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沙哑着嗓子说:“真是个好孩子。”坐上去揉揉因为站立而酸痛的双腿,然后从袋子中掏出几个土豆,用衣袖拭去泥土,笑眯眯地递给赵强:“孩子,这是我家里种的,拿几个回去尝尝,味道很好的。”
七八个土豆,圆滚滚滑溜溜的很不好拿,但赵强不忍拒绝老妇人的好意,兜在衣襟上,用手拎着,他微笑着说道:“谢谢阿婆。”
就在这时一个凶恶的声音突然响起:“喂,说你呢,老太婆起来!把位子让给哥们,我受伤了不能站。”
这节车厢上二十个座位,都被座满了人,但是其他的位子有时尚女郎,一看就是泼辣相,不好对付,还有染黄头发的大男孩,更不好惹,其他三三两两的位子,看样子都有一两名同伴,唯有这个老太婆最好欺负。至于给她让座的,那瘦骨如柴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根本不用考虑。
赵强猛然扭过头,向着发声之人望去,是个皮肤黝黑胳膊粗壮的男人对老妇人喊话。那男人的话音刚落,车厢里适时的响起车启动时的提示音:请给老,弱,病,残的人让位。
老妇人沉默片刻,巍颤颤地站起。
那男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左右环视,发现根本没人敢看向这边一眼,赵强侧过身把阿婆扶到一边,他笑容更加灿烂,正准备要坐下,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发现竟然是让位给老太婆的小子,眼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并出声警告道:“小子,你想要干什么?多管闲事吗?”
拍男人肩膀的正是赵强,此时他依然一脸微笑,和气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抢一个老人家的座位?”那男人眼睛一瞪刚想要说,老子想抢,你要怎么样?
可是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眼中竟然闪过一抹骇然的亮光,心中吓的一哆嗦,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平静了一下心情但仍有些心虚的道:“我,我是伤者。”
“哦?你是伤者?你哪里受伤了?”赵强满脸笑容,有趣的看着他。那男人被问的一阵语塞,他只是看对方好欺,但又不好意思光明正大抢,其实身上又哪里有什么伤。“怎么不说话了?”赵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笑眯眯的问道。
那男人被盯的浑身发毛不舒服,把衣袖一捋:“你看这不是伤吗?”赵强看着男人指的那处伤,笑容更深了:“哦,原来你真的受伤了!”
那男人刚想点头突然左边肋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一股沉猛的大力涌到,顿时吃不住劲,整个身子都撞到车厢边壁上,他回脸看着不言不发就袭击自己的赵强,心中不禁大怒:“喂!你什么意思啊?”
赵强也不答话,对着他连续几脚猛踹,全踢在人体十分脆弱的肋骨部位。那男人一时回不过劲,生生受了几脚,仿佛是被石头砸在身上一般,痛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谁也想不到赵强一言不发,说打就打,适才还温顺谦和,转眼间就变成暴怒的狮子。满车厢的人都停止彼此交谈和正在进行的琐事,一时间寂静无声,只听到车轮摩擦铁轨的声音。
那男人瘫软在地,已丧失还手的能力,衰弱地叫唤着:“你……为什么打我?”说完话模了模有些发痒的鼻子骇然发现竟然渗出鲜血,伤势不知有多严重。
赵强忍不住嗤笑一声:“我为什么打你?我看到你这类社会渣滓我不想打!MD,手臂被自己烫了个烟疤来告诉我受伤了?现在我让你真正受伤,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做受伤!”说完对着男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电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了下来。赵强一把抓起那人的头发,拖着走了几步扔下车去,冷冷道:“自己爬去找医院,不然你就会内出血过多而死。”说完不再理会转身返回电车上。
震于他过度的正义感和暴力,没有人报警,所有人都装做若无其事,连表情也没多大特别。
重新请老妇人回位子上坐好,老妇人抓住他的手,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孩子,你要做个好人。”
刚宣泄掉怒气的赵强听着老人家那语气看着那表情和他的祖母简直一模一样,不由觉得鼻子一酸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三年了!在外面漂泊了整整三年啊,在这期间没有一个长辈这样对他说话。
到了上海市,赵强挥手跟阿婆告了别,由于时间过于紧迫,没来得及细看城市风光,叫上出租车,赶去育人高中。
出租车司机是个爱说话的人,在听到地址,看着赵强用衣襟兜着土豆的滑稽模样,笑道:“哥们,刚从村里来的吧?去给孩子送东西啊?现在的孩子可不喜欢吃这个。”
“正是因为不喜欢吃,才要引导他们吃啊,用一些科学时尚的方法教育他们,土豆营养价值是所有蔬菜最高的,带皮生吃更好。请几个当红歌星代言土豆形象大使,电视节目中狂插播广告,在市区繁华地段造土豆专卖店,到时候他们会抢着吃的。”赵强顺着司机的话头胡天吹地的说道。
那司机嘿嘿一笑,接着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唉!别扯淡了!你看我那儿子整天都吃麦当劳,肯得基,不让吃呢就发脾气,现在肥得跟猪差不多!我一看见他就想猛揍,可又下不了手。”
司机说的是事实,现在的孩子心里都喜欢攀比赶时尚,而作父母的呢打又舍不得打骂也不忍心骂。但看司机那唉声叹气的样子,赵强心中还是忍不住想笑但是嘴上却说道:“对孩子啊不能太溺爱,适当打骂有益孩子健康成长。”
“唉,自家孩子,哪忍心打啊?再说要打的话也不是他对手,我那兔崽子念高中了,比我高半个头……”司机猛拍大腿激动的叫道。
看着司机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差点站起来的样子,赵强冷汗直冒,连声提醒道:“喂喂,大哥你别激动啊,握好方向盘!还是我家孩子教育得好,敢顶嘴的话我马上就是一巴掌过去,要是做错事就饿饭三天,学习偷懒就拳打脚踢,偶尔也动用皮鞭棍棒,打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现在服服帖帖,家务活全包,孝顺无比,经常对我和老婆嘘寒问暖,功课门门满分,还评上了市优秀学生干部。”
吹牛皮不打草稿历来是赵强的拿手好戏,此时司机被他几句话说的那真的是满心佩服:“说实话我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靠儿子服侍,唉,腰有点酸,等下回去让他捶个背。”
司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嘀咕道:“打孩子效果真这么好?那我回家也试试。”司机下班后回到家里,只见肥头大耳的儿子缩在沙发上捧着一袋炸薯条,一边看电视一边往嘴里猛塞东西,想起今天乘坐自己车的那个人所说的话,火气一时上涌,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抡圆胳膊往儿子脸上甩了一记沉重响亮的耳光。
“爸!你怎么打我?”儿子没想到自己安稳的看个电视竟然惹来老爸一阵打,心理别提多委屈了。
司机也不做一声,模出根藤条就朝儿子身上抽去:“你个兔崽子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长得那么肥,都赛过猪八戒了!我不打你打谁?”说完藤条一抖继续向儿子身上招呼而去。
见状儿子抱头鼠窜,边躲边叫:“爸!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妈,妈,救命啊!杀人了——”“你要是当不成学生干部,六门功课成绩少一个优,我就把你打死!”
作为罪魁祸首,赵强自然不知道自己只是随口编的故事对一个家庭造成多大影响,因为此刻他已经站在上海市育人高中学校的大门口给袁欣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