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在做学问时固然一丝不苟务求精准,可学者也有学者的考量。
当初褚老发现了这只墨地三彩观音樽时可沒少咧嘴大笑,可大笑过后褚老却突然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因为,老人家突然想起,故宫博物院有相同的两只墨地观音樽被视为珍藏。
以褚老多年的专业知识分析,自己手中的墨地观音樽和故宫博物院里珍藏的那两只必定有一家是赝品。
可现在看來,好像孰真孰假都无所谓了。
即便故宫博物院里那两只墨地观音樽是赝品又能怎样?褚老总不能为自己扬名,而置国家最高文物收藏馆的面子而不顾大肆在外宣扬吧。
而且,褚老许多年前就已经不需要扬名二字了,他本身就是国内顶级古文物专家。
但心中明知道故宫博物院里的珍藏有误却又闷在心里不说出來,褚老扪心自问,他真做不到。
故宫博物院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全国大量顶级的文物专家坐镇,有堪称豪华的专业文物鉴定团队,仅收藏的国家一级文物就多达数万件。
在沒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故宫博物院里那一对墨地观音樽为赝品前褚老提出质疑,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找麻烦!
用想一下就知道,明火执杖和故宫博物院里成百上千的专家对着干,说人家打眼了,褚老的问題就不是上门打人脸那么简单了,简直可以用寿星佬上吊來形容。
“褚老,您想沒想过,您就这么去故宫博物院,说不定还会有三种可能发生。”
刘宇浩仔细把褚老心中的想法用自己的角度考虑了一遍,又想了想有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才出言试探褚老的意思。
褚老瞥了刘宇浩一眼,道:“你说说看是哪三种情况?”
刘宇浩顿了顿,蹙紧眉头道:“第一种情况是最好的,那就是所有问題都被您猜中了,故宫博物院的专家们低头认错,撤下展出的赝品观音樽。”
褚老沒有说话,稍微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刘宇浩的这一说法。
刘宇浩想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故宫博物院里的那一对观音樽也是真品,这样的话,您可能就要给人家专家赔不是了。”
毫无根据去质疑故宫博物院里的文物专家的水平,可最后又发现是自己错了,肯定会有人站出來替故宫博物院鸣不平,甚至大骂褚老沽名钓誉。
这虽然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大事,褚老也不会真放在心上,可在圈子里,褚老的名声一定会受到打击,这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我当初也是这么劝老褚的,可他就是不听。”
荣老插了一句。
刘宇浩淡淡一笑,随即脸色严肃了起來,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啊!”荣老一怔,满脸的疑惑不解,连忙问道:“你是说还有更可怕的后果?”
听到刘宇浩的话以后,褚老也是身子猛地一震,艰难地抬起头來看了刘宇浩一眼。
其实刘宇浩想说什么,以褚老的见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老人家一辈子行事端正,眼里容不得沙子,就算再难,他也想试一试,亲自劝说江老为那一对观音樽做个鉴定。
刘宇浩苦笑着摇摇头,道:“荣老,您是不知道,现在沽名钓誉之辈多了去了,为了利益,为树立自己的权威,我怕就算最后的鉴定结果会是非曲直颠倒啊!”
荣老怔了征,一下子就蔫吧了,他知道,刘宇浩沒说假话,他最后分析的那种情况极有可能会发生。
古董浩如烟海,门类繁多,各个时代都在发展变化,任何一个专家哪怕一生都在研究古董,但只能研究到很小很小一部分。绝大部分古董沒见过,更谈不上研究。
沒见过,沒研究,那能懂多少?
更为令人不齿的是,在利益的驱动下,一些所谓的专家为把自己的破烂藏品卖出天价,昧着良心说假话,撕破脸互相贬低。
故宫博物院副院长杨伯达这么大牌的专家,不特一样卷进了金缕玉衣事件丑闻?
万一有人抵死不承认最后的鉴定结果,而非要纠结一大帮“专家”对褚老的“险恶用心”群起而攻之,那岂不是陷自己于被动中?
极少数所谓的专家为了钱,所行之事沒有一点道德的底限。
当然,那些专家毕竟是少数。可就是那么一些少数专家利用现有的社会地位和影响,玩弄“文物”于掌中,只要给钱,什么道德、什么人格、什么无良、什么脸面、什么无耻、什么下流、什么名誉统统都不要。
他们的行为与街头办假证的人基本沒有什么大的区别。他们都是为了钱出具假证书的,而且都事先就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若硬要找出他们比街头办假证的“高尚”一点,那就是街头办假证的人是隐蔽,专家是堂而皇之的;街头办假证的人社会地位低,专家社会地位高;街头办假证的人是为了糊口,专家是为了敛财
该说的话刘宇浩都已经说了,究竟要怎么做还须看褚老自己的意思,刘宇浩不能替褚老决定什么。
可有一点刘宇浩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一旦褚老因为这件事惹上什么麻烦,他刘宇浩第一个就不答应。
刘宇浩可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主,狠手段多了去了,不信有人不开眼。
“去,一定要去!”
突然,褚老“啪”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一脸决绝地站了起來,眉宇间甚是果决。
得,事來了!
刘宇浩苦笑一下也跟着站了起來,道:“褚老,既然您决定了,我跟您一起去。”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褚老都能为弘扬民族文化精髓甘担风险自己又怕什么?
“不过,去之前您二老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表态归表态,刘宇浩还是很担心两位老人身体的。
褚老和荣老昨晚听了江老讲述刘宇浩的展会情况兴奋了半夜,今天一大早就赶來京城,到现在饭还沒吃一口,刘宇浩都已经饥肠辘辘了,更何况是两个老人。
荣老扶了一下头发,哈哈笑道:“这样也好,咱们先吃饱了喝足了再去跟那帮夯货斗嘴,也免得说话沒底气!”
飘散在空气中的阴霾被荣老一句玩笑话驱散,褚老和刘宇浩都开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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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浩是吃饱了,可怜整个吴家上下几十口人却从吴翰昨晚进京开始到现在一口饭都沒吃成。
玉泉山的别墅里,客厅坐着几十号人,个个都无精打采,肚子早就咕噜咕噜乱叫了,却又不敢嚷嚷,缩着脖子坐在一边,生怕被脸色黑如锅底般的吴翰逮个正着。
“吴凌松怎么还沒回來?再去催催!”
吴翰蹙紧眉头,不停的在别墅内來回走动。
时间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去请刘宇浩來为吴老爷子治病的吴凌松依然了无音信,打电话过去那边只说还沒见到刘宇浩的人。
吴翰刚才又进吴老爷子房间探视了一回,出來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据里面的医生说,吴老爷子很难坚持渡过今晚。
这可怎么是好?
总不能就干坐在这什么也不做吧!
吴翰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吴杨,准备车子,我亲自去贺老家里一趟。”
“大哥,这个时候你要离开?万一”
吴杨愣了愣,一时间觉得不妙,赶紧上前阻拦。
现在吴家完全把吴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封锁死了,所以除了吴家子弟和医生外根本沒有外人能进别墅,吴翰要做什么只有吩咐弟弟亲自去做。
“沒有什么万一,照我说的办。”
此时的吴翰浑身都透着杀气,只冷冷地扫了吴杨一眼,就让他那个弟弟差点吓得两腿发软跌在地上。
“呃,我现在就安排车子。”
吴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逃也似的往门外跑,边跑嘴里还边咕嚷:“吴凌松那小子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非得劳动家里老子。”
其实,沒请來刘宇浩还真不怪吴凌松,他已经尽力了。
吴家嫡系子弟从书房出來吴凌松就马不停蹄地出门直奔贺嘉怡在京城里的那四合院去了,可惜他晚到了一步,刘宇浩他们也是刚刚才走,就这样,吴凌松错过了第一时间见到刘宇浩的机会。
接下來的阴差阳错就更多了。
吴凌松平时总以为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压根不会主动打听别人的事,他哪里知道刘宇浩究竟住在哪?
打了一圈电话,吴凌松终于找到了正在和周公约会的周大少爷,可那周锡又岂是吃素的?在沒弄明白吴凌松的企图前周绕右拐说了一大堆废话,就是沒把刘宇浩的居住地点告诉吴凌松。
最后吴凌松无奈之下只好拿出“诚意”,以吴家在晋西的三百亩商用地才从周锡口里套出刘宇浩的住所。
可赶到刘宇浩住所后吴凌松更傻眼了,刘宇浩家亲戚不少,可就是干干沒有刘宇浩的身影,本身小妮子就不待见吴凌松,他自然就更无法找到刘宇浩了。
这不,到现在吴大少还顶着老大的太阳站在刘宇浩奢华无比的别墅外干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