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根……哈哈……”陆教练看到柳根,一眼认出了他,从座位上站起,笑哈哈的上下打量柳根:“唔……半个月军训,你看上去更加精神了!快坐下吧,有份表格,你得亲自填一下。”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递给柳根,顺便把他用的笔也递过来。
柳根扫了一眼表格,是一份校足球队员档案表,其中有一栏上写明了进入校足球队以后,每个月有八百元的伙食补助,比他想的还要多。
“呵呵……一个月有这么多伙食补助呀!”柳根高兴得忍不住笑呵呵的说。
“怎么,你嫌多呀?”陆教练开玩笑的说:“这是学校给予校队的基本补助,不包括大赛期间集训的补助和获得好名次的额外奖金。以后在校队好好踢球,好处还多着呢!”
“我明天可以开始参加训练了吗?”柳根很快填完表格问。
“等不及了?哈哈……走吧,跟我到仓库,拿球服,我记得你上次穿的是十号球衣对吧?以后你还是穿十号。”陆教练站起身,边走边说。
“十号?校队以前没人穿这个号码吗?”柳根疑惑的问,十号球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
“我让以前穿十号的那小子滚蛋了!他不配穿十号球衣!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哼……一个连基本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我才不信他还能干出啥名堂来!”陆教练似乎提起被开除的球员,心里还有气。
陆教练把刚才柳根填写的身高及球鞋号码,报给一个女仓库保管员,她从里面抱出一大堆,有塑料袋封住的衣服及两个装球鞋的盒子,球服是两种颜色,白色和红色,每种颜色两套,还有一套是秋冬季穿的长袖长裤,两个盒子里装的是球鞋,皮革的,柳根早奢望能有一双这样的球鞋,现在却一下子有了两双,让他惊喜不已。
“明天是周六,你七点先到这里集合,拿上球再到球场,训练两个小时,到九点半,开始学院之间的对抗选拔赛,我记得好像上午没有你们临床医学院的比赛,下午四点才有……尽管你现在是校队队员,但也要参加比赛,校队其他队员,也各自参加院队的对抗赛,加油哦,柳根,我看好你!”陆教练送柳根出门时说。
下周一要正式开课,李成宰和班里几个男生,到学校教材科领回了这个学期要学的课本,柳根抱着球服球鞋回到宿舍时,一班的男女生们,正在308宿舍领取课本。
欧阳雪也在,已经领了课本,似乎在有意等柳根,坐在他的书桌前那把木椅上,心不在焉的翻看新课本,不停的看左手腕上的表。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完全干,很随意的披散在脑后,身上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连衣裙,军训期间晒得有些发红的脸蛋,与她脖颈露出的白皙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没戴那条铂金项链,显得朴素自然而大方。
王家和在帮李成宰的发教材,张建悠闲的坐在他上铺床上弹吉他,眼角却时不时朝欧阳雪瞄上一眼,反复唱着‘灰姑娘’。他的吉他弹得很棒,嗓子也不错,叮咚的吉他声,加上略带沙哑的嗓音,像是专门在为欧阳雪吟唱:“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
柳根抱着一堆衣服从人缝中挤进来,一眼看到欧阳雪坐在那里看书,把怀里抱的衣物放在桌面上,扫一眼欧阳雪堆放在桌边的书籍说:“这学期的课程还蛮多。”
欧阳雪从椅子上站起,带着她那甜美的微笑,拿起一件球服说:“柳根,你回来了,这些是校队的球服吧?”
“呵呵……是啊,我正式进校足球队了。”柳根乐呵呵的说。
“你穿十号球衣!”欧阳雪看到球衣上的号码。
张建停下吉他弹唱:“根哥,明天下午四点,有一场和法医系的足球对抗赛,刚才我们临床医学院院队的苏建军把球服给你送来了,在你床上,也是十号球衣。”
“明天你们有比赛呀!真是太好了!”欧阳雪没等柳根去拿放在他睡的床上球衣,先走过去帮他拿下来,递给柳根。
李成宰忙里抽空说了一句:“明天下午四点比赛是吧?咱们班全体同学,去给根哥和张建呐喊助威!”
“以后咱们班加油的口号,统一喊‘强者为王’!”王家和笑哈哈的说。
“我们一班二班,有几个参加院队的?”柳根问的是张建。
“苏建军说,一班只有你我两人,二班有三个。”张建拿起他的球衣和一双守门员手套,晃了晃:“我是替补守门员。”
球衣只有一套,印有‘临川医学院’字样,是国际米兰队的蓝黑球服。
欧阳雪帮柳根把球衣球鞋往壁柜里放好,看了一眼腕表,抱起桌上的书说:“柳根,你跟我出去一下。”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被欧阳雪单独约出去,柳根心里怪怪的,但却感到很开心:“有什么事吗?”
“出去再给你说。”欧阳雪有些脸红,率先走了出去。
蔡花笑嘻嘻的学着欧阳雪说话口音:“出去再给你说。”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根哥,要是你不去,我替你去约会啦。”张建爬下床来,开玩笑说:“我还想被女生约呢,可没人看上我的啦。”
蔡花挨近张建身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眨巴两下眼皮,装着娇滴滴的说:“张建哥哥,你跟我出去一下。”
“唉哟!我的妈呀,冷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建赶紧躲开身子,撇着东北腔说。
两人的表演,逗得所有人都乐了,柳根也笑了笑,走出门去。
欧阳雪在楼下院子的草坪边一张长条椅子上坐着,柳根走上前,没敢坐在她身边,问:“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站着干嘛?我是老虎呀?”欧阳雪往左边挪了挪,意思是让柳根坐在她身边。
柳根四周瞄了一眼,见右手边不远处,有两个男女生紧挨在一起,那女生还咯咯的笑了几声,像是被身边男生逗着玩很开心的样子。
柳根有些心慌意乱的坐下,双手对搓着放在双腿间:“说吧,啥事?”
“我跟我爸说好了,再过……五分钟,给他打电话过去。”欧阳雪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表说。
“啊……”柳根侧头看欧阳雪一眼,觉得这叫什么话,她给她爸打电话,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干嘛把自己叫出来,再说了,打个电话,干嘛还要等五分钟呢:“你为何不现在打呀?”
“我爸在干沟村,那里没有手机的信号,只能爸电话打到村公所,我爸说村公所离干沟村还有一段距离。”欧阳雪笑着从牛仔裙里掏出一个手机,是诺基亚,很小巧,银灰色的。
柳根当然知道,从干沟村到村公所,要走两三里地呢,他十分好奇的看着欧阳雪手中的手机,问:“你给你爸打电话,干嘛叫上我呀?”
“一会你就明白了。”欧阳雪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回答。
柳根更加紧张了,心想:难道她要我和她爸说话?
“柳根,你的家离村公所很远吗?”欧阳雪问。
“嗯,不近,有两三里地。”柳根回答。
“路好走吗?”欧阳雪又问。
“要翻过一个山梁,不算很难走。”柳根越来越奇怪欧阳雪干嘛问这些。
“你爸他……能走路吗?”欧阳雪忽然问起柳根生病的爹。
柳根不解的望着欧阳雪侧边脸,心想:难道她让她爸去我家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爹生病在床呢?
“呃……走太远不行,我爹的双脚因为肝病水肿。”柳根像是又看到自己父亲走路都非常吃力的样子,但每天都会在自家窑洞前那块小院子里走几个来回。
欧阳雪又看了一下腕表,小声嘀咕一句:“应该到了。”开始拨打手机,放在耳边后,没一会她开口了:“是邛县吗?帮我接一下干沟村……对,是村公所的电话……”她迈过脸来,朝柳根微微一笑:“马上就接通。”
柳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要是她真让我跟她爸说话,我说还是不说呢?该说些什么呢……
正想着,欧阳雪又开始说话了:“是干沟村吗……爸,是我……你把人接来了吗?哦……他在我身边……我把电话给他……”欧阳雪把手机递给柳根:“接电话吧。”
“我……”柳根心咚咚的跳个不停,犹犹豫豫的没去接欧阳雪递来的手机。
“快拿着呀!”欧阳雪把手机塞进柳根手心里,命令似地说:“快放到耳朵上去听。”
柳根感觉到小巧的手机暖暖的还带有欧阳雪手心的体温,他迟疑着,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柳根的嗓子有些发干,刚发出一声‘喂’,听到了电话里熟悉的声音,清亮的泪立即布满眼眶。
电话里,传出父亲的声音:“是根儿吗?怎么不说话呀?我是爹呀……喂……喂……这电话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没听到儿子的声音呀……”有个男人的声音说;“别急,一会你就能听到了……”
“爹……我是根儿……”柳根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爹,把头迈过去,背对欧阳雪,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掉眼泪。
欧阳雪悄悄、轻轻地站起身,走开了,她想把这个难得的时间,完整的留给柳根和他那在遥远地方的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