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高考状元……天哪!”女警眼睛一亮,激动得一拍桌子,站起身说:“我说看到你身份证柳根这个名字时,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你就是那个全省高考状元柳根呀!”
矮个子巡警搜到劫匪身份证,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是高考状元?”
劫匪垂下头小声说:“报纸上看到的。”
柳根也没太在意劫匪说的话,给女警说:“大姐,还是快录口供吧,我还要去买火车票呢。”柳根心里还惦记着买火车票的事,要是今天买不上票,那他只好在省城住一宿,他不想花那冤枉钱,刚才为了买药,已经把计划路上用的钱花掉了。
女警热情的说:“买票是吧?别急,我给售票处打个电话,让他们给你留一张今天到南海的车票,你是要买硬卧还是硬座的?”说着,拿起电话,与刚才问口供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似乎她面前站着的人是个明星,而不是一个证人。
“硬座。”柳根回答。
“大姐,也请你帮我买一张明天到南海的硬卧车票吧,我排了一上午的队,票没买到,还被抢了。”夏阳赶紧说。
“明天是吧?估计卧铺票不好买,硬座也要吗?”女拨打着号码问夏阳。
“要是没卧铺票,硬座的也要。”夏阳回答。
柳根朝夏阳看了一眼,见她也看自己,朝她笑了笑,问:“你读的是南海哪所大学?”
“南海大学。”夏阳回答。
“呃……南海大学也挺好的,学的什么专业?”柳根问。
“新闻。”夏阳回答。
“将来是个记者,专业不错。”柳根填报过志愿,知道哪些专业比较热门。
“是我爸给我选的,可我喜欢医学。”夏阳用手理了一下发梢,在柳根那双质朴而桀骜的目光注视下,她浑身感觉有些不自在,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一个男生面前有这种异样的感觉,脸蛋绯红,把头微微垂下,不敢看柳根。
“好了,夏阳,你现在去拿票吧,明天的还有卧铺,到咨询窗口,把身份证带上,顺便把柳根的票也拿来。”女警放下电话,给夏阳说。
“大姐,你帮我买的是学生半价票吗?”柳根问:“多少钱?”
“是啊,学生半价硬座票,好像是两百多吧。夏阳,你的卧铺没有学生票。对了,柳根,把你的录取通知书交给夏阳,他们要看的。”女警说。
柳根朝屋子里的人扫了一眼,没被割伤的右半边脸,羞红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夏阳等着柳根拿通知书,见他有些局促,便问:“柳根哥,怎么啦?”她忽然改了口,不喊大哥了,而是亲切的叫起柳根哥。
“哦,没什么。”柳根回答,然后问女警:“大姐,请问茅房在哪?”
“茅房?”女警一愣,问:“你要上卫生间吗?”
“对,我想先上趟卫生间。”柳根立即改口,茅房是老家干沟村的叫法,城里人文明,把拉屎屙尿的茅房叫卫生间。
“出门右拐,直走,你会看到的。”女警指指门口说。
“柳根哥,你的录取通知书?”夏阳问柳根要录取通知书。
“哦,我一会再给你。”柳根说完,走到墙角放的编织袋边,蹲,从里面拿了一件蓝色t恤,顺便把包的拉链拉上,急忙朝门外跑去。
“夏阳,你自己倒水喝吧,饮水机下面有纸杯子。”女警指着饮水机说。
“不渴。”夏阳回答,坐到女警对面一把椅子上等柳根。
“你是本市人,为何到今天才来买票?考上外地大学的,一般都是家人来排队买票。”女警问。
“我爸到南海出差了,今晚才能回来,我和爷爷女乃女乃在省城,他们身体不大好。”夏阳回答,没提她母亲。
“难怪你要买明天的票,是为了等你爸回来呀。”女警似乎明白了什么,没再往下问。
那个矮个子巡警和劫匪又开始一问一答的录口供。
柳根走到卫生间,见有个蹲位的门开着,他走进里面,关上门,上好门闩。
解开那根自制的牛皮带,抹下宽松的摆裤,露出一条红底白花的崭新短裤,前面那个位置鼓鼓囊囊的,刚才在药房,夏阳身体感知到的,就是柳根的这里。他拉开短裤上缘那条拉链,伸手进去,模出一个挂号信封,然后又抽出三张百元钞票,很小心的把拉链拉上,用手在前面拍了拍。
这条花短裤,是柳根母亲在他离家前一晚亲手缝制的,特意在短裤前面缝了一个装钱的袋子,母亲用心良苦,是担心儿子路上遭贼。
对柳根来说,这个钱袋子沉甸甸的,里面装有用一头耕牛和十只绵羊换来的一年学费和半年生活费,几乎是柳根一家的半个家当啊!
柳根撒了泡黄尿,提上裤子,月兑掉那件被鲜血染红左肩的对襟灰白麻布汗衫,换上从包里拿出来的衣服,是一件98年足球世界杯,意大利队的蓝色传统队服(那届世界杯,意大利队的队服是两种颜色,传统的蓝色和白色。),前胸和后背有个显目的数字10,这是皮耶罗在法国世界杯代表意大利队身披的战袍号码。
柳根从卫生间回来,在门口遇到高个子巡警,被一个民警搀扶着,一瘸一拐从对面走过来。
“你……”高个子巡警疑惑的望着柳根:“是来投案……”
“你好。”柳根微笑着问声好,朝高个巡警受伤的脚看一眼,裤腿撩起,用白色绷带缠绕着,看上去伤得不轻,皱起眉头问:“哟!看上去像是很严重,没断吧?”
高个子巡警一只胳膊搭在搀扶他的警察肩膀上,受伤的腿悬着,瞪起眼上下打量柳根,说:“要是我的腿被打折,你小子可就麻烦了!进去吧,我可以把你当作投案自首处理!”
柳根笑了笑,进屋前,低声回了一句:“又不是我打折你的腿。”
高个子巡警脸部肌肉扭曲,指着柳根的后背:“你……”气得哪说得出话,跟在柳根身后,被人搀扶着走进屋子。
“王姐……”高个子巡警走进屋,刚开口要说什么,看到地上蹲的劫匪,疑惑的问:“阿贵,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柳根。
“李队,没伤到骨头吧?”矮个子巡警马上从座位上站起,走上前搀扶他坐下问。
“你小子!让我怎么说你好……”高个子巡警苦着脸,似乎有罪犯在场,不好教训手下,指着蹲在地上的劫匪问:“他犯的什么事?”
柳根把装有录取通知书的信封和三百块钱递给夏阳:“麻烦你。”
夏阳接过柳根递来的信封和钱,回了一句:“不客气。”走出屋子去取车票。
矮个子巡警说:“李队,是这位高考状元柳根,抓住了抢劫犯。”
高个子巡警惊讶的望着柳根,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把目光移向柳根胸口的球衣号码,忽然冒出一句与本案无关的话:“你也喜欢皮耶罗?”
柳根用手拉了一上的球衣,回答:“这是我高中时,校队的队服。”
“柳根,坐下吧,把你抓抢劫犯的经过,以及他如何用刀刺伤你,详细的描述一遍,你的口供,要作为将来对他量刑的证词。”姓王的女民警说。
在柳根去卫生间时,矮个子巡警基本上问完了劫匪抢劫的经过。
劫匪一听女警的话,知道柳根将要说的每一句,对他将来量刑很重要,于是带着哭腔说:“柳根,我并没要刺伤你的意思,只是想吓唬一下就算了,可你……我父亲病重,需要钱……求你了……我以前从没偷过,也没抢过,要不是躺在医院里的父亲……”
“柳根,别信他胡说八道!这种人我们见多了!”女民警瞪了劫匪一眼,提醒柳根。
“是啊,柳根,你说真实的情形就是。”高个子巡警说。
劫匪双眼流下泪:“我说的是真的!听到你叫柳根,我就知道你是邛县干沟村人,对吧?我也是邛县的,就在干沟村临近的黄土坡村,两年前我高中毕业,我读的是邛县二中,考上了省城工业大学,而且是机械制造装备的专业,但被人顶替了……哦,对了,我叫贾合偕,你可能不认识我……还记得两年前全县中学生足球赛吗?一中和二中决赛,我是二中的守门员,是你在加时赛的那个倒挂金钩进球,帮助一中拿到了冠军……”
柳根望着矮个子巡警问:“他是邛县黄土坡村的?”
矮个子巡警点了点头。
“把他的手铐打开。”柳根说着,走到贾合偕身边,扶他站起,见矮个子巡警犹豫的看高个子巡警,柳根又说:“他人都被抓了,还能跑哪去。”
高个子巡警点了点头。
柳根看着矮个子巡警用钥匙打开了贾合偕的手铐,说:“你的右肩关节月兑臼了,我现在给你复位,你别乱动。”说完,左手按在贾合偕肩膀上,右手抓紧贾合偕的右胳膊,往上一耸,左手往下一压,贾合偕发出轻微的哼叫。
“好了,试试还疼不疼?”柳根给贾合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