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开始警惕起来,她警觉地看着水溶,随即明白过来,眨了眨水眸马上笑靥如花地道:“怎么,让为妻帮你更衣?”
水溶摆出那副无邪的可爱表情,认真地点点头:“是,娘子,给我更衣!”声音甜甜地,可爱极了。
黛玉撇撇嘴,扫了他一眼:“你不是早穿好了吗,还用我干嘛?”
“我想换一件衣服,不可以吗?”水溶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挑挑眉,压低了声音,语气痞痞地。
看着他收放自如的表情,黛玉撇撇嘴,轻笑一声:“当然可以了,那,王爷想穿哪一件啊?”故意拉长了语调,带了明显的揶揄。
“娘子,你身上的这件很漂亮,我就穿你这一件好了!”他一边说,复又换上那副嬉笑的表情,一边动手就去扒黛玉身上的衣服。
黛玉自认还算是聪明的,平时还算是会察言观色,可是她却从来模不透水溶的脾气,水溶下一步会做什么,她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去套。
就象现在,这张脸一会儿一变。见他伸手过来,黛玉暗道不好,自己此时穿的是睡衣,但等她反应过来,水溶的大手早已伸了过来。
黛玉有些嗔怒地瞪着他,阻止着他大手的进一步动作,但奈何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哪里躲得过他的魔爪,就这么被他一扯一拽,薄薄的睡袍便被扯开了。
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便快被他剥光了,春光外泻,一览无余。
黛玉气极,忙去扯旁边的薄毯,却被水溶提前一把扯在手里,脸上嬉笑着,目光放肆地扫视着她的身子,充满着兴趣。
黛玉低声地恨骂一声:“流氓!”
水溶却突然目光一冷,挑挑眉梢,嘴角一勾,神情之中便有了微微的嘲弄,透过他的目光,黛玉看到了他的鄙夷和不屑,扯过幔帐将自己的身子覆住,嘴角微扬略带嘲弄地道:“怎么,王爷对我的身子如此感兴趣?你不是说过不碰林家人吗。”
水溶一怔,随即目光冷了几分:“对你感兴趣,哼,你没有忘记昨天晚上的一慕罢!”
他的话,再次引起黛玉那份屈辱的回忆,她不由冷哼道:“忘记?王爷的恩赐,就算王爷忘了,妾身怎么敢忘!”
水溶忽然笑了起来,他凑近了黛玉,脸上换上一副邪笑:“林黛玉,恐怕这才是你的心里话罢!”
黛玉冷哼了一声,倏尔水溶邪邪地一笑,表情无比暧昧地道:“我说过的话自己都忘了,我现在想碰了,不行吗!”说着眯起黑眸,邪恶地凑近了她。
看着他这副痞子相,黛玉说不出地讨厌和气愤,她真想一巴掌打过去,把他这张俊美的脸打个乌眼青,可惜了这张脸让他顶着。
但是,她打不过他,还是算了,忍,她告诫着自己,想到此她水眸轻轻闪动,心念一动,长长的睫毛看去说不出地动人,忽而低颈轻柔地道:“为妻说过的,丈夫是妻子的天,王爷既然说了,那为妻无不从命,我的心是王爷的,身子,更是王爷的!”
说罢心里却冷笑着对自己无比地鄙夷,不过她此刻却毫不担心,因为,给太后请安的时辰到了,水溶再想羞辱自己,也不至于急在这一刻。
果然,水溶突然脸色一板,眼睛扫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桌旁:“赶紧服侍为夫更衣!”黛玉松了口气,她没有注意到,水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
既然他放过自己,那还是赶紧穿好衣服罢,黛玉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对自己的羞辱,但现在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一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再磨蹭可要晚了。
转到屏风后,不一会儿便换好了衣服,此时的水溶坐在桌前,表情沉默若有所思。
黛玉抬步来到梳妆台前,略微梳理了一下,她平时不化妆,只不过点点唇而已,丽质天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根本用不到这些修饰的东西。
她发现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底蓝花的小瓷瓶,不经意地看了看水溶,这一定是他放的,见他无任何的异样,好象此物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黛玉心里更不踏实。
一会儿回来得马上处理掉这个东西,他放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才不会上他这个当。
黛玉猜得没错,这个小瓷瓶正是水溶趁她穿衣服的时候偷偷放在梳妆台上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这是怎么了,刚才,他本来是打算剥光她的衣服,再羞辱她一番的。可是当他扯掉她身上的衣服时,她身上那一块块的淤青,却让自己下不了手了!
那些,是他留下的,昨晚,他根本没有怜惜她,每一下力道都非常大,以至于她现在身上还伤痕累累。
他放的那个小瓶,其实是上好的药膏,他和自己说,她是自己的仇人,自己这么做绝不是怜悯她,而是好让她有个恢复期,如果她这么快就被自己打垮,那多没挑战性,多没意思啊,他要把她养得好好地,长期折磨她,才够刺激。
一个清晨,水溶磨磨蹭蹭,什么事也不配合,就连用早膳的时候,也是又挑剔又不满,一个劲地发着牢骚,不是嫌热了烫到了嘴,就是嫌不好吃。
黛玉今天没有理他,只顾自己吃饭,青冉见状只好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半天,水溶才乖顺地用了饭。
因太后宝贝水溶,故对这个孙子百依百顺,故连晨昏定省这些事,去得早与迟也不是太过计较,只要她的宝贝孙子开心,她就欣慰无比了。如今成了亲,水溶也是有王妃的人了,所以,他可以不遵守这些规矩。
但是作为孙子媳妇的黛玉却并没有受到同样的待遇,故见他磨蹭,黛玉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好容易哄顺了他,上了轿,这一路上,黛玉都在想着一会见了太后自己如何解释迟到的理由。
水溶是故意地,让她在太后和众人面前难堪的,因为,据她所知,那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们一般是一起去给太后请安的。
果然,两个人去晚了,当来到长寿宫那个宽敞明亮的大厅时,黛玉发现,那几位皇子妃早已经在了。而且,还有忠顺王妃!
太后坐在正中一张竹榻上,正与顺亲王妃说着什么,不时地瞅瞅那三位皇子妃们,脸上一副慈祥和蔼的神情。而那三位皇子妃,则端庄地坐在那里,一脸地幽淑娴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倾听着太后与两位王妃的谈话。
黛玉忙和水溶走进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一见水溶,脸上立即笑眯眯地停住了,眼里便只有她这个宝贝孙子了。命二人起来一面拍着自己旁边的榻:“溶儿啊,快过来坐!”
水溶乐颠颠地撇下黛玉跑了过去坐在了太后脚下的绣墩上,黛玉正准备轻移莲步向座位走去,这时,一个不客气的女声响起:“北静王妃今天可是够早的,皇祖母刚才还说起你呢,说你知书识礼呢,依我看也不尽然罢!”
黛玉一听便知道,是冯可瑶,此时她脸上有些得意,一副找碴的样子。
冯可遥并不客气,黛玉看向太后,此时,太后有些下不来台,不过冯可遥说得是实情,故太后脸上也微微地有些不悦:“玉儿啊,你平日里可是最守规矩和礼仪的,今儿这是怎么了?”语气中淡淡地,平时倒也罢了,今日可是有南安太妃和忠顺王妃在场,偏偏这个孙子媳妇就来晚了。
黛玉清楚,今天明明是水溶故意捣乱磨蹭,但不管谁出了差错,受责怪的总是别人,水溶,是永远没错的。他可真是有福气啊。这辈子能摊上这样一个祖母,可是上辈子修来的啊!
好在黛玉路上已经想出了对策,于是清了清喉咙,准备将自己那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说出来,于是,她复对着太后盈盈一拜,轻启粉唇,正要开口解释,未料太后身边的水溶却扯着太后的衣袖抢先开了口:“皇祖母,不怪娘子的,是溶儿今天起晚了呢!”
说着他竟然也跑过来跪了下来,冲着黛玉笑了笑,态度无比地诚恳。黛玉一怔,他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正想着水溶对着她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天真可爱。
可是,这种熟悉的笑容却令黛玉心里一震,她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水溶,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地帮她呢,他如此,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会有更大的阴谋。他既然已经开口了,黛玉只好把自己的理由收了起来,因为那一套被他打乱了。
她只得低着头等着,她知道,太后是要先听她的孙子说。
果然,太后凝神地看着水溶:“溶儿啊,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会起晚了呢?”
“因为,”水溶歪着头似在思索,“因为什么?”太后极有耐心地问着,水溶的起居可是她非常关心的。
水溶迟疑了半天,眼睛亮亮地道:“因为忙着生宝宝的事嘛,溶儿喜欢宝宝,可青风说宝宝是要和娘子一起才会生的,所以,每天我们就一起做生宝宝的事,好累哦,所以才起晚了的!”
话语一出,四座皆惊,在场的众人神情各异,太后也被水溶的话震得脸色不自然起来,现场立时变得既安静又诡谲。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全投注到了黛玉身上,众目睽睽下,有惊讶,有鄙夷,有不屑,有害羞,总之大家看向她的眼神,很异样!
黛玉低垂着头,一脸红晕看上去羞涩无比,心里又羞又恨,她暗暗诅咒着水溶,这个该死地,仗着自己是个傻子,就胡说八道,老天知道,俩人到现在还没洞房呢,谈什么生宝宝啊?
可是,这夫妻间的事,外人哪能清楚呢,这种事她怎能对别人讲呢。感觉着这些人的眼神都象是她带坏了水溶似的,她便十足地郁闷。
太后也不吭声了,水溶的话把她震得够呛,饶是她经得多见得广,此时也难以从这份尴尬中摆月兑出来,她脆弱的神经大概正在恢复之中,脸色不大自然地坐在那里,思忖着如何开口。
水溶一脸懵懂,依旧天真无邪没有丝毫的异样表情,他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越发地跑到黛玉身边,一把把黛玉拉了起来,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没错遂拉着她来到太后面前:“皇祖母,青风还说,生宝宝就是要两个人全要月兑光了才可以。所以,我和娘子就月兑光了。不过,昨晚上娘子拧得我好疼哦!不信皇祖母你看,”
说着嘟着嘴把自己的手臂伸了出来,那里,果然,有两片微青的淤痕,那是黛玉失控时在他手臂上留下的。
太后的脸越发不自然起来,看上去哭不是笑不是,清了清喉咙想着如何化解这份尴尬,水溶却仍不依不饶地拉着黛玉:“皇祖母,你看,娘子身了是我不小心拧的,娘子和我全累了,所以今天才起晚了的!皇祖母,这件事不怪娘子的!”说着作势便要去掀黛玉的衣襟。
太后忙阻止着他顺着他的话碴赶紧道:“罢了罢了,皇祖母就不看了罢,呵呵,皇祖母不怪不怪,”说着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水溶的话令在场众人很尴尬,但太后心里非常欣慰。本来,她一起想找个时间和黛玉谈谈的,她可是想抱曾孙了,溶儿成亲前,她虽然吩咐傅青风好好地给他辅导过,但考虑到溶儿的心智,她依然不大放心。
可总没合适的机会问黛玉,正好,虽然溶儿说话毫无禁忌,让大家全尴尬不已,不过总算是让她搞清了一件事,这下,自己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里,太后脸上不由浮起由衷的笑意。不过,这俩人要是总这么着有兴头,也不是个事啊,太后爱孙心切,想了想,一会儿还得留下黛玉,好好地嘱咐她几句,虽然年轻人,但也不能过于频繁了。
她想抱曾孙,可是孙子的身体也要紧,何况黛玉的身子也不是太结实,得好好地调养一番才是!
黛玉垂着头坐在太后身边,感觉到太后的眼神,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太后看她的目光,似乎是越来越温柔越满意了。
她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沾了水溶的光,但是?
聪慧的自是清楚太后心中所想,一想到太后心里所想的,黛玉心里就别扭。
忠顺王妃看着一脸通红的几位皇太子妃,目光最后落到黛玉身上,见黛玉低垂着头从坐在太后身边,模样又羞又迥,她的眼神扫过一脸嘻笑着的水溶,心中不由一阵婉惜和遗憾。
虽说水溶是个王爷,又是太后的亲孙子,可是这林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嫁给这样的人也是可惜了。但此刻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骆惜颜,心中感叹,还是女儿有福气,可惜了林姑娘这副人才相貌。
这时,水溶仍在继续着用他天真可爱的嗓音对着黛玉:“娘子,请了安,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还想和娘子继续生宝宝的事呢!”
见水溶没完没了,越发变本加厉,太后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黛玉,小脸绯红,看来是羞得不轻,也难怪,自己这个宝贝孙子的话也着实让人又羞又迥,这种话,也只有他能拿出来当众说了。
太后顿了一下,大概是思量着如何开口比较好,紧接着脸上再次浮起那副慈祥和蔼的笑容,哄着水溶道:“溶儿,那什么,先陪皇祖母说会话,年轻人,虽然体力好,但也得适可而止,啊!”
太后自认为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但见自己的孙子照样瞪着黑乎乎的眸子懵懂无知,这么多人在场,又不好太露骨,看来一会真有必要留下黛玉好好地叮嘱叮嘱她。
而水溶偏偏不理解太后的良苦用心,耍起了性子:“不嘛,皇祖母,人家好喜欢的嘛!”
这时,冯可瑶用轻视的眼光看看黛玉,实在忍不住地低声道:“还真是不知羞耻,大白天的就!”
太后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她没听清冯可瑶说什么,遂丝不悦地道:“二皇子妃,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心里却松了口气,想着趁机转移话题。
冯可瑶扬起头,一脸不屑地道:“皇祖母,您也该好好地教导一下北静王妃了吧,身为皇家的媳妇,大白天地就,也太不知羞耻了!”
语气理直气壮,冯可瑶自认为没说错什么,可是她却忘了,水溶可是太后最宝贝的孙子,指责黛玉就等于是指责了水溶。
果然,太后脸一沉:“你说什么,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冯可瑶狠狠地瞪了黛玉一眼,倔强地看着太后:“为什么不能说,您老人家护着北静王妃,就是让人不服!”上次阿黄的事她便一直嫉恨着黛玉,现在,水溶的话让她更是对黛玉嗤之以鼻,偏偏太后还护在里头。
见太后有些生气道:“哦,你是指责哀家护短了?”
冯可瑶撇撇嘴,这谁看不出来啊,张张嘴刚要说话,旁边大皇子妃沐馨忙向她使了个眼色,但冯可瑶却仍当没看见不服气地道:“我可没说,是您自己说的。护没护短,相信在座的太妃王妃也都看得到!”说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哼什么哼,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太后脸色阴沉如水,在场人几个人均替冯可瑶捏了把汗,太后可是后宫的长辈,当今皇帝的亲娘,还没有谁敢这么对她说过话,挑战过她的权威。
太后眼神严厉地瞪着冯可瑶,她没想到冯可瑶会这样顶撞自己,一个小小的二皇子妃,大将军的女儿,竟敢当面对自己无礼,真是反了天了!
太后现在气得已经忘了刚才自己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才接冯可瑶话碴的,此时她是真生气了。
捶着竹榻冷笑了一声:“如此目无尊长,云嬷嬷,罚二皇子妃抄写宫规十遍,不许出宫,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让她出来。”
一面坐在那里直喘气,突然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起来,看样子有些坐立不安地。
“抄就抄,什么了不起,只是,皇祖母这样行事,让人太不服气了。”冯可瑶说完一下子站起身,敷衍性地向太后一福:“皇祖母的话孙媳不敢不从,那孙媳就回去抄书了!”
然后冲着黛玉哼了一声,昂起头万开大步向殿外走去。太后气得直指着她道:“看看,这是冯家教出来的女儿,也太没规矩了!”
这时,忠顺王妃也向骆惜颜使了个眼色,骆惜颜会意,忙轻声道:“皇祖母消消息,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三皇子妃也是一时的冲动,您大人有大量,且宽恕她这一回就是了!”
太后沉着脸气稍微缓了缓:“真不知道这冯唐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如今进了宫还敢这么没规矩。”
旁边黛玉浅浅一笑端过旁边的一杯茶安抚着太后:“皇祖母请喝茶,天气热,消消气!”太后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满意地看着黛玉,还是溶儿的媳妇,知书识礼,端的是大家闺秀。
骆惜颜眼神闪了闪忙抿唇一笑道:“皇祖母千金贵体,这大热天的,一动气就着急上火的,那得不偿失,不如,孙媳为您抚首曲子消消气,您看如何?”
沐馨也忙在一旁为太后打着扇,太后品着黛玉敬的茶,听了骆惜颜的话,微侧过身又看了沐馨一眼,不由气消了一半,向着忠顺王妃道:“我看哪,馨儿、惜颜和玉儿哪个也比那冯家的丫头懂事,这才是礼出大家,行事温柔识礼,就那个三皇子妃,性子怎么这么暴,岚儿性子温润随和,想不到娶的这个媳妇竟是如此不懂事!”
骆惜颜娇笑着:“皇祖母您消消气!”这时一个宫女抱了一张琴来,骆惜颜瞥了一直垂首坐在那里倾听的黛玉,眼神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哂笑,然后净了手,坐在琴几前,素手轻抬,乐声随之而起。
黛玉神情淡淡,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并没有忽略骆惜颜看似幽娴实则挑衅目光,这些人她不想理会,同在宫中只求平安无事便好,她的重点是水溶,相比这些或轻蔑或忿恨的态度,水溶才是她真正要打起精神来对付的。
骆惜颜的琴弹得确是不错,但依着黛玉看来,琴声中少了音乐中最重要的东西,即音乐的灵魂,韵味,也就是说没有投入感情,音乐是人情致的一种表达方式,技巧固然要讲究,但激情和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已经算是很好了,骆惜颜弹罢,脸上仍挂着得体的微笑,向太后行了个礼飘飘曳曳地回到座位上。
太后点点头赞叹道:“大家闺秀,理应如此,那个三皇子妃,自小习武,不拘小节,原也无碍,只是如今嫁进宫里,就得守宫里的规矩,还如此目无尊长,就说不过去了!”显然太后还对刚才冯可瑶的事耿耿于怀。
骆惜颜对母亲对了个眼神,微微一笑有些骄矜地垂下头。忠顺王妃不免谦虚了一翻,又陪着太后说了会话,忠顺王妃便起身告辞。
水溶也傻乎乎地跟着站起来,拽着黛玉就往外走,嘴里还念念不忘地道:“娘子,我们也回去!”骆惜颜淡淡地扫了黛玉一眼,然后挽了忠顺王妃,挑了挑眉。
太后清了清嗓子:“溶儿,你和玉儿留下,我有话要说!”黛玉只得停下脚步。
水溶瞅瞅太后,眨着大眼睛纳闷地道:“皇祖母,玉儿是谁呀?”一脸的好奇和懵懂,看着孙子傻乎乎的样子,太后心里格外地复杂,既心疼又担心。
她看了黛玉一眼,轻叹道:“玉儿,就是你的娘子啊!”
“娘子就是娘子嘛,皇祖母干嘛叫玉儿啊!”水溶唆着一根手指,一副很聪明的样子看着太后。
太后叹了口气,示意黛玉坐过来,黛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联系到刚才太后看自己的眼神,还有水溶那一番足以让人又羞又迥的话,只怕,太后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吧。
太后命宫女端来了几盆瓜果,水溶一见马上眉开眼笑,伸过手便要去抓,一把抓过一把荔枝:“皇祖母真好,溶儿最爱吃荔枝了!”
说着却一把塞给黛玉:“娘子,我要吃荔枝,娘子给我剥好不好!”
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又当着太后的面,黛玉少不得要拿出关心的姿态来,于是浅浅一笑,温柔地道:“当然可以了!”
说着开始给他剥荔枝,将女敕白的果肉送进他的嘴里,水溶开心地吃着,一面嘻嘻笑着:“好吃,好吃,娘子你也吃……”
一面将咬了一半的荔枝肉强行塞进了黛玉的嘴里,黛玉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将水溶恨得咬牙切齿的。
太后在一旁看着,脸上笑容可掬,俩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甜甜蜜蜜的,还真是让自己欣慰啊!
见黛玉不急不恼,一副纵容,自己的孙子就需要这样温柔贤淑的女子做媳妇。
吃着吃着,忽然水溶却脸一变,嘟着嘴向太后道:“还是皇祖母这里好,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娘子就不给我吃东西,我向她要她也不给,她还骂我,呜呜!”
那脸蹙在一起,表情转眼变得苦不堪言,拧着眉头,眼泪似乎就要流出来了,模样好不委屈。
“哦,”太后笑容一滞,才欢悦的心情被水溶一句话闹得一落千丈,看向黛玉的眼神里便有些审视:“这是怎么回事,玉儿?”
难道自己看错人了,这个林黛玉全是装样子骗自己的,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孙子好,背地里还欺负他?
黛玉扫了一水溶一眼,见他此时撅着嘴,可那清澈如孩童的眼神分明带着几分狡黠。他可真是睁着两眼说瞎话啊,可是太后从来只信她孙子的话,谁让孙子媳妇是外人呢。
见太后一派威严,脸色也不象刚才那么和蔼,黛玉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在太后眼里,最重要的永远只有她的宝贝孙子,而作为孙子媳妇的她,永远处于从属的地位,平时太后对她的那些好,全是看在她孙子的面上。她要是对她的孙子有半点的不好,那就会抹煞她所有的好。
黛玉的脑子开始调整运转,思忖着如何回答太后的问话,看看水溶,黛玉突然来了主意,蹙起眉头也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道:“皇祖母,我是骂过王爷,而且,也把他想要吃的东西给藏起来了!”
“嗯,为什么?”太后,见她直接承认了,反倒有些愣住了,语气有些不悦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皇祖母,王爷他对西红柿过敏,可是那天他看到孙媳吃西红柿拌白糖,他非得抢着要吃,孙媳只好藏起来,他找不到了才作罢!可是又趁孙媳不注意,偷吃了几口,闹得身上起了不少的红疹,闹了半宿,今早起来才好了。皇祖母可以问问傅太医便知,”
说着神情有些无奈地看着太后,语气似在恳求:“皇祖母,您可得帮着孙媳劝劝王爷,不然下一次他又非得吃,那可怎么是好,虽然身上起红疹没什么大碍,可也得注意身子才是!”
黛玉诚恳地说着,完全是一个关心丈夫的贤妻良母的形象,那模样,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说完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水溶,心里却促狭地笑,你装,我也能地,而且不比你差。
水溶瞪大了清澈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黛玉,这个女人,比自己还能扯!
昨晚明明是她故意把西红柿弄成汁和了面,弄成自己认不出来的模样煎成饼,还把虾肉和其他几种肉混在一起做成丸子汤算计自己,现在倒好,话从她嘴里出来,事实便整个反了过来,自己反倒成了那个捣乱的。
她真是恶人先告状,黑白颠倒,倒打一耙!
水溶再次感受到,这个林黛玉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即使是面对疼爱他的皇祖母,她都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对付的计策,只怕皇祖母这次肯定对她是赞赏又满意。
不出水溶所料,黛玉的一翻话出口,在太后心目中,她已经成为一个贤惠的好孙媳妇的代表了。一个好的孙媳妇,不是仅会依顺水溶,跟着他胡闹一味地纵容,而且是真正地关心他,发算肺腑的疼爱,为他着想。
太后看向黛玉的眼神中,又温柔又慈爱,看了看水溶:“玉儿骂得好,骂得对,以后溶儿再这么胡搅蛮缠,你就该狠狠地骂他,溶儿有时候就是欠骂!”
“皇祖母……”水溶见太后站在了黛玉一边,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太后故作严厉地绷着脸:“以后要听玉儿的话,知道吗,要是再听到玉儿说你这么胡闹,皇祖母可不依!”
水溶撅起嘴,正要说什么,太后复对黛玉道:“玉儿啊,溶儿这样子,你得多担待他一点儿,你毕竟是他的妻子,能包容地包容点儿,皇祖母知道你委屈,以后这样的事,就要多提他点,溶儿要是再不听你的话,就来告诉我听,我给你作主。”
黛玉心里暗笑,忙一脸恭顺地答应着。
太后转向水溶,脸色佯作严厉地道:“溶儿啊,你成了亲可就是大人了,不能这么胡闹了知道吗?以后,要是有了小宝宝,还总这么任性怎么成!”
说到小宝宝,太后眉眼笑眯眯地看向黛玉,黛玉赶紧低下头,她知道,太后马上要开始训导了。
果然,太后清了清嗓子:“玉儿啊,皇祖母也是过来人,你和溶儿恩爱,皇祖母很欣慰,不过有句话还是要嘱咐你!”
太后正要说下去,却突然神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似是非常痛苦地样子,黛玉忙道:“皇祖母,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这时,只见宫女碧云端了一个雕花的托盘走了来,上面一碗汤药正冒着热汽:“太后,您的药好了!”
太后却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不服也罢,这都服了好几剂了,一点也没效验,我还是不喝这苦汁子了!”
黛玉见状忙立起身来,捧了那碗药无伤大雅地开着玩笑:“皇祖母,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您难道也怕苦,那让碧云姑姑多预备几颗糖就是了!”
碧云一笑,太后却摇摇头,神情有丝痛苦地道:“不是怕苦,而是服了不管用,索性我也不喝了!”
听到这里,黛玉注意地观察了下太后的气色,心中一动,她心时有了主意,遂小心翼翼地道:“皇祖母,您的气色有点黄,脸上也有点晦暗,您,是不是每天如厕的时候很难过?”
太后看了一眼眼睛正四处乱看的水溶,脸色有些不大自然地点点头。可能是觉得水溶在旁边不方便,遂招招手,黛玉含笑来到近前。
太后方压低了声音向黛玉诉着苦:“玉儿啊,你说得对极了,我这几天总觉得如厕的时候很疼,坐也坐不住,这滋味真是很难受啊!”
听了太后的话,黛玉心里了然,想了想心中有了几分把握,遂浅浅一笑:“皇祖母,如果您信得过孙媳,孙媳可以为您调理下膳食,不需要服这些苦汁子就能好转!”
太后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不用喝药,只需吃些膳食就能治好自己这难言之瘾,那是最好不过。自己身份尊贵,虽然宫中有名的太医不少,个个医术都很精湛,但自己总是碍难开口,这下好了,没想到溶儿这个媳妇竟然还懂这些。
太后同时亦有些好奇地道:“玉儿,你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黛玉淡淡一笑,抿着唇道:“皇祖母你不知道,我自生下来身体就很弱,一直泡在药罐里,后来遇到了个名医,慢慢地才调理好了。于是我也对医术有了兴趣,跟着那位老师学了一年多,仅信是点皮毛而已!”
一面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讲给太后听,并建议太后要多活动活动,不要总在屋里坐着。太后一听法子非常简单,只需膳食调理,再加上些必要的活动就能治好自己的病,何乐而不为呢。
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看向黛玉的神情里便越发充满着慈爱和满意。
回去的途中,看着神情淡然如水的黛玉,水溶挑眉一笑:“想不到你还真是厉害,这一招,皇祖母可是对你更是另眼相看啊。不过,你要记着,不要以为博取了皇祖母的欢心,我就会放过你!”
黛玉看着前面葱茏的花木,浅浅一笑:“对于你,我不抱任何希望,根本不相信你会法外开恩!我只做自己该做的。”
水溶冷哼了一声:“你明白就好,所以,不要妄图用对别人的好,来换取我的恻隐之心,没有用的。”
黛玉收敛了笑容,静静地道:“我根本没作如是想,因为我知道,太阳永远不可能从西边出来!”说罢不理睬脸色遽然沉下来的水溶,掉过头去看着沿路的花花草草。
夏天的御花园,花木越发地蓊郁,偌大的天湖中,此时荷花竞放,粉白相间,衬着碧绿肥厚的荷叶,随风摇曳,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黛玉正在屋中抄写经书,令她欣慰的是,水溶似乎忘了这件事,不再与自己捣乱了,自己才能够得以顺利地抄写,刚将往生咒抄完,扭了扭微酸的脖子,紫鹃送来一杯酸梅汤,呷了一口,那份凉意真是舒爽极了。
看着黛玉满足的样子,紫鹃扑哧一笑,这时外面有宫女来禀报说太后正在御花园游园呢,吩咐了让北静王妃也过去随候,黛玉听了忙放下饮了一半的酸梅汁,向着镜子里微微收拾了一下,并没有换衣服便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