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清楚,如果被水溶率先开了口占了先机,只怕他又不定出什么妖蛾子呢,自己不能陷于被动。
“溶儿?”太后一怔,不解地看着二人,若是以前,要是听到这样的话,太后指不定要跳起来直接把宝贝孙子护在身后,然后再厉声地指责对方一番,但现在,她对黛玉不象以前那么戒备了,她正逐渐地认可黛玉。太后自以为是地认定,这个孙媳妇,所作的一切均是为水溶好,所以,她要听听她的解释。
“回皇祖母,王爷他不听话,他嚷着非要吃吓呢,孙媳正劝他不要吃呢,他不听,孙媳是担心他吃了身子又不舒服,可是他不睥,所以发脾气,一直在闹呢!”
黛玉一本正经地说着,脸色有些无奈,不时地看看水溶,那情形,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关心丈夫体贴丈夫的好妻子。“皇祖母,你不是说过要让王爷听孙媳的话吗,可现在,他又闹了,您可要帮着孙媳劝劝他!”
听到黛玉的一番话,水溶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女人,真是能扯,不仅睁着俩眼说瞎话,而且竟然还拿上次的事来说事。他可是一直记着,明明是她心怀不轨,用海鲜和西红柿算计自己,为了不让自己看出来,还故意地将虾肉和其他肉混在一起。
现在倒好,她竟然恶人先告状,上一次她就在皇祖母面前告了自己一次了,这一次又故计重施。又成了他的不是了。
水溶再次意识到,这个林黛玉绝不是逆来顺受的女子,即使是对方是疼爱他的皇祖母,她也有办法主动地发起进攻,而且还是那种无伤大雅,一举数得的进攻。
黛玉的确做到了一举数得,她不仅令水溶没办法拿虾肉过敏这件事来陷害自己,而且再次博得了太后的好感。
果然,太后听了黛玉的一席话后,心里又感动又欣赏,黛玉如此体贴,溶儿果真娶了个好媳妇,处处为溶儿着想啊。
太后故作严厉地道:“玉儿骂得好,以后溶儿再如此你就要狠狠地骂他,溶儿有时候就是该骂!”
“皇祖母……”水溶见太后维护黛玉,立马做出一脸委屈的样子。“乖乖地坐着看表演,还有,听玉儿的话,知道吗!”太后的语气不容拒绝。
“哦,”水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但他这副听话的样了,却令黛玉感觉有丝不安。他该不会又在想着如何整自己罢,据自己所了解,水溶可不是那么听话的人呢。
整整一个上午,黛玉都本着尽量让大家无视的态度,安静地坐着,不管是什么节目,她都不发表任何意见,少说话,多吃东西,一面侍候着水溶,一面眼观门路,耳听八方。
这时,水墨白清朗的声音响起:“皇祖母,接下来,是高丽的歌舞!”
“高丽的歌舞?”太后一怔,有些好奇。水墨白微笑道:“是啊,高丽的二皇子一直没回国,就是要等着给皇祖母您拜寿呢。听说是您的六十华诞,他专门命人排练了高丽的舞蹈……”
“那好,让哀家看看高丽的舞蹈,难得这位二皇子一片心意,不可辜负了!”太后点点头。
水黑白轻轻拍了拍手,只见随着一阵音乐,一队漂亮的高丽女子姿态婀娜地走上来,那一刻,众人眼前一亮。
这群女子不仅长相俏丽,而且穿着有特色,人人手执一柄香扇,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她们跳的是高丽传统的扇舞,体态轻盈,动作含蓄。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女子,不仅舞跳得美,人也长得窈窕妩媚,一双大眼睛波光潋滟,好象会说话一般灵活之极。
随着节奏,表情丰富,仿佛精灵相似,在场的人们均看住了。
黛玉随意扫了扫在场的男人们,水明畅的神情依如平时,淡淡地,两只黑眸深邃得看不见底,不过看样子对这群女子的舞蹈应该是欣赏的。
水墨白本是此次寿诞的操办者,他表情自是非常地认真,水岚清也随着音乐的节奏神情非常专注,也应该是被吸引了。
最令她有点讶异的是水晈,此时他捋着颔下的胡颀,兴趣十足,那目光随着为首的女子而转,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炙热……
收回视线,黛玉想看看水溶是何样的反应,结果她刚刚转过头来,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孔突然闯入了她的视线,着实把黛玉吓了一跳。
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装作仍在看场上的舞蹈:“水溶,你放着舞蹈不看,想吓人啊!”黛玉的声音细若蚊蚋,这个水溶,似乎就他一个人没有专心地看舞蹈,他总盯着自己做什么呢。
“谁吓你啊,我一直都这么看着你,是你自己光顾着四处张望,没注意而已!”水溶的声音也很轻。
“一直在看我,”黛玉的感觉怪怪地,“你不看舞蹈,看我干什么呢,那舞蹈多美啊!”黛玉转转水眸,她就是肯定水溶是故意吓她。
水溶突然凑近了她,眯起好看的黑眸,对着黛玉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她们,哪有娘子你好看啊!”
他的笑容灿烂如阳光,眼神清澈纯净,此时,场上所有的男人几乎全都盯着那群美丽活泼的高丽女子瞧,唯有他,却只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
水溶的笑容,有着强烈的感染力,黛玉常想,如果这个男人不是水溶,不是一直报复戏耍她的那个男人,她或许会有小小的窃喜,只可惜,这个对她绽开笑容的人是水溶,一个视她为仇俦的男人……
她名义上的夫君,却是一直同床异梦的男人,他对她,只有报复没有别的感情,他对她,永远只有阴谋和算计。
所以,此时此刻,尽管他的笑容能温柔得融化一切,灿烂得如同阳光,但是黛玉却对这个笑容更加地警惕,她从不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水溶的话,只能听音,他从来是正话反说地,那话里的意思,永远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他的话只是充她皱了皱眉,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场下的舞蹈。
这时舞蹈结束了,为首的女子领着一班舞姬飘飘下拜:“奴婢们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祝两国永结同好,千秋万代!”声音娇脆,皎腕婉转,说不出地好听。
太后点点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说道:“舞得不错,下去罢,替我们问候你们的国君,谢谢他的盛情!”声音礼貌而客气,其实太后并不大喜欢高丽的舞蹈,不过是出乎礼仪的需要客气两句而已。
“太后,丽姬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太后能答应吗?”娇滴滴的声音听在太后的耳朵里,甜甜地。
可是太后并不喜欢这种妩媚风情的女子,她只想让这个丽姬快点下去,但是出于礼仪,又不好驳了她的请求,如果这么当面拒绝了,于人家高丽国的二皇子面上可不好看。
于是太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稳稳地坐在那里,雍容华贵:“丽姬姑娘请说罢!”
丽姬先道了谢,然后转了转那双风情万种的眸子:“太后娘娘,丽姬久慕中原文化,此次随着哥哥来此,能为太后献寿实乃三生有幸,久闻贵国人才济济,丽姬自幼便渴慕中原音律歌舞,如能亲见,当属三生有幸……”说着那双美目流盼,扫了扫在场的众位女子一眼。
太后有些诧异:“你是高丽公主?”
这时水墨白忙近前笑道:“皇祖母,恕孙儿疏忽,竟把丽姬公主的身份忘了介绍了,不过也是公主特意交待的。丽姬公主是高丽国君陛下的三公主,因仰慕我中原文化,故此次随着二皇子一起来的!”
太后看了看丽姬,微微蹙了蹙眉,刚才这丽姬公主的一番话,说得挺含蓄,但她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挑衅一下。
太后不动声色转向水晈:“皇帝啊,你听听,这丽姬公主把咱的文化都夸上天了,咱要是拒绝的话,岂不是显得太没诚意了吧?”
“母后说得极是,”水晈含笑看着场下妩媚动人的丽姬,随即对着身边的总管太监:“传旨下去,命司乐馆的乐师们准备一下,为丽姬公主奏上一曲!”
“陛下,其实不必了,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的……”丽姬星眸闪动,娇笑着道:“陛下,久闻贵国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这里不就有很多的女子吗,不如让她们为丽姬演奏就是了!”说着目光扫视了在场的后妃们一眼。
太后脸色微微一沉,这在场的不是皇后就是妃子,岂能随意为别人演奏,传出去岂不显得中原泱泱大国有失风范吗?
见太后沉吟不语,水晈陪笑道:“母后,丽姬公主亲自为母后舞蹈祝寿,那我们自然也不能驳了公主这份面子!”
太后凝眉不语,她虽然不大喜欢这个丽姬,但毕竟是他国的公主,身份也算高贵,还亲自舞蹈为自己献寿,一时不好驳回,何况皇上又发了话,只是谁来演奏呢?
这后宫之中,皇后和贵妃于这音乐一来差强人意,二来毕竟身份尊贵,岂能为她区区一个公主奏乐,那余下的也就几位皇子妃了。
其中,琴技最好的该是骆惜颜了罢,太后正沉吟着。水墨白不易觉察地冲着骆惜颜会意地一点头,骆惜颜袅袅站了起来,随即轻移莲步来到近前飘然下拜:“皇祖母,孙媳虽琴技粗疏,但公主盛情,斗胆情愿一试,不知皇祖母可答应?”
太后松了口气,脸上浮起一丝雍容的笑,骆惜颜的琴声她听过,由她来演奏,是再稳妥不过的了。淡淡地瞥过丽姬,太后笑吟吟地道:“也好,颜儿就和公主切磋一下罢,让丽姬公主见识一下我中原的音乐!”
早有宫女搬了一张瑶琴,置于不远处,骆惜颜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一双星眸不经意地扫过黛玉,那眼眸中,似乎隐着一丝挑衅。
黛玉只觉得好笑,这骆惜颜和冯可瑶似乎对自己都不大友好,自己又没惹着她们,这后宫之中可真是得步步小心。
正想着,琴声响起,骆惜颜弹的是一首《梅花引》,听得出来,她的指法标准,弹奏得如行云流水,无比流畅,把梅花的傲然全部展现在了乐曲中。
乐声层层叠叠,诸人眼前仿佛有梅花相绽放,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美妙的琴声中,除了三个人,一是黛玉,二是水溶,三是水明畅。这三人均是行家,琴声虽然美妙动听,但是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韵味。
乐声,终于在最美的时刻,戛然而止。在场众人均赞叹不已,丽姬微微一笑,柔柔地向水晈抛了一个眼神,俏生生地开口:“二皇子妃琴声果然动听,丽姬都听入迷了呢,中原的音乐确实非同凡响!”
骆惜颜垂首温柔一笑谦虚地道:“公主过讲了!”太后笑吟吟地道:“颜儿的琴是越弹越好了!”骆惜颜星眸微转,默然而笑。水
晈见骆惜颜的琴声得到了丽姬的夸赞,赢得了面子,也不自主地捋须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水墨白不易觉察地冲着丽姬微微一点头,丽姬嫣然一笑,正欲施礼告退。这时,却见水溶捉了黛玉的手,将她拽了起来。
黛玉正捧着小碗,一脸坦然地注视着场下,未料突然被他拽了起来:“皇祖母!”黛玉不明就里,只好被动地由他牵着手绕过几案来到太后面前。
水溶一脸骄傲地道:“皇祖母,娘子也会弹琴,她弹的琴比二皇子妃的还要好听呢!”说着笑嘻嘻地看着黛玉又看看太后,又有些不服气地瞅瞅骆惜颜。
黛玉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推了出来,自己何曾在他面前抚过琴呢,这个水溶,睁着眼说瞎话儿,他绝不会那么好心,肯定又有什么阴谋。
故她并不想强出头,遂不动声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委婉地拒绝着:“皇祖母,孙媳抚琴不过是所来无事聊以解闷,技艺粗疏,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哪里比得上二皇子妃呢!”
自己平时很少抚琴,只在竹林里抚过几次,一是因为那里清静没有人打扰,二是因为自己周围全是水溶的人,琴是给知音的,而水溶,她是不肯抚琴给他听的。
如水明畅所言,琴是极雅之事,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抚琴,对琴是一种亵渎。
话音刚落,却见丽姬明眸流转,笑吟吟地道:“二皇子妃的琴声已经非常动听了,北静王说竟然还不如北静王妃,那王妃如果推辞,怎么知道北静王所说是真是假呢!”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声,大概是谁也没想到丽姬竟然如此大胆,没有得到太后和皇上的同意,擅自做了决定。
太后脸色有些阴沉,看得出来有些不高兴,她自然看得出来,黛玉并不想表演,她还真没听过他其谁的抚过琴,所以,她也想偏着黛玉。
这时,水溶似乎有些兴奋,他拽着黛玉将她推向丽姬,笑容灿烂跃跃欲试:“娘子你快去罢,为夫为你加油!”
太后听着水溶如此一说,便打消了刚才的主意,改口微笑着对黛玉道:“那玉儿就和丽姬公主切磋切磋罢!”太后知道水溶虽然心智如孩子,但是没出事前,他对音律的感觉却是非常地精准,出了事也未影响他这方面的才能,既然他都说黛玉行,那黛玉就肯定没问题了。
太后哪里清楚,她的宝贝孙子根本就是唯巩天下不乱,黛玉仅在竹林里抚琴,这一举动令水溶非常不满,所以,他才会将黛玉推了出来。
水晈忙道:“也好,素闻北静王妃是个才女,那就奏上一曲罢!”
黛玉就这么被推到了风尖浪口,她扫了扫众人,自己平时很少抚琴,这丽姬一眼竟相中了自己,是巧合还是有意?骆惜颜琴抚弹得不错,自己抚得如果比她好,必会招致对方的妒忌,如果抚得不尽心,那又会证明水溶言过其实,丢了面子,黛玉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多谢陛下,希望北静王妃不会让我失望!”丽姬婷婷袅袅来到水晈面前,妩媚地一笑,水晈被她如花的笑容瞅得一时有点失神,随即恢复如常颔首:“北静王妃,你就为大家抚来听听,让公主也见识下我中原文化的博大精深!”
黛玉此时骑虎难下,但她清楚自己不好再推辞,不然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于是大大方方应了下来:“孙媳那就盛情难却了!”举止优雅大方,轻移莲步来到那架瑶琴前,微微想了想,弹哪首曲子好呢,既然是高丽有意挑衅,那不如……
想到此,如玉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