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吟吟一笑:“他名叫云中鹤,是父亲的莫逆之交,我想拜托你帮我找到他老人家!”
“云中鹤?”水溶看向黛玉的目光中有丝诧异,她竟然与云中鹤有关联。黛玉见他神情有丝异样忙道:“怎么,很困难吗?”
水溶淡淡一笑:“没问题,我帮你找到他就是!”黛玉微微一笑,由衷地道:“谢谢!”
“云中鹤?”傅青风听到这个名字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眸。用罢午膳,水溶便又把他叫了过来,水溶告诉他,黛玉已经答应帮着水溶找到遗诏,他正想着夸水溶几句,但从水溶嘴里说出的这个名字,让他端着茶盅的手停在了半空。
水溶瞥了他一眼坐了下来:“眼睛有必要瞪那么大吗?”
傅青风神色恢复如常,他坐在水溶对面,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溶:“你的王妃真的让你找这个云中鹤?”讶异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你怀疑我的耳朵,我还不至于老到耳背的地步罢!”水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悠悠开口道:“此人你不陌生罢!”
傅青风点点头,他当然不陌生:“我的师叔嘛,不过我怎么没听过他老人家和林家还有瓜葛?”云中鹤喜欢游历,自己和师傅学习医术时,也仅见过他一面。
水溶挑挑眉:“此人为人如何!”
“和我师傅一样,性子散淡,又倔又傲!”傅青风眯起眼睛,想了想,突然他眼神一闪,似是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
水溶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明白什么了?”
傅青风肯定地道:“你的王妃肯定是想,找到了我师叔,让师叔带她走!”说着一副肯定的样子。
“走?”水溶蹙起双眉,傅青风忽地看向水溶,盯着他道:“你不是允她自由吗,你想想她能去哪儿呢,荣府自是不会回去的,她此时让你帮着找师叔,可见她和师叔感情深厚,想必师叔与大家有渊源,不然她不会让你寻找,她放着亲戚家不去,明摆着是想跟随师叔去。”
看着水溶越发暗沉的脸色,傅青风问道:“逸涵,你真的打算放你的王妃走?要知道,你俩可是太后赐了婚的,她就是你娘子,而且你也承认过喜欢她,现在,你俩误会解除了,阻隔消失了,接下来该合好才是。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你却答应了给她自由?真不知你怎么想地!”
傅青风不解地看着水溶,水溶给黛玉的承诺真让他吃惊不解,当然,更有点心疼。
她是最适合安慰他的人选啊,从名份上讲她是他的王妃,从感情上讲,水溶很明显已经喜欢上黛玉了。不过,以他对水溶的了解,他这么做,倒是符合他的性格的。
水溶性子倨傲,是不会放下架子去主动哄黛玉的,以前的所作所为,他也只会用行动去表示去弥补,依着傅青风的了解,黛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他也会答应。
但是黛玉却偏偏提出要离开,他那么骄傲的人,自会一口应承下来,虽然心有不舍,但却拉不下脸来挽留。想想当初,他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她走也是应该地!
傅青风也渐渐地了解了黛玉的性子,这样一个清傲的女子,面对水溶的那些伤害,能一下子原谅他?傅青风觉得不大可能。
水溶的心已经陷进去了,但是林黛玉呢,人家心里是怎么看水溶的,水溶只怕也不敢保证罢。
不过,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傅青风乐观地想着,如果水溶肯弥补,那还是很有可能地。
只是,水溶这性子……
这俩人其实非常相似,全是骄傲的人,这样的人,一般是非常好面子地。傅青风有点替俩人可惜,他拍拍水溶的肩膀,有些遗憾地道:“遗诏找到后,你真的会去寻找云中鹤吗?”
水溶笑不丝地道:“这件事我就委托你帮忙了!”说着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浅浅地抿了一口茶。
“我?”傅青风再次被水溶弄得惊讶了,他瞅着笑得一脸深意的水溶,突然醒悟过来,有些不忿地道:“你拉上我做垫背的,逸涵,你可真够卑鄙的!”
水溶闻听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自己,向傅青风道:“我哪里卑鄙了?”
傅青风白了他一眼:“现在我和你的王妃有师兄妹之谊,你竟然让我去找师叔,你那点小心思打量我不清楚啊,你这是存心挑拨我们师兄妹的关系。我不干……”
水溶瞥了他一眼:“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你找起来会比较方便嘛,毕竟,云中鹤是你的师叔!”
傅青风却不信他的话:“狡辩,你存心拖我下水,你也太不地道了,以后这要是你的王妃知道了,会怎么看我,论起来,我是她师兄!”
说着扫了扫水溶,撇撇嘴:“你既然给了林黛玉承诺,给人家自由,那就干脆点,放她走就是。干嘛这么婆婆妈妈地,欲擒故纵,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小花招!”
“哦,什么意思?”水溶饶有兴味地一挑眉。
傅青风道:“你是那么大方的人吗,口口声声放她走?她信,我可不信,我太了解你了,你说……”
傅青风突然哧哧一笑:“我多久找到师叔才算合适呢?”
水溶却似不介意地道:“那是你的事!”
傅青风审视地看着他,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他撇撇嘴:“人找到了,你的王妃可是要离开你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嗯,这我得想想……”水溶故意支着下巴想了想,他挑挑眉道:“如果到时候真的舍不得,她又执意要走的话,就派人看着她喽!”
说罢望着傅青风面带鄙夷的神情,不以为然道:“我只说过允她自由,可没说过不派人盯着她……”
说到此水溶冲傅青风一笑:“所以,你何时找到云中鹤,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这么忙,哪里月兑得开身呢,我的王妃是会理解我的。”
卑鄙,真是卑鄙,分明就是一只狐狸嘛!傅青风无语地看着某人,他怎么可能那么大度?傅青风能预见,如果他愿意,或许他届时还会亲自跟在黛玉身后罢!
某人心情大好,挑挑眉,掸了掸袍子,拍了拍傅青风的肩膀:“身为我的好友,这件事拜托你了!”
傅青风看着他志得意满的样子,有些无奈,水溶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让自己能拖则拖,黛玉此时无处可去,便只能待在他身边,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弥补。
天下最卑鄙者,无人能出水溶左右!傅青风不平地想着,可是,谁让自己打定主意帮他了呢,小师妹啊,但愿以后不要怪我,怪只怪你的这个夫君太狡诈,其实,说实话他也蛮可怜的,所以,师兄我这可是为你好,只要你们夫妻俩能和好,怪就怪罢!
脸色忽地一正:“逸涵,这次林府的案子,到现在也没头绪,还有,那天的刺杀,应该是同一伙人干的罢。此次水明畅只怕惹上了麻烦,看样子对方是想连他一起对付。”
水溶却笑不丝地道:“青风,你只猜对了一半儿,这两件事,应该是两伙人才对。”
“不是一伙的吗?”傅青风不动声色地道:“愿闻其详!”
他清楚,水溶的人,不是省油的灯,他手下人才济济,嗅觉比官府敏锐得多,这样的事,调查起来应该是不在话下,他应该是掌握了什么。
水溶往后一靠,懒洋洋地道:“林府一案,已经惊动了朝廷,你想,那个人会这么愚蠢?”傅青风一皱眉,水溶所说的自然是指水晈。
水溶继续道:“青风,你想,那份东西,除了那个人想得到,还有谁也想要呢?”
傅青风瞅瞅水溶,忽然笑起来:“当然是你了!”水溶挑挑眉,撇了撇嘴:“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平时你可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傅青风被水溶一敲打,似乎开了窍,他双眉猛地一展:“你是说此人?”说着伸出两个两手指,水溶赞许地微微一笑,傅青风分析道:“那份东西,如果此人得了,那他就可以……”说着双手做了一个掐的手势。
水溶但笑不语,傅青风手抚下颔,作沉思状:“逸涵,这么一想,我觉得,刺客应该不是水墨白派来的。”水溶似是感兴趣,扫了傅青风一眼:“哦,何以见得?”
傅青风想了想道:“你想啊,那件东西,谁才是永远不希望它出现的人,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呢?”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此人正相反,他是千方百计想得到那样东西的,这样他便有了最大的筹码。所以……”
话说完水溶忽然站了起来,他拍了拍傅青风的肩膀赞叹道:“青风,近朱者赤,你跟着我,是越来越聪明了。”傅青风见他大喇喇地模样,甚觉好笑,自己本来就不笨的不是嘛,虽然比起水溶来是稍逊一筹。
水溶却笑容一收,脸色一冷:“那件事,就是那个人干的!”
傅青风一怔,见水溶转身想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傅青风古怪地笑了笑,水溶转过身墨眸盯住傅青风:“有什么话说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傅青风也不藏着掖着,他幸灾乐祸地问道:“逸涵,顾府小姐的事,是你干的罢?”
水溶一笑:“是又怎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着挑挑眉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傅青风瞅着他的背影,想到顾婳的事,再次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男人,千万不要惹上他,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忽而,傅青风有些邪恶地想着,逸涵,现在能让他吃苦头的唯有那个叫做林黛玉的女子,他现在忽然期盼着能看到水溶得不到黛玉芳心的那份失落和无奈。
遗诏很顺利地就找到了,难怪那些人屡屡失败,原来林如海将遗诏藏在了湖中,在临终前他只对女儿说了一句话:静水湖心,可昭日月。
黛玉一直猜不透这八个字的含义,此次她无意中去园子散步,信步来到自家那个不大的荷花湖时,见到湖中微波粼粼,忽地恍然,原来,林府的这座亭子,名为“静心亭”,静水湖心,说的可不说是这个亭子吗。
而林如海在临终前说的这八个字,自是极有深意。故黛玉才建议水溶去静心亭下的湖水下去寻找,一切如她所料,遗诏就在静心亭的下面,装在一个防水的小匣子里。
黛玉暗道,如果父亲在世,他也会赞成自己这么做的罢,当年他冒死保存着,保守着一个为臣者的忠义,只是他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用生命保存的东西会交到该得到它的人手里。
如释重负后,黛玉随即不免有些彷徨,这份遗诏可是非同小可,水溶接下来会什么呢?
他会不会抓住一个有利的时机,威胁当今圣上,以雪当年之仇,他是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黛玉感地觉着他不可能甘居人下,何况他蛰伏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一朝一日能够夺回他想要的吗,现在事情有了重大的转机,胜券在握,他岂肯放弃?
父亲已经为权势之争搭进了一条命,连同府中的这么多条人命,也无辜地成了争斗的牺牲品,林家只剩下自己了。看来,自己想要的平静他真的给不了,或许,离开是自己最明智的选择罢。
在宫中这么久,那个地方她已经领教了,确实不是自己能待的。只是,现在的自己,能去哪儿呢?
水溶答应过自己,会送自己去想去的地方,可是?自己暂时没地方可去,她依旧还要随着水溶回宫,待在宫里吗……
正思绪翩飞,这时见紫鹃端着一碟子果子一脸哂笑地走了进来,黛玉收回杂乱的思绪,好笑地看着她:“怎么这个样子,又在哪听到好玩的事了?”
紫鹃放下果盘,先给她倒了杯茶,捧着奉给黛玉方一脸神秘地道:“刚才,我听到那俩厨娘正说话,王妃知道她们说到谁了?”
“谁啊,你如今也学会听墙角了!”见她神秘兮兮地,黛玉很好笑。
紫鹃也笑道:“我才没那习惯呢,只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我是不想听都不行啊。她们说得太热闹了,一直说着顾姑娘!”
“顾婳?”黛玉纳闷地瞅着紫鹃。
紫鹃清了清嗓子道:“只可惜我们那天离开顾府,没看到后为发生的事!”说着越发笑得有些神秘,脸上带着一股鄙夷的神情。
说得黛玉越发好奇:“究竟发生何事了?”
“那俩厨娘说,顾婳,居然一丝不挂地被晒在假山顶上了,王妃说这事奇不奇?”
紫鹃眉眼带笑,有几分幸灾乐祸:“苏州城现在没有不知道的,都说顾知府的小姐生性放荡,行为不检!”说着不屑地道:“那种女人,见了清俊的男人就想搭讪,这可好了,闺誉大损,看她以后怎么见人!”
黛玉一怔,想到了那晚的事,这再没别人,定是水溶做的好事。
她倒没觉得多有趣,心中为顾婳儿可惜,那个心性高傲的女子,众口铄金,落了这种名声,日后怕是再难翻身。
可是能怪谁呢?谁让她偏偏招惹上水溶了呢!
这时,见水溶蹦跳着嘴里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紫鹃退了出去。黛玉瞥了他一眼,看得出水溶心情极好,也是,他想要的东西全找到了,而且,如他所料,事情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着,水明畅再次去了书房,据冷峰所报,水明畅是抱着那个锦匣出来的。
黛玉虽然不懂朝廷一事,但此时水溶什么也不瞒她,那帐册里,记录着忠顺亲王如何拉拢林如海的事实,有书信为证,还有一些盐商和官员向其行赂的记录,也不知林如海是怎么得到的这些证据,总之,只要报上去,顺亲王的王位保不住的了。
水溶很精明,要知道,这贪墨可是第一重大的罪行,帐本由水明畅报上去最为适合,大皇子查到的东西,只怕有人想求情都难!
黛玉淡淡地开口道:“东西也找到了,你何时回京?”水明畅一直在查案子,一时半会没有结果,而自己,事也办完了,自然也该回京的。
黛玉想过,寻找云中鹤的事,不能急于一时,此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自己也没去处,所以,还得随着他回宫。
水溶大喇喇地坐了笑嘻嘻道:“娘子决定,一切听从娘子的!”头一次见他如此顺从自己,黛玉好笑,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了,自从二人解开那个结以后,彼此相处客气礼貌了很多,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不过,黛玉觉得二人间似乎少了些什么,与从前的他相比,似乎那个坏坏的痞子更可爱。
可爱?这个念头吓了黛玉一跳,水溶可爱?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要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只不过是不再针对自己了而已,但性子却没什么改变。
一想到他从前的所作所为,黛玉心里便总觉着有个疙瘩,不介意是不可能地,可她真的也恨不起来,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挺容易心软地,当初,她恨他入骨,但现在,她也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他。
但原谅归原谅,他的所为她还是很鄙夷地。
正沉吟着,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犬吠声,是玄虎,听着叫声似乎很凶。黛玉很纳闷,是不是来生人了?
正想着,只见青冉轻轻走了进来,先看了水溶一眼,方向黛玉道:“王妃,顾姑娘求见,正在外面等着呢,要不要让她进来?”
顾婳?黛玉一愣,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已经名声扫地了吗?她下意识地看向水溶,凭她的猜想,顾婳名为见自己,实则是意在水溶,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黛玉微一沉吟道:“你且让她去厅上等着,我过会儿就去!”青冉应着退下了。
黛玉见水溶什么反应也没有,依旧坐在那吃果子,不觉皱了皱眉:“怎么,你还真坐得挺稳当地,顾婳如今名声扫地,可是拜你所赐,只怕她此番前来,是冲了你来的,这里没我什么事,你还是自己出去应酬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