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似有若无的女人惊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秦卿霍地坐起来,双眼瞪大,双眸深邃。
发现身边的余青童也醒过来了,四目交投,都是一模一样的惊疑不定。
“秦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秦卿点点头,跳下床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奔到客厅,孙景炀也醒了,秦卿先是敲穆晓云的房门,一敲,门自己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晓云!小茹!”
秦卿大叫,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依伊头发乱糟糟地,无精打采地说:“大半夜的叫什么啊……”
余青童问:“依伊,你见到晓云和小茹了吗?”
依伊摇头。
“她们不见了!”
秦卿这下真的开始着急了,刚才那个叫声,真的很像冯茹的声音……白老鼠似的屋子里外窜了三圈,到处都没有见到穆晓云和冯茹的影子,“难道刚才那声叫声真的是她们……”
“秦卿,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她们到楼下买东西吃了呢。”孙景炀安慰道,“刚才我听到她们开门出去了,好像是小茹肚子饿什么的。你打一下她们手机,叫她们回来。”
秦卿一想有道理,边拿出手机来打穆晓云电话号码。
一打,不通。
再打冯茹的。
通了。
接电话的,却不是冯茹。
“你是今天坏我好事那小子吗?”
一个难听到了极点,仿佛玻璃刮擦窗户那种刺耳声音,在电话那头毫无礼貌地问。
秦卿脸色一沉,把手机的免提功能打开。
“你是谁?那个女孩子呢?”秦卿问。
“小子,我才要问你谁。我好好的生意做着,也没为难你。你却跑到老子地盘上来了!”那男人说,“给你一个提示,我姓黄。”
夏若亚“啊”的一声惊呼,依伊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余青童、孙景炀和秦卿三人眼神交汇,同时点了点头。
黄哥!
“你抓住我的朋友,想要怎样?”秦卿又问道,孙景炀这时已经走到茶几旁边,拿起一把水果刀,比了比,摇摇头,又拿起一根冰凿,比了比,又摇摇头。最后他溜达进厨房去了。
“没想怎样。就是看你身边妞儿挺多的,借两个来玩玩。也好排解排解你老哥我的郁闷心情。”黄哥一阵桀桀怪笑,“当然了,最好你能够给我签个保证书,以后都不来动你黄哥我。再来道个歉,说不定黄哥我心情一好,就把这俩妞儿玩完了还给你。不然的话,咱在金色皇后也有人,正缺两个头牌……”
秦卿干脆利落地一掐电话:“小茹和晓云被那个黄哥抓了,走,我们去端他的老巢。”
从接电话到现在,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依伊也捋起袖子:“我就说那家伙不会消停,都被人赶跑了还嘴硬——秦卿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那是很容易推断的,黄哥在市内的三个窝点刚才都被秦卿端了。现在只剩下郊外农场一个地方可以去。”余青童跟在秦卿身后边走边说,“只是现在是晚上,又有可能会发生余震,敌人实力也还没模清楚。这样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晓云和小茹落在他们手上,比余震更危险。”
于是都不吭声,跟着秦卿就往楼下走。
秦卿先打了个号码,接通了通信管理部门,把黄哥的电话报了出去:“你们查一下,这个号码刚才在哪里打出来的。”
那边收到命令,答应着挂了。夏若亚问:“不是要装了跟踪器才能跟踪的吗?”
秦卿黑脸里透青,不过还是说:“不需要。事实上,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手机的信号接收器来进行基站信号的跟踪了。”
余青童补充解释:“也就是说,除非你买了手机不打电话。只要打电话,通过你手机附近的无线基站进行信号追踪,就能够知道你的大致位置。”
“哼,这样就足够了。”孙景炀腰后别着两把菜刀坐到车子副驾驶座上,“那小子也够不开眼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对了,我也能帮一点忙。”余青童也拿出手机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看着满车纳闷的人,他微笑道,“德丰这次资助了好几个搜救队来四川。其中有几支队伍就驻扎在都江堰附近,搜救队里都有狗,可以让他们帮忙找一下。”
孙景炀一拍大腿:“对啊。因为这次是私人恩怨,秦卿不好叫部队的人来。我的直升飞机还在外面停机坪呢,可以叫过来帮忙找一找。”
原本孙景炀打算叫直升飞机返回成都的,不过后来考虑到时不时需要用到这玩意,就让他们也跟着驻扎在都江堰了。
正守着穆晓云和冯茹睡大觉,等着秦卿来道歉外加换取公安局保护伞的黄哥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外面正集结了中外的力量,布下天罗地网,正一步一步地往自己收紧。
世界知名的三大富豪的其中两个,这个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元老的儿子,都是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的至亲至交。
现在,由这三个男人掌控的一切,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一切零件都开始运转起来,无情地向着目的地碾压过去。
血狱修罗的大口,徐徐张开。
一觉醒来,黄哥才知道什么叫末路穷途,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自寻死路!
……
半夜时分,一辆表面貌不惊人实际上经过无限次改装的小面包车炮弹一样闯进离市区不到三公里的农场。
因为地震的缘故,原本成行成列的农作物现在东倒西歪地。菜农都四处逃命去了,农场里空无一人。
野地里黑灯瞎火的,只有两条裂开的大地缝,像某种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触目惊心。农场挺大,广袤的原野间,可以见到深处一座三四层高,两三进的大房子里还亮着灯光,有汉子粗野的笑声在其中传来。
也只有乡下地方才建得起这样的大房子了,秦卿把着方向盘,把油门往死里踩。孙景炀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搭凉棚:“这个地方比第一市场建得还好,看来这里才是黄哥真正的老巢。”
“管他什么老巢不老巢,我们去端了他。”
依伊咬牙切齿地说,余青童出其不意说到:“你和夏若亚不能去。”
和依伊杀人的目光接触,余青童仍旧和风细雨:“你们要坐镇后防,接应来人。前面我们三个人去就可以了。”
“而且夏若亚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好抛头露面在这种场合吧。”秦卿也道。
依伊一想有道理,这才安分下来。
这时地方也到了,看来黄哥这次真是元气大伤,偌大的农场居然连看守的人也没两个。也许是他觉得秦卿他们不会有这么大胆子,敢单枪匹马(?)就杀过来自己这个地方;也许是黄哥手下现在压根没那么多人。
结果再接近一些,终于在屋子的围墙跟下见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依伊和夏若亚躲在面包车里,秦卿把车子远远地停下来,孙景炀把菜刀留给她们了。
然后三个男人走下车来。
这儿护院的不多,也就十来个人。走近几步,原本蹲在墙角落聊天打牌的混混们见有人接近,纷纷站了起来。
秦卿双眉一皱,就准备上前开打。
孙景炀却忽然大叫:“哎哟,这不是下午的黄毛吗?”
不光黄毛,红毛也在,他们一见到孙景炀和秦卿,不由得哭丧起脸来:“大哥,这是你揍我们第三回了,饶了我们吧!”
眼见他们搭上了话,那些混混大概以为他们认识的,居然三三两两地散了开去。看起来士气一片低迷。孙景炀说:“你们怎么还在,对那大哥这样死心塌地啊!”
“哪里啊。主力都在里面呢。老实说一句,今天虽然折了不少哥们进去,却都是些平时黄哥有心要剪除的人,他的真正实力却没怎么损耗。我们这几个,也是放在这儿做个样子唬人罢了,一人一晚上50块钱。”
“这么说,你们是收钱办事而已?”孙景炀恍然大悟。
红毛点点头:“对呀。以前还有工资的,地震过后就改成日结了。”
“原来是雇佣军,那就好办了。”余青童微笑道,“麻烦你跟那边的兄弟说一声。就说我这哥们的女人和表妹被黄哥抓去了,这兄弟的身手和实力你也见识过的,为两个女人卖命不值当。这边小小意思,就当是给兄弟们的辛苦费了。”
跟孙景炀和余青童谈钱,那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
黄毛红毛对望一眼,余青童翻开钱包拿出一把美钞塞过去,这俩哥们才彻底相信,分头去跟那些混混们说去。
“你哪里来的现金?”秦卿低声问。
余青童笑容不变:“一直带在身上,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下午买东西兑不开。”
眼见秦卿神色变幻,余青童又连忙解释:“等明天银行开门就可以兑换了。”
孙景炀大吼一声:“兄弟们,去清了他们的场!”
余青童高声答应着,和孙景炀并肩闯入小混混的包围圈中,一个拿着人民币一个拿着美钞,见人就给、见人就给……
……
这些小混混们有个好处,就是到底说话还算话。何况现在地震过后,大部分家庭都支离破碎地,小混混也有家人需要养——这才是黄哥为什么非常时期还能网罗一批小弟的真正原因,有工资哪。
拿到了钱,谁还愿意在这荒野黑地里打一场注定要输的架。
于是在孙景炀和余青童的“清场”下,在红毛小子和黄毛小子的联合策反下,小混混们一哄而散。
剩下偌大一幢房子,在空山野地里任由山风呼啸地吹——仿佛预兆了黄哥未来的悲惨命运。
远远地,传来狗吠声和人声,余青童和孙景炀手下的人也都差不多到了。
秦卿一脚踢开房子大门,闯进院子里,又往正中间最高大的那所房子走去。
那房子门外锁着巨大的锁头,秦卿双眸冷凝,孙景炀脸色变了:“这玩意可不好砸啊。”
“谁说要砸了,有铁丝没有?”
三秒钟后,秦卿驾轻就熟地捅开了那个看起来很复杂的锁。
“跟我玩技术,我开锁的时候他还在老妈怀里喝女乃呢!”秦卿把铁丝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
大门内不出所料,都是彪形大汉。
孙景炀一眼就看出这些大汉跟傍晚在第一市场见到那些不一样,不光是从体型上和气质上有所区别,更重要的是这些大汉都有统一服装——土不拉几的西服外加衬衫。
这个地方看来是他们平时开会狂欢的会场,居然装修成一个夜总会的样子,吧台、舞池、麦克风一应俱全。这些家伙们就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恶战——没想到恶战真的来了,而且来人只有三个人。
面对如此悬殊的人数,打手们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用一种看待走失小朋友的目光盯着秦卿三人。
秦卿嘴角微微上翘,冷笑:“哼,看来我估计错误。这个黄哥不是将来成为都江堰一霸,而是已经是这里一霸了。我也算是为民除个害。”
这时余青童跳到台上,先是喂喂了两声,然后说:“我们来踢场子了,不想死的快滚。”
他的声调很温和,但用语很准确。
眼见余青童面容俊秀,身材虽然很高,却仍然一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样子,竟然出口就是“踢场子”,打手们一片哗然。
还没有来得及哗完,余青童把麦克风拿下来,然后大力地把手中的麦克风支架高高抛出去。
秦卿大吼一声,跃到半空中稳稳接住那个支架,落地的时候打横一扫,像风吹过熟透的麦田一样,那些打手顿时被他扫了一片空地出来!
“余青童找地方躲着!”孙景炀也大叫一声,冲进战团。
因为地方狭小,这儿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人左右。秦卿和孙景炀拳打脚踢,掌劈肘击,没一会就放倒了三分之一。
这些打手也不笨,总算发现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文弱书生看起来是最好对付的一个,实际上——实际上也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那些近不了秦卿和孙景炀身的打手们纷纷私下里寻找器余青童的踪影来,可是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还有个小白脸呢!”
有人大喊。
碰,回答他的是同伴被打飞的声音。
“该死的家伙!”
于是场面进一步混乱。
余青童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缓步走上楼梯来。
“怎么办……不知道他在哪里……”余青童正迷惑着,迎面一个小弟走过,他便拍拍那小弟的肩膀:“劳驾,黄哥房间怎么走?”
“你找黄哥有事吗?”那小弟听到楼下的响动,正急着要往那边增援。
“废话,你没听见楼下的声音了吗。我要找黄哥申请叫人来帮忙!那小子可狠了!”
于是那小弟再无疑问,指了指走廊深处说:“就在最尽头的房间,门口挂着一幅美女图的就是。”
“谢谢了。”
余青童微笑着,放开那小弟,那小弟头也不回地冲向楼下。
一时之间,走廊空无一人。
余青童慢慢走到黄哥的房间里,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警惕的声音。
“是我。”
楼下的声音,渐渐小了。
“我现在谁也不见,滚。”
余青童微笑道:“可是如果你不开门的话,就无处可逃了,黄哥。”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来,一枪打破了木头房门那脆弱的门把手!
屋子里的黄哥,睡眼惺忪地,才下意识地站起来。伴随着哐当巨响,两名黑衣男子从窗外破窗而入,飞身而上,把黄哥扑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
黄哥只嚷了一句,随即感到太阳穴上有硬邦邦的不明物体指着头部,他浑身一凛,不敢再做声,只好像斗败的公鸡般低下头去。
“少爷!我们来迟了!”
余青童把尚有余温的枪重新放回怀中,笑道:“不,时间刚刚好——两位小姐呢?”
说话间,又有两名黑衣人速降到房间里,先来的黑衣人指着黄哥书桌后面一道小门说:“在里面!”
“撞门进去吧。”
黑衣人之一道:“不用那么麻烦——”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枪来,一枪把锁头打掉了。
“嗯,好办法……”余青童模下巴,“不过可不能让秦卿看到,这样太没技术含量了。”
事实上他自己几分钟前才采取了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办法……
推开房间门,背靠背地,被五花大绑着的穆晓云和冯茹,果然坐在里面。余青童从来没见过穆晓云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去为她松绑。
他温和俊美的脸上,笑容仍然不变,然而那双妖孽的深褐色眼眸中,却透出和煦温润的光来。
“晓云,小茹!你们还好吧!”
“余青童,怎么你会在这儿?”穆晓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面很多看守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余青童不比身手不凡的秦卿和孙景炀,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已。
“我们声东击西,秦卿和孙景炀在楼下故意跟打手们大打出手,闹出动静。我就负责来救你们。”余青童一边解掉她们身上的麻绳,一边说:“好了,赶快下去吧。黄哥也抓住了,依伊和夏若亚还在外面的面包车上给人指路呢。”
这些黑衣人都是这次跟随余青童回国的手下,人生路不熟的他们能够如此顺利地到达这个偏僻的农场,依伊和夏若亚的接应功不可没。
孙景炀的手下,也在余青童上楼后不久就赶到了。
人手一充足起来,原本就僵持的双方形势马上就发生了大逆转,那些打手们成了地里等待收割的瓜菜,三两下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楼下的胜负一分,秦卿就像月兑了缰的兔子般往楼上窜去,“晓云!小茹!”
结果跑上来,迎面差点撞翻了余青童。
余青童这次敏捷了,往身边一闪:身后俩黑衣人,一人一个,扶着穆晓云和冯茹。
“找到了,不用急。”
秦卿一把搂住余青童:“你让我该怎么说呢,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跟在后面的孙景炀直撇嘴:“真是笨蛋,这种情况当然要先安慰安慰自己的女人。有女人不抱抱男人……”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只惦记着女人的。”穆晓云反唇相讥。
孙景炀微微一笑,不作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穆晓云觉得自己和孙景炀之间的相处,总算越来越自然。也许这正是坦然面对了前生的感情,然后才有了这些改变吧。
经此一役,都江堰农贸市场一霸黄哥的团伙彻底摧毁,黄哥落网,手下喽啰随之烟消云散。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落到了都江堰公安局长头上,无形中成了他的一项政治资本,乐得那局长做梦也笑出声来。
而真正解决了这一事件的这伙神秘人,则在一切结束后,回到了面包车旁边。
这个时候,已经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走在清晨的原野上,泥土混杂着菜叶清香扑鼻而来,四川盆地露水很重,不知不觉地就湿了脚丫。
来到面包车里,骤然看过去,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只有车顶上用平时的故障警示三角牌架成一个指示向农场方向的箭头,车厢里……车厢里却静悄悄的。
结果,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涌而上,跑到车旁边去拉开车门,依伊和夏若亚这俩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依偎着躲在车厢里睡得正香。
“真是的,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穆晓云叉着腰,没好气地说,“喂!起床啦!”
二人醒来后见到穆晓云也十分高兴。依伊搂着穆晓云脖子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就知道!”
夏若亚说:“好啦,晓云恐怕一晚没睡好。我们回去吧。”
回到秦卿宿舍里休养生息了两天,秦卿把破获黄哥团伙的事跟都江堰公安局这边手续交割完毕,等到了第三天上午,前线传来好消息:往映秀镇、北川的道路,已经打通。
这时,离地震当天,已经过了六天。
穆晓云还是执拗不过秦卿,让他去了北川前线。秦卿是死活不让穆晓云再跟着自己去冒险了,要他们乖乖留在当地等他回来。
穆晓云不知道怎么安慰即将在一次面对各种残酷生死场的秦卿,但是她了解,让这个男人的兄弟在前线冒险,而把他困在自己身边,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一件事。
出发当晚,夏若亚要到市区里去慰问演出,依伊陪着她去。冯茹想要见一下功夫皇帝,也跟着一块去了。
“这么说不用做你们晚饭啦?”穆晓云刚和秦卿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孙景炀满脸遗憾地说:“哎呀呀,晓云做饭!”
余青童说:“孙景炀,晓云手艺不错的哦。我们没口福了。”
穆晓云更郁闷了,错愕道:“余青童,你也不在这里吃?”
“我和孙总要回成都处理集团的事。最近大地震过后股价动荡,孙氏和德丰要联合起来,支撑起这个股市。”
余青童如今,已经俨然是金融巨子的语气了,孙景炀摇头道:“原本我邀请了林叔叔的。可他说现在林氏所有资金都维系在歌剧院的项目了,松动不开来。”
孙景炀口中的林氏,当然是林若彤林默一家。说到这里,孙景炀忽然目光冷凝:“没想到林氏现在居然如此不可靠了!”
穆晓云默然。
她心想:林氏更不可靠的事,还在后面呢……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的话,那些证据,应该搜集得差不多了。
一切就等着她回去,给予林氏最后的痛击!
孙景炀和余青童也走掉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冷清下来。
“啊呀——怎么会这样!”
穆晓云大叫,她买了好多菜准备大聚餐呢。
冷不防,身后被人轻轻环住。
“那不好吗?这样又只剩下我们二人了……”
为了方便行动,穆晓云再次把已经到肩膀长的头发剪成了爽利的齐耳短发。青丝如云,光泽却十分的好。黑色的发脚衬着雪白的颈弯,闪着白瓷般的光芒。秦卿的手顺着穆晓云腰肢而去,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手指修长,指肚圆润,却因为近日的连番操劳,有了一点点的茧子,略带粗糙的质感,更激起秦卿心中的万般爱怜。
“真是辛苦你了。”
红霞蓦然飞上穆晓云双颊,俏生生如白玉染彤,她讪讪地说:“不……”
话语还哽在喉间,秦卿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喂,还没吃饭呢……”
“把你吃掉就够了……”
秦卿的高亢情愫,现在已经烧得难受,又怎么去管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他顺势一虏,把穆晓云抱了起来,就往卧室走去。
衣物迤逦堕地,只剩满室狼藉。秦卿的大手覆盖在穆晓云柔软的鬓边,感受着她那三千青丝的柔软,一手轻揽穆晓云,把她靠近自己线条优美的腰月复上。他俯着脸,狠狠地缠绵着她的樱唇。
火光熊熊,已势成滔天。
身子的燠热,炙烧得秦卿眼眸深沉,穆晓云只余下最后的防线,秦卿捻熟地双指一错,她那雪白的浑圆就雀跃而出。最新设计的黛安芬跌落在地上,刻画着主人的美好,秦卿不能自已地俯首其上。
“唔……”
轻轻的呢喃,自穆晓云口中发出,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如今理智还在,身子却让人羞恼起来。
秦卿目光愈加灼热,饱满的额头,剑眉飞扬,他眼眸如鹰隼,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分明的唇。他自她胸前抬起头来,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女人,眼神热烈而专注。
“晓云,等我回来。”
这是第一次,他向她提出要求。
不再像以前那许多许多次那样,只是做出一个告别,然后就音讯全无。
穆晓云点点头,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她不哭。
她不爱哭。
死过一次的人,原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让她再次哭泣的人了。
下面传来熟悉的充实感,穆晓云睁开眼睛,泪光盈盈,潋滟如湖。秦卿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擦去泪水:“对不起……疼吗?”
“不。”
无言以对,唯有以吻封缄。
秦卿粗犷的呼吸,让穆晓云几乎窒息。他熟练地找到穆晓云的敏感点,捏捻之间,她已经难耐无比。穆晓云颤抖着,随着秦卿的动作寸寸侵占,她逐渐溃不成军,潮红爬上她的脸颊,绯红如血。
她只能无力地抓着床单,彷如破旧的洋女圭女圭般承受着他有力的冲击。源源不绝舒爽感觉自下面喷涌而来,如潮水般撞击她的大脑。穆晓云充满智慧的大脑如今一片空白,身体急剧收缩,紧紧包裹着男人无限的热情。
秦卿,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红唇欲滴,倾诉的,却是倾心相爱的刻骨言辞。
眼见一向冷静淡然的穆晓云,此刻在自己之下,露出难得一见的软弱。秦卿当然没有错过她那稍纵即逝的深情,于是他纵身投入,动作瞬间狂野起来。
在他一拨接着一拨的攻击下,穆晓云再也无心胡思乱想,只好咬紧牙关,苦苦承受。秦卿的动作越来越猛烈,他的吻却越来越温柔,穆晓云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我要死了……”
他们彼此释放,十指交缠,一心同体。旖旎的气味,在狭窄的军营宿舍里离合流转,充满了这个房间。
……
第二天天没亮,秦卿就走了。
秦卿走的时候,穆晓云还在沉沉地睡。
睡梦中,她梦见秦卿轻轻地亲吻自己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说:
“谢谢你,晓云。因为你,我不再害怕了。等我回来,我就要……”
“就要……”
就要什么呢?
听不见了。
秦卿轻轻地关门出去,依伊走进房里来。穆晓云仍然闭着双眼,轻声问道:“他走了吗?”
依伊没有吭声,穆晓云知道她在点头。
两行清泪,在穆晓云紧闭的眼帘下流过。
“既然舍不得,就直接说嘛。”
“依伊,这样的日子不会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我要尽早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也要支持他……”
选择了这个人,也就是选择了这种生活。
同样是上一世明白的道理,只是,这一世的这个人,更值得她去支持,去信赖,去爱。
……
等待秦卿回来的日子,无聊又充实。
孙景炀和余青童也跟秦卿一块走了,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最能激起他们的雄性荷尔蒙。就连一向斯文的余青童,这次也显露出罕见的血性来,加上他书呆子的一贯执拗,让别人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只剩下了四个女孩子,在帮忙做一点赈灾的工作。
冯茹在这边也有关系,每天到政府帮忙写安抚民心的文章去了,还调来了一大批赈灾物资,进一步平抑了灾后的物价。
这段时间里,都江堰当地也举办了慈善晚会。夏若亚也去了登台一次,此后就一直赖在秦卿宿舍里偷懒。借着夏若亚的光,穆晓云和依伊到后台去见到了很多大明星。
“啊,功夫皇帝!本人好矮哦……”
“那不是国际巨星紫怡吗?大牌啊。”
“hello,你们是夏若亚的朋友吗?”
一边嘴里嚼着薯片,后台里仅有的两个闲人边对各位明星指指点点。一个高大的男青年,来到正在对着满眼明星啧啧点评的穆晓云和依伊跟前,羞赧地笑。
这个青年,有着浓黑的头发和立体的五官,眼神中,却总是透露着一股说不明的忧郁。穆晓云一时错愕,不知道来人是谁,依伊却高兴地跳起来:“你你你,你是石南!潘神的主唱兼吉他手,石南透!”
“呵呵,同学,我们又见面了。”石南透笑起来,他的笑容温暖而富有感染力,“没想到夏若亚是你们的同学。”
石南透打完招呼后,就走了。穆晓云兀自迷惘,直拉亢奋中的依伊袖子:“依伊,他是谁啊,很出名吗?”
“何止出名而已,他是现在的新生代人气巨星啊。潘神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上次还来过培训中心做压轴演出的。”依伊这才想起来,那时候穆晓云被临时抓去给袁丽伴奏了,没能好好看上两个节目,“怪不得你不认识他呢,你没看到他的表演吧。我告诉你,他可厉害了,又有才华长得又帅,潘神乐队出道以来的所有歌,都是他写的呢。不过夏若亚怎么和他熟识,他还特意来跟我们打招呼?”
刚才石南透来跟她们打招呼,显然是看在夏若亚份上,而不是因为培训中心那点儿交情。
穆晓云抿嘴一笑:“不知道呢。”
那边厢,石南透正斜斜地依靠在柱子上,含笑注视着正在上妆的夏若亚。
穆晓云意味深长地说:“今年真是一个桃花年啊……”
……
5月19日至5月21日,全国哀悼。
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全国人民静立默哀。
全国哀悼日期间,北京奥运会圣火将暂停传递。
2008年5月19日,北京**广场在正常的升旗仪式后降半旗,以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者的深切哀悼。
5月19日零时至22日零时,全国省级卫视、电视台的台标变白。
一时之间,960万平方公里,一片静默。
从繁华的帝都魔都,到边远的海南云南;从绿树繁花的江南小镇,到大漠风沙的西疆沙城。人们垂首默立,寄托哀思,不为某一个巨人,只是为了那万千在天灾之下丧生的平凡同胞。
在这一切之下,没有人知道,国家副总理的公子,正身先士卒在北川县城的第一线,正在为了挽救更多的幸存者而努力。
“秦卿,差不多了吧!”冯庆春面容憔悴,嘴唇干裂,只剩下一双眼睛出奇地明亮,他的军装早就变成了和泥巴一样的颜色,整个人就像一个会活动的兵马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剩下的,都是重建工作。交给后面的伙伴们吧。”
“是吗?”
秦卿丢下手里的铁镐,茫然四顾。
因为被巨大的山体掩埋着,这一带的地图已经需要全部改写。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尸臭味,夏日艳阳高照,气温上升,水汽蒸腾上来,臭味更浓。
“冯大少,我怎么觉得,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谁能做到的都远远不够。什么战天斗地,什么征服自然,其实只是人类一个虚幻的梦而已。”冯庆春笑了笑,难为他臭鼬似的,还潇洒得起来,“你已经尽力了。从你手下救出来的人命,也跟死在你手上的人数差不多了吧。扯平啦。”
“有那么多吗?我觉得那些废墟下,总是还有人啊。”
“地震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你以为人人都是猪坚强啊。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心来,不过咱们的战友也不是吃干饭的,交给他们吧。”冯庆春拍拍秦卿肩膀,目光却落在远处正在清理废墟的连凯身上。
阳光下,连凯挥汗如雨,却神采奕奕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工具奋力挖掘。
“——而且,你和我不一样,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有人在等着我回去。可是有些人,却永远见不到等他的人了。”
秦卿眼眸里满是悲哀。
“大哥,我说你是不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被埋在山里逃出来,会看开一点呢。”冯庆春满怀激愤地指着眼前的废墟,“看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赎罪已经赎够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珍惜你现在有的一切啊!难道你真的想累死在这里?那么那个女孩子怎么办?她为了见你一面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冯庆春入伍多年,中气十足,吆喝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理直气壮地。
振聋发聩。
“赎罪……已经够了吗?”
哐当一声,铁镐掉落在地上。
秦卿呆呆地瞪着眼前。
山河移位,满目苍夷。
这些山体下掩埋着的废墟,曾经也是很平凡,却很幸福快乐的家庭。
“珍惜现在……”
穆晓云的笑靥出现在秦卿面前,她一头整齐干练的黑发随风飘扬,俊秀的娥眉,高挺的鼻梁,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
并且,她还有着一双最宽容理解的杏眼,潋滟若湖
“秦卿。如果你想要去的话,就去吧。”
原来自己一直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穆晓云对自己的理解和包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