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了面上一沉,眼神发暗:“二太太你就省一省心吧。你当人家封家是什么地方,谁都能去得的?人家本来是看在林姑爷的面上,让黛玉和三个丫头过去玩一玩走一走,你现在又把那姓薛的丫头拉出来,这算是什么事呢?人家的门户严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别说她家是个皇商,就是咱们府上,未必就能入得了她家的眼。”这个二媳妇,现在越来越嚣张了,竟然直接质问起我来了,太不像话了。
王夫人听了,大大的不高兴了,看着老太太和几位姑娘的眼神也越发的不好起来,哼了一声说:“老太太是什么意思,不许宝丫头去,有必要讲那么难听的话么。她家算得了什么,还看不上我们,至少我们家里头还出着一位贵妃娘娘呢,和天家还是亲戚!再说了,宝丫头,早晚也是咱们家的人,让她也去跟着,认识认识,只有好处。”
老太太勃然大怒,这个女人,到了今天,居然还是不死心,还在想着那个宝丫头,做她的好媳妇,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再来糟蹋宝玉了。想起那日,宝玉说的,外头的人,听说荣国府和商户结亲,都嘲笑起来,脸面丢到哪里去了。
见林黛玉和三春都一脸尴尬的模样,便放缓了口气说:“二太太,这次怕是不行了,因为昨天封家来人,只说是接玉儿和三个丫头去,所以,人家回去准备的,也只有她们四个人的位置。若是以后熟悉了,再提宝丫头的事也不晚。”
哪知,那王夫人竟无视老太太递到眼前的橄榄枝,还径直的气呼呼的样子说:“老太太昨日就做得太绝了点,宝丫头在咱们府上住了这许多日,早就是一家人了,那封家来人时,多说一个人又能如何!眼中怕是没有她吧。还有,就算是多一个人,又能如何?再说了,三丫头可以不用去,她年纪小,呆在家里多学一些规矩。宝丫头为人温和持重,待人接物,那是一把好手,若是去了,她们年纪小,说错了,做错了,有她在的话也只会为她们四人锦上添花,为咱们府上挣光。”
老太太怒气反乐,笑着说:“原来,咱们府上的脸面竟还要一个商户家的小丫头来挣呢。二太太果然是好眼光,打的好主意。只是,可惜,你现在还做不得了主,人家来见了我,我也说了只是叫她们四人去,你若是气不过,就不妨叫娘娘下旨到封家吧,让人家单独来接她,或者是,二太太专门带着她去拜访也行,这样,人家看到你这么有诚意,说不定,就会见了。”
探春泪水顿时涌了出来,马上低下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骂着她,什么叫自己年纪小,学规矩,你能不能找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来糟蹋我行吗!呜呜,我真的好恨你啊,太太!
林黛玉悄悄地走到老太太的身边,帮着她顺气,一面悄声说:“老太太,何必为了这一件小事而生气呢,不过是人家想着和咱们府上的人有一点点缘份,想认识一番,哪知,还好心办了坏事,竟惹得老太太和二太太心中有气,闹出了口角,这要是让她家知道了,心里如何想呢,先不说这宝姐姐是什么人,竟然让二太太发那么大的火,就是这媳妇在婆婆前当着小辈们的面子,大吵大叫的,成什么体统呢,别忘记了,封家可是有名的铁面无私的御史啊。”
转脸对王夫人说:“二太太若是想着宝姐姐委屈,不若黛玉这次就不去了,换成宝姐姐吧,反正,我身上不大好,正打算在屋子里头多休养几日呢。再说了,人家封家只知道贾府上有三位姑娘,并不知道还有一位薛姑娘早就成了一家人了呢。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二太太是个吃斋念佛之人,自是看得开,看得远,老太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本非有意,更是无心。二太太且退一步,也显得自己有些佛祖菩萨的肚量。”
王夫人一听,面上难看起来,她一时没控制住,想到这老太太病了,也活不多久,未免有些放松了,哪知,现在竟然被一个小辈人说教,心里极不舒服,本想骂她几句,一想到那个御史,自家老爷说起来,也是极为忌惮,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他就能给捅到皇上面前,而且,皇上又是个以孝治国的,自己这一番作为,怕是把把柄往人家面前送呢。当下悻悻地便闭了嘴巴,只是眼神还是冷嗖嗖的放着寒气,一派气愤愤的模样。
老太太气得不行,只恨当年怎么会找了个这样的人家来给自己找气受,见她闭了嘴,便叫鸳鸯拿出一张单子出来:“这是她们四个出门要带的礼品,你下去准备准备,别在跟前杵着了。我面前也用不着你来这里立规矩。”你不在这里,我还能多活两年!
王夫人冷冷地看了一下,甩下一句话:“交给凤丫头办。”转身便走了。老太婆,净在面前挡道,现在还想来命令我,门都没有。不过,你也蹦达不了多久了,嘿嘿,到时候,你可怪我心狠手辣了。
留下众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这,这叫什么事啊,也值得一大早的,大张旗鼓的来闹腾!老太太面色灰暗,全身无力,精神也萎靡不振起来,摆着手地叫她们回去,不必在意。
林黛玉无语地看向这秋高气爽的天空:“见过蠢的,可没见过蠢成这样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头猪脑怪?!再不成,她是有什么资本持在手中了么!单凭着一个女儿,怕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路上,探春伤了心,只管红着眼睛,不作声!
迎春细声细气地说:“本来打算一会去找宝姐姐借个花样子的,现在还是算了吧,省得见了面,不好意思,不定她又想多了,让老太太和太太生气。二太太,唉,这什么事情,也值得么。”
惜春冷笑着说:“这姓薛的,到底是咱们哪一门子的好亲戚,为了她,咱们成天价的被人在脚下踩着,这样有意思吗,就算咱们在地上被踩着,人家还是看不上她啊!再说了,这次咱们还是借着林姐姐的光,太太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呢,揪着一点事情大做文章的。”
林黛玉半晌不语,突然说:“你们看,老太太的脸色如何?”按说,老太太都病了这么多天,身子却还是硬朗,只是脸上颜色好怪!
惜春回想了一下说:“还别说什么,这次老太太的颜色的确不大好呢,都十来天了吧,看来,宫里的那位,让老太太心里放不下来呢。只是,这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老太太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看不开呢。”
林黛玉总结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做人最主要的是,要开开心心,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凡事总要向前看才行啊。老人家,都图个平安是福,子孙圆满。”
探春哼一下,眼底全是浓浓的讽刺:“说起来,这事,还不是亏得咱们的好太太,三不五时的在老太太面前演上一出戏,气得老太太如何能静下心来养病呢。就算是大姐姐成了贵妃娘娘,在家中,孝敬婆婆也是人伦常理,可是,咱们太太竟然记不得了,今天这个样子,明天不定会怎么样了呢。”
想起前天赵姨娘又被她罚跪在门口,当她去问安时,看着那张得意的脸,真的忍不住想冲上去,给她一拳头!
不管老太太和二太太怎么做,薛宝钗和薛姨妈又是如何想,反正,林黛玉和三春各带了自己的贴身丫环,坐着朱轮华盖八宝璎珞车,在封家两位管家嬷嬷的带领下,排排场场的走了。
且不说林黛玉和三春几人到底如何去了封家。却说王熙凤忍得百爪挠心的,等着自己的娘亲给自己送消息。可是转眼,这都过去了好多天,竟是一点消息也无,她直等得坐卧不安,心急如焚。
贾琏私下里虽然也是心急,但是并不像她那样,只是悄声笑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在这里急死也没什么用啊。既然岳父母已经应下来了,就不会不管咱们,且耐心些罢,有空也整理一回东西,不要到时候打了饥荒才好。”
王熙凤无力地说:“你哪里知道我的心思,在这府里,看到二太太那张脸,我就气得直想上去抠上一把。贵妃娘娘是封上了,可是对咱们有什么用处,好处都是她们得,力气银钱都是咱们出。这好事,都让她一个得了去。合着咱们就是活该一样,什么玩意的东西。”
贾琏笑嘻嘻地说:“你以为我天天看到他们二房的人就高兴了,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办的什么事情,为了个商户媳妇,搞得满城风雨,皇宫里头都惊动了,现在好了,媳妇没娶成,娘娘倒是禁止足了,以我说,就是报应!”
王熙凤皱着眉头说:“不是我要说父母的坏话,就是咱们大老爷和太太,也是靠不住的人。”
贾琏心内微觉不安,不耐烦地说:“你打进门,就没有给他们过好脸色,现在又说他们的坏话,再怎么不好,总是我的父母亲!在你眼中,只有你们王家的人才算是好人!现在,还不是你在骂他们不是东西。”
王熙凤眼睛瞪,正要发火,可是想到娘亲交代的话,便忍了下来,无奈拿小地道了个歉,还递了杯茶水给他赔了个不是,这才让贾琏的脸色好看下来。
正在这时,平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张口就说:“二爷,二女乃女乃,外头来人,叫二爷赶紧去女乃女乃娘家一趟。”
贾琏还没有应话,王熙凤便着急地推了他一把:“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说不定是我爹那边有了好事。”
贾琏整了下衣服,急急地去了。留下王熙凤和平儿二人,猜着是什么事情。
哪知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外头又来了个小丫头说是大老爷有请。
王熙凤笑着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全都赶到一块去了,二爷刚出门呢,你先去回话,二爷一旦进府门,就会去大老爷面前!”
打发完小丫环,王熙凤便拉着平儿一搭没一搭的闲话起来,最近日子过得比较悠闲,王夫人没有催促着自己去办那锥心的婚礼,老太太没有让自己守在身边戏猴一样的让自己讲笑话,寻开心。府里姐妹们又不在,大嫂子那边死宅在屋子里头,守着她的宝贝儿子,自己又早早就把一天的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剩下的便是自己的时间了,突然没事了,只有喝茶聊天了,顺便等着自家二爷的好消息。
平儿也感觉到她的轻松,尽边调笑了一回。到了晚间,两人正说得开心,准备传膳,突然外头小丫环叫着:“二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不好了,不好了,二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