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市,华灯初上。
醉八仙酒家,蓬莱市的老字号食肆。每天晚上皆座无虚席,要得一座,甚至还得预定。可见其生意之火爆,令同行发指。
今晚亦不例外,七点不到,酒家上下两层大厅已经坐满了人。
一辆宾治车停在酒家门前,早有服务生上前,替车主接过钥匙,并把车停到车库里。整个过程不用客人操心,是酒家推出几项贴心的服务之一。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皆是五十来岁上下,西装革履,派头十足。话又说回来,能够在醉八仙吃饭的,又有哪一个没点社会地位。可说酒家里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吃饭的每位客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身份,因此醉八仙并不愁没生意好做。
大厅经理沈菊香在醉八仙已经干了八个年头,她从最低层的服务生开始做起,一路滚打模爬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这个女人七面玲珑,在她就任大厅经理的三年来,醉八仙甚少发生客人投诉事件。
这其中,和沈菊香过人的处事手段有莫大的关系。沈菊香的宗旨是来者是客,千错万错绝对不是客人的错。角色的准确定位,也是她成功的手段之一,哪怕醉八仙里看不起她对客人一付谦卑模样的人大有人在。
当她看到宾治车下来的两位客人其中之一时,沈菊香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走在前面穿米黄色西装的却是本市华腾地产的董事长胡连波,这位老胡同志在蓬莱市也算得上有份量的人物,能够让他亲自陪伴而来的客人也定然是身份尊贵的人。
这样的人正是醉八仙的黄金客户,沈菊香不敢怠慢,连忙亲自迎了上前。当两人走过玄关,沈菊香立刻满脸堆笑亲热说道:“胡老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呵呵,小沈啊,许久不见。”胡连波打了个哈哈道:“你看,我这位朋友刚从香港过来,我都来不及预定房间。你给看着安排下呗。”
胡连波身份非同小可,像他这样的金主平时就算没预定位置,只要他开了金口,沈菊香也能够给腾出个vip包厢来。但今晚有些特殊,沈菊香小心说道:“您看这说的,胡老板开口了没位置咱也得给腾出来不是。”
领着胡连波和他的朋友走进大厅,胡连波还夸着沈菊香会说话,不料沈菊香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勃然大怒。
“是这样的,今晚呢我们的vip包厢都满了。不知道可否请二位老板屈就在大厅用餐,我保证给两位安排个最好的位置。”
“什么?”胡连波的笑容僵在脸上,沈菊香这句话不是当着生意伙伴的面落了他的面子。他立时脸色一变道:“小沈你可别讹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醉八仙长年备有一间vip大房,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你给我把那间大房腾出来,我要和朋友在里面安静用餐!”
“这个。”沈菊香额头已经渐见汗珠,她陪笑道:“还真是不巧,那间vip房现在已经有客人在使用,胡老板你看……”
“不可能!”胡连波怒道:“有次你们老板还和我吐苦水,说那间大房使用率太低,想考虑改成两间中厢。真有这么巧,我不来没人用,我一来倒有客人在了?走,你带我看看去!”
沈菊香知道胡连波是个爱面子的人,也知道刚才说的话落了他的面子。现在他执意起来,当真九头牛也拉不回。她只得在旁边劝着,但胡连波已经自己朝着那天字号的vip大房走去。
vip大房前,胡连波来到门也不敲,便直接开门进去。门内果然有灯光,柔和的橘黄灯光下,三道身影出现在胡连波的眼睛里。
这两男一女中,女的看似二十出头,长得柔柔媚媚的。特别是一头长长的黑发,乌黑亮油得似会发光。在灯光下,长发散发着蒙蒙的虹光,甚是奇异。
另外两个男人,则一老一少。年纪大些的和胡连波般皆是大月复便便之人,他坐在逆光处,因此看不见脸孔。可灯光下的双手却十分白净,一看便知保养得极好。
年青的男子倒是让胡连波看得清楚明白,这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长相极为俊美。甚至因为画了眼线的缘故,看上去让人觉得妖异。他同样留着长发,但长发束在脑后。梳得光洁的额头非常饱满,一见便知是才智之士。
而令人一见难忘的却是他的双眼,这双在男人中罕见的单凤眼细且狭长,滚动的眼眸透着淡淡的邪气。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即使为胡连波无礼窜入,他似乎也未见生气。
然而他却站了起来。
胡连波本以为,能够包下这间大房的,应该是那年纪大些的男人。可年青人站了起来,表示他才是正主。
胡连波绞尽脑法,也想不出蓬莱市里哪个年青人有资格包下这间长年备用的vip房。
“沈经理,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青年男子淡淡问道。
他的声音带着北地的味道,但声音出奇的轻,甚至带着点阴柔,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胡连波本一腔怒火,可不知为何,听这青年这么一说,不但怒火全消,还生出赶紧退出这厢房的想法。
无论是阴柔的青年,还是那无动于衷的两名男女,皆给胡连波十分难过的感觉。就仿佛和他们呆上片刻,人都会发疯似的。
沈菊香也脸色苍白一片,低头道:“对起不,独孤公子。这位是胡老板,他不相信厢房为您包了,所以才冒失地窜进来。”
“哦?”被称为独孤公子的青年微微拖长了语调,那细长的双眼落到胡连波的身上。
以胡连波混迹商场数十载的老辣,被他这么一盯,竟不敢和其直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不管你是谁,这样冒昧窜进来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说是吗,胡老板?”青年淡淡笑问。
胡连波额头也开始掺出了汗珠,连道:“是是是,今晚是我老胡冒失了。打扰了几位用餐,要不,今晚这顿我请。”
“那倒不必了。”青年摇头失笑:“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麻烦几位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可好。我和两位朋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呢。”
“这个当然,当然。”沈菊香连忙说道,并朝胡连波连打眼色。
于是这几人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青年再一笑,闪身进入房间。
离开那间厢房后,胡连波那跳得厉害的心脏才缓了下来。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竟会给他如此可怕的感觉。
“那是什么人?”胡连波问道。
沈菊香答道:“他的名字很古怪,叫独孤无心。是北方独孤财阀的公子爷,老板亲自带来的客人,着我不得怠慢。”
胡连波本来已经缓下来的心脏又重重跳了两下,做生意的谁都可以不认识,但有两个姓氏你却必须记得。特别的是,这两氏都是复姓的家族。一个是南方的长孙家,另一具便是北地的独孤氏,此二家皆是垄断南北两地生意场的豪门大鳄,胡连波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只是他没想过,那看似柔弱实则可怕的青年,竟然会是独孤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