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是个粗人,也能感觉到乔木这点生份,不过他以为是自己长年不在家,奔波在外做生意,导致得女儿对自己生份了,便下决心要更多精力用于教育自己儿女。
尤其是小乔木,这个表情总是带了点与她的年纪不怎么相符的淡淡的老成与哀伤。
“进去看看。”乔越拉着乔木的手走近店铺里去,店里的小二对着他们点头行礼。
“乔老爷好,乔二姑娘好。”小二们说。
乔越点点头:“都喝茶了吗?”。
“喝过了。”小二们说。
乔越带着乔木绕着铺子走了一圈,指点着茶叶:“这是杞门红茶,乃是红茶中顶尖王牌。这是安溪铁观音,喝之如饮兰花香,正是秋茶之上品。这是碧螺春,一般为春茶,不过我们将它们取来晒干,如今过了秋,它便是陈茶了,不再有春茶的清冽,但却多了股浓香。”
一一介绍着。
关于茶叶,乔木也懂一点,什么红茶黑茶绿茶,春茶秋茶,如何倒茶品茶,她都是懂一些的,可是如今经乔越这么一讲解,她才知道自己懂的只是皮毛而已,乔越不愧是做茶叶生意的,对茶叶如数家珍,什么茶他甚至不必亲见,只要用手一模便可知道茶种。
乔木很拘谨地听着,看着,乔越说:“木儿,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店铺,别这么生份,想做什么只管动手。”
乔木听了放松一笑:“父亲,木儿想喝杯铁观音。”
乔越便掏出一包铁观音,指了指铺子里面那个紫檀木矮桌,说:“那里有一应齐全的茶具,你且去那里,安心泡茶吧。”
“是。”乔木欢喜地捧了铁观音去泡茶了。
茶盘是厚实的黑檀木,茶壶是紫砂,茶杯是青玉白瓷,上绘梅花,茶滤用细丝网,茶匙则用楠木。一应讲究得很。
乔木烧开了水,先烫杯,洗茶,让第一遍茶洗白茶杯,然后支起胳膊,缓缓注茶。
喝前先闻茶盖,有淡淡的兰花香袭入鼻内,然后再喝铁观音,顿时心胸开阔,浑然忘我。
她小口小口地品着,铁观音只泡三遍,再泡则失味。剩下的茶渣可用于花肥。她于是对小二说:“将茶渣包好,放入窗边的兰花盆子里。不可扔掉。”
小二得令便去做了。
乔木喝着,乔越则去看帐本去了,乔木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本《茶经》,便拿过来,放在膝盖上,用纤细的手指翻看着。
边品茶边看书,乔木只觉得岁月竟可以如此静好,如流沙磨过指尖,轻软无痕。
乔越算清了帐便拉着乔木坐车,接连将自家店铺全看了遍。
看完了茶铺子,便驱车前去看茶园子。
入了冬,茶树光秃秃的,大多数套上白衣防寒。只有少数茶树逆天而长,露出了尖尖的芽。
这时节还不是非常冷,虽然采下的茶叶多是青葱细女敕的。不过较之春茶,则显得老气横秋。
乔越换了件紧身衣,与乔木走进茶园子时,茶农们都对乔越恭敬地打招呼。
乔越只是摆摆手当作回礼,与茶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茶农都是他出钱雇来的,与茶农印象中,自己的老板乔越只有威严,乔木看着乔越壮实高大的身影游走于茶农之间,心想,她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时威严,有时亲切,有时高雅,有时又世俗至极。
正在发愣,却见乔越回头叫她了:“木儿,你也来,背上那茶蒌,父亲教你采茶。”
“哎。”她应了声,便从茶农手中接过一个竹蒌,背在肩上。
乔越肥胖的手指先是分开绿叶,然后用细一些的食指对着茶芽儿一掐,茶叶便丢到她的茶蒌子里去了。
“会了吗?”。乔越一脸亲切地看着乔木。
乔木也学乔越的样子,往茶芽上一掐,谁知茶芽竟被她给掐扁了,芽水沾在她手指上。
“动作要柔,要快。”乔越说,“茶芽生得光滑,若是不快就掐不稳,若是太重了就掐扁了。”
乔木又试了下,这次动作显得柔一些,真的得了一枚茶叶儿。
尖尖的,绿中带点老褐色,看起来像玉兰花,还带着淡淡的苦香。
她忍不住放在嘴里一咬,呀,好苦。
她嘴一扁,眉毛一蹙。乔越笑道:“木儿怎么将茶叶吃进去了?苦吧。我们平时喝的茶叶都是经过炒制的,早就退出了大半苦味,而你吃的这个还是原味,自然是极苦的了。”
乔木也轻轻一笑:“父亲,原来采茶也有这么多学问。”
乔越点点头:“木儿,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可难了,不过父亲相信,什么都难不倒木儿的。因为木儿是父亲的宝贝女儿。”
这话让乔木内心一触,“木儿是父亲的宝贝女儿”。
前世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她一直是有父亲就像没父亲一般的。可是今生,竟有这么一慈祥的人,对她说了这话。
她眼睛有些湿,看到乔越已转过身继续采茶去了。
他略显肥胖的手臂在绿树间摘采,竟是应付自如,动作极其柔美,一叠叠茶叶经他的手,轻轻飘入蒌中。
茶香四溢,风吹得他长发轻扬,隐隐可见,他发中带了点霜白。
父亲还是在壮年,竟这么早就开始有白头发了。
为了操持生意,照顾这个家还有那个极品叔父,父亲未老先衰。
可惜家中真正能帮得上父亲的,却极少。她什么都不懂,竟不能为父亲分担一点。
她心中温情四溢,喃喃道:“父亲。父亲。”
“嗯?”乔越微微回头看她,“木儿,怎么光站着?与父亲一同采茶去。”
“好。”她鼻子有些酸,穿越到这里来,面对横空出世的这些亲人,也相处了大半年了,她与他们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真正让她动情的,却是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