老太太,我要成亲了么?是不是真的啊?”
王熙凤吃吃地笑着说:“是不是宝兄弟等不及了呢?!高兴成这个样子!”也并未说明什么,却也得到了王夫人的一记猛烈的大白眼!这让她极为不舒服起来:“你妈,什么事啊,老娘这么卖力的办着喜事,你们竟然要在当事人面前捂着掖着的。这是成亲,又不能抢亲!”
贾宝玉面色潮红,显然是跑得急了,胸脯还一起一伏的,只是两眼中闪着悲愤的光采,着急地说:“老太太,太太,外头人家说的,可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要成亲,我不想成亲。”
老太太不解地问道:“什么事情啊?什么是不是真的?我的儿,你这是着的什么急啊,有话慢慢地说!”这事,宝玉怎么知道了。
王夫人也莫名其妙的说:“这么大的人,说话还没头没脑的,先歇一会,想好了再说。”又对着外头的说:“你们是怎么伺候着二爷的,一点规矩也没有。”什么闲话都叫主子听。
贾宝玉一抹脸上的薄汗,大声说:“老太太,外面都在传,说是我,我要娶宝姐姐为妻,还要纳林妹妹为妾,是不是真的?”
老太太心里一紧,严厉地瞪了一眼王夫人:“是不是你说的?就知道你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么沉不住气,能做什么!”
王夫人却疑惑地问道:“宝玉,这闲话打哪里听来的?是不是有谁在你面前嚼舌头根子了?”肯定是姓林的坏东西。
贾宝玉大急,瞪着双眼大叫着说:“我就问一问是不是真的,真的叫我娶宝姐姐为妻吗?太太,你快点说啊,是不是真的?”
王夫人见隐瞒不了,便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把他推向老太太。
老太太叹息了一口说:“宝玉,就为了这事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贾宝玉气呼呼地说:“今天在外面,本来和卫少兰一起准备在茶楼喝茶聊天,他还约了三个公子,我们坐了不大一会,就有一个大学士家的公子问我,是不是要娶皇商薛家的女儿为妻!我说并未有其事,可是,他们却都晓得了,而且,还说,现在外头的人都在传言,咱们贾府,说是没有眼光,贪图银钱,堂堂的公府世家,居然和商户家联姻!更有一位世子说,贾府行事实在可笑,居然让四世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当妾,实在是侮辱斯文,行事荒唐!一心扎在了钱眼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太太,为什么别人都是这样说,还有,我在二门外头,也听到了几个小厮在偷偷的说,放着清贵的人家不要,偏和那一身臭铜味的商户混在一起,将来能有什么前途,老太太,太太,他们可是说得真的?”
王熙凤赶紧说了一句:“是啊,宝兄弟,这下子,可以娶到温柔敦厚聪明能干的宝姐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这不,刚才,正和老太太太太为你的婚事操心呢。就知道你一听说,肯定乐坏了,是不是迫不及待了?放心,过完年,就会把你的宝姐姐娶到房里了,到时候,你天天日日的可以守在你宝姐姐的身边了。”
贾宝玉一听大叫:“果然是真的,不行,我不娶,我不娶宝姐姐,我只要林妹妹,除了林妹妹,我谁也不娶。老太太,我不娶,我不娶。”
老太太有些吃惊,怎么外面的人都会知道,可是,见贾宝玉闹得差点要哭了,又是跳又是喊,不成章法,王夫人在一边只会叫着我的儿,什么有意义的话也说不出来。无奈地朝王熙凤使了个眼色,王熙凤本想火上浇油,再刺激他几句,闹翻了天去,闹得婚成不了亲才好,又想到,这是贵妃娘娘的旨意,就算他不愿意,胳膊拧不过大腿,顶多是闹几天脾气罢了。所以,只好安静地走开,顺便把门口的丫环也都打发得远远的。心里却是烦躁之极。
王夫人拉住贾宝玉,用手帕子给他擦着头上的汗水,心疼地说:“我的儿,你这是怎么回事,这娶亲的事情,是娘娘下了旨意的,哪里由得了你胡闹啊。”
贾宝玉转身拉着老太太的衣袖,大叫着:“不行,老太太,我才不要宝姐姐呢,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林妹妹,我要娶林妹妹,除了她,我哪个也不娶,老太太你快去宫里给大姐姐说一说,让娘娘重新下旨,我要娶林妹妹啊。”
老太太心里虽然喜欢贾宝玉心里只有林黛玉一个,但是,到底是娘娘的旨意,再说了,求了有用吗,自己不是也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的么?只好拿话安慰着他。
王夫人气呼呼地说:“宝玉,你娶了宝姐姐,林妹妹也一样给你娶到房里啊。不过,你大姐姐说你林妹妹年纪还小,所以,再晚一年罢了。你再闹下去,你林妹妹会生气的,你也知道,她的脸皮一向很薄,又不爱人家乱说话的。”
贾宝玉不依地说:“可是,林妹妹是个妾,怎么对得起她,我要她做我的妻子!”居然不脑残,还知道妾不上台面。
王夫人恼火地说:“只要你在心里把你林妹妹当成妻子不就是了,再说了,你林妹妹本来就在咱们府里长大的,我们自然不会当她是一个妾的,放心吧,还会和从前一样!你宝姐姐一向是个大度宽容的,又和你林妹妹玩得亲姐妹一样的,一定不会苛责你林妹妹的。将来,她们都在你的身边,难道不好吗?”果然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贾宝玉一听,也是有理,心里便不再抵触了,只是一个劲地问着老太太:“是这样子的吗?如果宝姐姐先进门,林妹妹会不会不高兴啊?”
老太太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说呢,便顺着他的话头说:“不会的,你林妹妹不会计较这些的。只要你以后要好好的对你林妹妹就是了,千万不要在心里把她看轻了去。想着她是个妾的身份,便拿着规矩由头来折磨她才好。若是叫我知道了,便不轻饶了你去。”也是想敲打着王夫人的意思,只是,到底有没有用,唯有天知道了。
贾宝玉这才高兴起来,想到以后便可以和林妹妹天天相对,谈诗论画,喝茶聊天,红袖添香,才子佳人,再加上宝姐姐也是个解语花,娥皇女英,**巫山,自己的一生,真是太幸福太满足了。老天,对自己果真是太好了。
这边刚把贾宝玉哄走,老太太才刚放下心来,正要说几句,顺便警告一番王夫人,叫她不要得寸进尺,想些有的没的,就听外头丫环大声说:“大老爷,老爷来了。”
老太太一怔,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刚下完朝,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这两个儿子,平时除了过节拜寿,一向不会到这里来。
却见贾赦在前,贾政在后,两人一走进来,先是行了一礼,问了好,不等老太太发话,便脸色不善地看着王夫人,目光灼人,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王夫人心里一惊,惊疑地问道:“大伯,老爷,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贾赦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当然是有事!弟妹还不知道么,大街小巷的都在传咱们贾家办得的好喜事呢。”
老太太惊呼了一声:“大街小巷?这是怎么回事,对了,刚才宝玉回来,也是这样说的,外头到底在传什么?”
贾赦冷笑一声,白眼一翻,嘴里嘲弄着说:“老太太,您是在府里不晓得外面的情况,那说书的,卖唱的,打板的,都在说着咱们贾府的好事呢,堂堂一个公府,竟然和商户结姻,却把人家林家的千金作妾,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竟然被人家津津有味的传着,丢人不丢人且不说,这万一要是圣上知道了,还想着咱们不把那良臣功勋之后当回事,任意作践糟蹋。一心只想着那臭铜,识人不明,认人不清。不过,这一切,也多亏咱们府上的二太太。皇上才会理会咱们贾府的。”
王夫人白了脸,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不服气,还争辩道:“这不过是咱们自家的事情,又有贵妃娘娘的旨意,哪个敢管。我们娶什么人家的女儿,皇上还能过问不成!这话,怎么可信。”
贾政怒上心头,大声喝道:“无知的妇人,你知道什么,你懂得什么,圣上自然不会管下臣的家事,只是,你万万不该让外甥女给宝玉作妾!还弄得满城风雨,省怕人家不晓得似的。你到底在光荣个什么!这种事情也值得拿出去说。”
王夫人想到元春,胆上来了,便顶了一句:“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情。再说了,我早就下了令,全府的下人都要求不得乱讲,哪个晓得怎么回事。”你妈,这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个人在操作,什么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贾赦皮笑肉不笑地说:“圣上自然不会理会咱们家的事情,不过,弟妹似乎忘记了,林妹夫,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圣上的伴读!现在太子年少时的启蒙少傅。论起来,比贵妃的脸面还要大些呢。”
王夫人刚硬地说:“那样更好了,大姑娘在咱们家,咱们又不曾亏待了她去,圣上只会对咱们满意的份。再说,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咱们是她的长辈自然做得了她的主。大伯怕什么,难道贵妃娘娘这个面子也没有!”
贾政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可,但是又想到,贵妃娘娘亲自下的旨意,怕是圣上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老太太头疼地说:“好了,都不要争了,现在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最主要的是,这事情,为什么会传得满城风雨,这府里的下人,都成了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
说着看着王夫人。王夫人心里一慌,连连说:“这事,本就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说起来,就是凤丫头,还是今天才要准备婚礼的事宜,还有就是薛家…薛家!会不会是,从他们那里流到外面去的?”
四人一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薛蟠!”没办法,谁叫他记录不好,又有前科,这回出了事,自然所有人都会想到是他,本来,他也是个不正混的,又爱在外头胡言乱语。不用说了,这事,九成九是他卖出去的。一时,四人同心协力把他恨得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