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未散的雾气,折射出淡淡的金光。阳春三月,雨后初霁,百花争艳,姹紫嫣红,御花园美得像一幅画。
黛玉给太后请安后,禁不住这如诗的景致,信步往御花园中而来。途中美景醉人,她一边走一边思绪如飞。
被迷人的景致吸引,陶醉在这大好的春色中,不一会儿似是有些累了,她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周围蜂缠蝶舞,春光无限。
这时,却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看身影似是大皇子水明畅和他的皇子妃沐馨,水明畅一袭月白长袍,清风带露,风轻云淡,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下凡的谪仙一般,他身畔的沐馨,则是温柔如水,清秀可人。
二人似是没有看到黛玉,只见二人走到一架玉兰树下,沐馨似是对水明畅说着什么,神情温婉,水明畅神色清冷,脸色没有一丝笑容。
看沐馨似是很为难的样子,说完话以后微微垂着头。简短的沉默后,水明畅迈开步子往前走去,丢下沐馨在原地,似是欲语还休,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潇洒的身影却并没有阻拦,脸上现出很复杂的表情。
黛玉不解地看着这夫妇二人的情形,水明畅那般清冷的人,对自己的妻子似乎很冷淡,二人完全没有夫妻的亲昵。这是那个曾经多次出手为她解围,鼓励她,救她,关心她的热心男子……
黛玉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算了,这是人家夫妇的事,自己想这么多干嘛,自己的事还是一团乱麻呢。
“怎么,大皇子和你印象中的不一样,很失望?”突然,一个清润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虽然语气舒缓,但仍显得非常突兀,吓了黛玉一跳。
那声音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用猜都知道是水溶。
“你怎么来了?”黛玉有些漫不经心地问着,目光却仍飘向沐馨的方向。沐馨注意到了二人的存在,并没有近前,只是远远地微微一颔首,然后迈步离开了。
水溶也随着黛玉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沐馨的身影消失于远处的花丛中,他转过身:“不要对水明畅动心,他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美好!”他答并所问。
她一怔,随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水溶挑挑眉:“知道水明畅为什么那么冷淡地对他的皇子妃吗?”黛玉看着他,她没想到水溶也喜欢议论人家夫妇的事,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水溶别过头去,不经意地道:“他们夫妻俩成亲多年无所出,皇后娘娘想为水明畅纳侧妃,但又不想自己出面,故这个艰难而光荣的任务就由沐馨来完成了!”
黛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想到方才沐馨脸上的落寂,黛玉不禁深深地同情起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来。子嗣,元妃当初便曾说过,在宫中,子嗣是女人的倚靠,水明畅与沐馨成亲以来,一直没有所出,难怪……
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虽然自己和水溶情形不同,难保这种事不知哪天会落到自己头上罢,或许,那一天自己便是第二个沐馨了罢。
想到此,她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看水溶,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今天的水溶是有些异样,平时的他不会这么无聊,水溶抚抚额头,却顺着自己的话继续道:“知道水明畅为什么那么冷淡无情吗,因为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可惜,远嫁了,所以……”
话却不再说下去,他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黛玉。黛玉见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不明白他要对自己说这些,她扬起头看着水溶。
二人沉默相对,傻傻地注视着彼此。初春的阳光透过刚刚萌芽的树叶参差地照了过来,落在他们的身上,跳跃着。
此时此刻的她,双眼间充满着灵性,双眸蕴水,说不出地慧黠。而此时此刻的他,沐浴在点点的碎金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模糊,温和的阳光驱走他眼中的冰冷,给他洁白的衫子镶上了一道淡黄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温柔而多情。
黛玉突然笑了,她扬起眉慧黠地看着水溶:“王爷,你担心我对水明畅动心?”
暖阳下,佳人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让人忍不住看痴了,水溶也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他装作无事地道:“林黛玉,我们是朋友嘛,你不了解水明畅,我不想你陷入万丈深渊不能自拔,出于好心,我提醒你而已!”
黛玉笑了,水溶的话,根本不成理由,她忍不住想逗一逗他,她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好心?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善良了,我看你是出自私心罢,还有,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仇人的吗,虽然现在不是了,但也没亲密到朋友那一步罢?”
水溶没想到黛玉会这样,不知道是她的这番话,还是她那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表情刺痛了他,那张俊美的脸柔和顿时逝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冰霜般的冷漠。
“林黛玉,你够狠……”丢下这句话,水溶身形一动便消失了,黛玉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他临走前那冰冷的眼神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不知怎地,黛玉却并不害怕,反而觉得他这样子,挺可爱挺可笑的,她扬扬头,调皮地冲着花丛中的蝴蝶一挑眉。一直在花园里留连到中午,黛玉才有些疲倦地回到北宫。
用了午膳美美地睡了一会儿午觉,看了会书,又和紫鹃做了会针线,信步走出房间,在北宫里徜徉着,繁花似锦,春光无限,总是能引人无限的情思。
春日的暖阳熏人欲醉,黛玉逛累了,不自觉地倚在亭栏上竟然睡着了,直到一件温暖的长袍轻柔地披上自己的身,才在一份熟悉的气息中醒来。
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睁着惺忪的双眸,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竟在亭中睡着了吗?
看着她满脸绯红,一脸的春色,水溶静静地一声不吭,就那么抱起她,霸道地将她纳入怀中,拖着她往回走。
今天的水溶,真的是有些反常!
黛玉迷迷糊糊地想着,难道是生自己的气了吗,怪自己说话重了?他还真是不禁逗啊,自己,要不要向他解释一下?
其实她对水明畅根本就是一种兄长般的亲切感而已,解释,她心里一震,自己有必要解释吗?
以前,他可是一直戏耍自己的,一路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不同于水明畅身上的檀香,他的味道是淡淡地,若有若无,但是却会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明明知道他有多么危险……
抬头,看到他完美好的侧脸,高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神,轻轻抿起的薄唇,那一瞬间,黛玉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正毫无规则地跳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水溶这张脸了,她也清楚水溶长得非常俊美,但是她早就有抵抗力了不是吗?
从前见到他自己是没有这种感觉的,此时怀里就象揣了一只小兔子一般,怦怦直跳,无法抑制,有些慌乱,有些喜欢,甚至有些贪恋他温暖而宽厚的怀抱……
她不知道是怎么了,一路上想开口说话,却无从说起,气氛就这么尴尬着。偏偏水溶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在尴尬中古怪着,在古怪中沉默着……
一路无言!
回到北宫后,他终于放开了她,坐在桌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茶,一言不发地品着。
离开他的怀抱后,黛玉竟然有一种心乱空虚的感觉……
偶尔与他目光相撞,心,竟然不听指挥地胡乱跳动着。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黛玉懊恼不已,而水溶眼角扫着她的郁闷,唇畔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翠翘敲门进来的时候,水溶原本深邃的眼神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单纯而又天真的傻样,那么自然。
两个人用罢晚膳后,回房独对,黛玉越来越觉得别扭,好在,水溶只待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她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可是看着桌上水溶喝了一半的茶杯,心底,却有一丝失落。
这种患得患失,复杂而别扭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翌日下午,长寿宫来人说永昌公主正在太后那里陪坐说话,太后命人来请了北静王妃过去,黛玉忙收拾了一番,带了紫鹃赶了过去。
走进长寿宫的大殿,见几位皇子妃均在,水瑶正陪着太后说笑,黛玉打量了一下,骆惜颜和冯可瑶二人均是大月复便便,唯有沐馨一脸淡笑地坐在那里,看情形似是非常地融洽。
太后的目光不住地在几个人身上逡巡,眉眼间皆是笑意。黛玉便知,只怕话题又是什么曾孙,如此一想,便有些怵头,自己不知喝了多少苦汁子了,太后为了水溶还真是雷打不动,每天一碗,喝得自己闻了那味道就想吐。
硬着头皮近前来,给太后等行过礼,坐到一边,不出她所料,太后的目光随即向她投来,脸上的笑容和蔼而亲切,可是看在黛玉眼里却是无比有压力。
未等太后开口,水瑶却是笑吟吟地道:“皇祖母,你着什么急呢,等这两位孙媳妇给您生了曾孙也不迟嘛!”说着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沐馨,其实作为水明畅的姐姐,他的心事水瑶是再清楚不过地,只是有些话碍难出口。
沐馨垂着头苦笑不已,而黛玉却佯作不知地低头品着茶,水瑶看着二人的神情不觉微微一叹,皇家子嗣最为重要,这俩人要是无所出,只怕接下来皇祖母和母后就要出面干涉了。
太后自是明白水瑶话中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想给这些晚辈压力的,只是谁不希望皇室子孙兴旺呢,疼爱归疼爱,但是到正事上她可是一点也不含糊地。
不过,太后也不想给沐馨和黛玉过多的压力,脸上依旧是亲切而和蔼的笑容,水瑶在一旁陪着逗趣,一时气氛轻松了下来。
太后一时又问了问水溶的情形,黛玉一一回答,太后始终笑意盈盈,看得出来她是很满意黛玉的所为,黛玉方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众人皆一怔,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可是太后居住的长寿宫,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此喧哗?
这时,只见一名宫女急急地走了起来:“记禀太后娘娘,外面是北宫的翠翘姑姑前来求见!”
“翠翘啊,哀家当是什么事儿呢,”太后脸色一松,随即有丝不悦道:“那让她进来,看是什么事!”宫女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翠翘随着她走了进来。
黛玉一看翠翘,便是一怔,只见平时神气高傲的翠翘,此时看着有丝憔悴,眼睛似是有点肿,象是刚哭过的样子。黛玉一蹙眉,这是?
她来太后这里做什么?中午的时候,她可是还淡定地侍候自己和水溶用膳呢,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是这般境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惊讶,但是黛玉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因为这里是长寿宫,在太后在,谁也无权置喙,她只是疑惑地看着翠翘。
太后声音中透着一丝威严:“翠翘,有什么事,平时你可是知分寸的,怎么刚才在外面吵吵闹闹地,这成何体统?”
太后端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地下跪着的翠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太后的语气中微微有丝不耐烦。
“奴婢,奴婢……”翠翘似是没想到在座的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一时间有些迟疑。眼神也有些闪烁。
太后一皱眉:“有事就快说,你可不是个磨磨蹭蹭的人!”
翠翘跪在地上,眼神一闪,扫过黛玉,未曾开口眼泪先落了下来,那样子,有如梨花带雨,张口欲言。
可是话还未说出,便捂着嘴往旁边一侧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