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国,京城,大将军府,后院某院落内,突然“哐当!”有什么被砸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长公主脸色冷凝着,目光阴桀着,搁放在桌子上的手死死的拽紧桌边,似要将这桌子抓个缺口出来。
“你说遗旨果然在宁王手中?而且本来你们都已经快要到手了,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衣半面人抢先了一步,现在遗旨落到了那个神秘的红衣半面人的手上?”
她的语气冷冷阴阴沉沉的,死死的盯着跪在她面前的那个身穿褐色粗布衣的中年男子,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压缩成团,凝固成霜。
中年男子单膝跪在那儿嵬然不动,似并没有被这冷凝的气压所影响,沉声说道:“属下大意,犯下这等错误,请长公主降罪!”
冷哼了一声,长公主的脸色好一番阴晴不定,最后全部冷凝了起来,看着他问道:“查到那个红衣半面人是什么来路了吗?”
“尚未查到。不过在追查此人的时候,属下发现他似与宁王有仇怨,在先前就曾多次刺杀宁王。”
“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是因为与宁王有仇怨,才会抢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
“不无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长公主又静默了下来,静静的想着不知道什么事情,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既然是与宁王有仇怨的,就未必也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能与他好好交涉,未必不能让他将东西还给我们。”
顿了下,她又说道:“可他也有可能同样也是我们的敌人!宁王此次回京,虽不过那么几个月,除了慕容臻之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在京城里的那些皇子们都紧张着呢,谁知道那红衣半面人会不会是他们其中某人派出去的,若是东西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可就……”
中年男子依然跪在那儿,听到此处,不由说道:“属下并没有查探到他与任何一位皇子有往来,此人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行踪也飘忽不定,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他身手如何?”
“其他的属下也查探不到,不过听说此人闯入宁王府刺杀宁王,最后能全身而退,另外在宁王离京的途中,此人也曾出现刺杀宁王,并且与宁王直接交上了手,看那个地方留下痕迹可以推测,此人的身手恐怕与宁王不相上下,就算略逊,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长公主脸色微变,手指轻击着桌面,发出“咄咄”的声音,沉声说道:“如此人物,怎么可能以前从来都不曾有人听闻?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他自己,还没有别的人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此刻,他正在距宿州州城三十里外的一个山谷里。
这里有一瀑布,从百丈的山崖之上倾泻而下,落入下方水潭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水花四溅,水雾升腾,在水潭上方的几十米高度范围内,都是一片迷雾的状态,阳光照射过来,映射出一条条绚丽的彩虹。
周围是芳草茵茵,偶尔有一两只小动物奔跑而过,水中还有大小的鱼游走。
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鸟有兽有鱼,在这山谷中,勾勒出了一片人间仙境!
而在那瀑布的底下,无数彩虹环绕之内,水雾朦胧的中心,隐隐的似有一个人影站在那儿,直面从百丈高空落下的瀑布,岿然不动,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有多久。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动了下,然后又动了下,有白光从瀑布底下飞射而出,无声无息的就将这巨大瀑布都给斩断了,而他则紧随在这白光之后从瀑布底下冲了出来。
此人一身红衣,比彩虹还要更加绚丽,长发披散,湿漉漉的挂在身后,脸上半个银色面具,遮住了他半边容颜,只留下一只猩红血眸与他的红衣交相辉映。
有水滴从他脸上滑落,汇聚于下颔再缓缓滴落,阳光下似钻石般折射出无比绚烂耀眼的光芒,然后“啪”的一声在草地上摔碎了。
他静静的站在岸边,身上缓缓有白雾升腾而起,然后就可以看见他的头发以及身上的衣服都在满满变得干燥。
这简直是人工干燥机嘛!
如果慕容真看到的话,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远处似有说话声传来,这位半面男子浑身的气息都顿时收敛,缓缓的将视线转到了那个方向,然后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这里。
到宿州也已经有好些天,慕容真根本就没兴趣如这个世上的几乎所有当家主母那样,尽心尽力的管理府中的事情,所以宁王府内的事情,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依然是什么样的,管家一点都不能因为王府多了女主人而工作稍微轻松一点。
当然,也有府里的老嬷嬷们暗中偷偷的跟慕容真说,王妃真该尽快的将王府的大小事情都掌控在手中,趁着现在王爷还宠爱她的时候,不然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她们或许是好心,或许是想要借此来讨好新王妃,可慕容真却从来都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但也不喜欢被人这般煞有其事的耳提面命,直接一句“他若对我不好,我干什么还要留在这里碍他的眼,也碍我自己的眼?到时候我就搬光了宁王府,然后自己一个人去逍遥天下,或许还能找到个更好的男人呢!做什么要掌控这个又掌控那个的”给顶了回去,顿时让她们惊呆了眼。
好吧,宁王妃从来都是跟这个世界的女子不同的,被认为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她做起来是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的。
不过她的这一番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宁王殿下的耳中,顿时就让王爷郁卒了,不过当慕容真笑盈盈的亲了他一下之后,他马上就多云转晴,心情又舒畅了。
这些天来,慕容真别的事没有干多少,就把大部分时间用来游览宿州上面了,几乎将宿州州城内的大街小巷都模了个遍,然后开始朝城外发展。
从小九小十的口中得知,这城外有一处风景十分美的山谷,于是她今天一大早就拉了这两兄弟一起过来了,同行的还有茜茜,任务是保护王妃的安全。
至于上官云倾,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不能陪她一起来,只是幽怨的看着她牵了黑风,带着小九、小十和茜茜,欢颠颠的出门。
“嫂子,前面就是了。”
他们现在行走在山林中,已经能隐约的听见瀑布落下发出的轰鸣声,空气中也带了些潮意,小九此时指着前面的方向说道,小十则是在旁边冷哼一声。
自蛤蟆肉事件时候,他们表面上相处平静和睦,暗地里却总会有那么点小动作。当然了,小九是个好孩子,真如上官云倾说的那样,是个温顺的性子,对她这个嫂子还是挺好的,就算偶尔有些小动作,也是因为他拗不过小十,才不得不为之的。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山谷口,在第一眼看到如斯美景的时候,慕容真不由得一呆,然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半面男子很郁闷,躲在隐蔽处远远的看着那几个似乎玩儿得挺开心的人,他却只能躺在树丫上面睡午觉。
他跟着上官云倾一路从京城来到宿州,中途跟上官云倾的交手让他受伤不轻,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偶尔之下找到这个地方,就暂且的停留在这里。
就他本身而言,倒是非常喜欢这个安静的如隔绝世外的地方,可是没想到竟突然的就闯进了这么几个不速之客。
他躺在树丫上面看着那四个人,手好几次模上剑柄,但最后都放弃了。
他要杀的是上官云倾,虽然如果杀了慕容真,再连同他那两个兄弟和属下都一起杀了的话,肯定能打击到上官云倾,可经过了这么多次,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对慕容真下杀手了。
其实他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他来杀了上官云倾。
“喂,你要不要下来一起吃?”
突然有声音从他底下传来,把他给吓了一跳,忙低头看下去,却发现慕容真不知何时竟已经站在了树下,正抬头看着他。
呃,她刚才不是还在旁边捡干柴的吗?怎么发现他的?
似知道了他的想法,树下的她伸手指了指一截飘到树枝下的衣摆,说道:“你的衣角都露在外面呢,这么鲜艳的红色衬在树叶之中,瞎子都能看见。”
他默默的将不小心飘下去的衣摆扯了回来。
慕容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依然抬头看着他,说道:“我们刚才抓了只兔子,还有几条鱼,你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他定定的看着她,她也定定的看着他,两人一上一下,一高一低,一低头一抬头的默默对视着,一直到慕容真仰得脖子都酸了,他才不知是经过了怎样的心里挣扎,默默的从树上飘了下来。
慕容真的眼底忽有一点诡异的光芒闪过,然后伸手就拉上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了那边正在烧烤的边上。
茜茜的反应最大,一看到他就猛的伸手抓起了宝剑,就要拔剑让冲上来。
慕容真连忙将她拦下,说道:“别激动啊,他今天好像没敌意,这么久了都没有动手,还故意躲了起来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们,真是个好人啊!”
茜茜:“……”
小九和小十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他,似觉得这人身上的冷气让他们有点不舒服,齐齐远离了点,转头看向慕容真问道:“嫂子,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想要刺杀你们七哥的敌人。”
于是,小九和小十也“唰”的一声跳得远远的,直接拔剑就对上了他。
他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反而直接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似乎今天真的不想跟人动手。
慕容真眼中又有诡异的光芒划过,一边将茜茜和这两双胞胎兄弟劝坐了下来,一边自己也在半面男子的身旁坐下,伸手拿过那正在“兹兹”冒油的烤全兔,洒了些调料上面,然后放在架子上面继续烤。
鱼个儿小,所以熟得比较快一点,慕容真特意挑了最大最好的那条鱼递到半面男子面前,他伸手接过,盯着烤鱼看了半饷,然后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他吃得真得很慢,细嚼慢咽的,动作轻柔而有一种独特的优雅,不过那鱼肉减少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慕容真咬着一条鱼,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你看,我们现在坐在一起吃东西,可是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叶修文。”
楼兮茜突然抬起了头,看到王妃嘴角噙着的那抹温柔弧度,以及眼中忽闪而过的诡异光芒,似明白了什么。
慕容真在鱼身上咬啊咬,眼珠一转,就继续说道:“叶修文?真是个好名字。不过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不应该如此籍籍无名才对啊。”
他的动作突然一顿,转头没什么重量的看了她一眼,顿时让慕容真忍不住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笑得无辜又天真。
当然,她并不能保证眼前这个人会被她的这个表情给迷惑。
他看了她一眼之后,马上就又转回了头去,继续细嚼慢咽的吃完还剩下的小半条鱼。
刚吃完,还没将鱼骨扔掉,面前就又出现了一整条的,小九有些羞赧的看着他,腼腼腆腆的说道:“请慢用。”
他似愣了一下,反正就他那个表情,谁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愣了一下,反正他就是那么看了小九一眼之后,才伸手接过鱼,然后又开始迅速细嚼慢咽了起来。
就在慕容真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话,她得再另外想个话题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就悠悠的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很冷,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说道:“我一直在山上,以前从没有出来过。”
“你以前住在山上啊?”慕容真眼睛一亮,表面上却又偏偏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是你一个人住吗?”
他低头咬了一口,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和师父一起。”
“能教导出你这么优秀的徒弟,你师父一定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嗯。”
“我们该怎么称呼他呢?”
“……”
“总不能你师父你师父的称呼吧?”
“不能告诉你!”
这一次他倒是回答得很快,让慕容真不由撇了撇嘴角,终还是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她从先前在京城的宁王府内见到他时就有的那种怪异感觉,更强烈了些,同时也得到了某方面的一点点确认。
将眼珠子转向另一边,她歪着嘴角笑得很怪很坏很恶劣。
第一次见面,摄于他毫不留情的一击,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满满冷气而几乎动弹不得。他的话很少,而且好像一副很不喜欢讲话的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次宁王府内的相见,他的行为反应,突然让慕容真有了那么点不协调的感觉。
然后他又消失了,就连上官云倾都没有能够查到他到底是去了哪里,然后又出现,又消失……
慕容真仔细的看着他,特意挑选了一个他吃得正开心的时间,说道:“叶公子,你说你一直住在山上,以前从没有出来过,你师父也是跟你住在一起没有出来过是吧?可这么算起来,至少在你师父住在山上之前,云倾还只是个孩子呢,你师父怎么跟个孩子有仇呀?”
叶修文又愣了一下,嗯,好像确实有愣了一下的,反正他吃东西的动作变慢了些。
没见他有要说话的意思,慕容真继续说道:“难道是当年还是小孩的上官云倾得罪了你家师父,让你师父不顾身份的,竟将个小孩子怀恨在心?”
突然“噌”的一声,谁都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可他的剑却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轻轻那么一压,顿时就在她白女敕女敕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血痕,冷声说道:“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
慕容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转而狠狠翻了个白眼,而旁边的三人也被叶修文这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楼兮茜当即拔剑对上了叶修文,小九和小十也从后方围住了他。
“快放了王妃!”茜茜站在那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对着这边冷喝一声。
小九和小十也缓缓拧起了眉,两人都在看着这边的情况,然后突然听小十轻嗤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有的人还就是奇怪,我们请他吃的东西都还拿在手上呢,就突然对着主人家拔剑相向,还是一招就见血的,这脸皮都快要赶上宿州城的城墙了。”
叶修文就好像没听到这话一般,依然冷冷的将剑架子慕容真的脖子上,然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脸忽然慢慢的红了起来,眼神游离不定,气息依然冰冷,但那种压迫人的杀气却渐渐的淡了。
慕容真小心的将脖子往旁边让了让,从脖子上传来的些微刺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当即就不怕死的怒了,狠狠盯着他,说道:“你是不是男人啊?竟然对我这么个柔弱女子下此毒手,亏我还好心,不计前嫌的请你来吃肉,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吗?这要是留下了什么疤可怎么办?你这是毁容,毁容知不知道?”
他的气息忽然就弱了下去,盯着她脖子上的那道伤痕,冰冷的面孔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似轻皱了下眉,然后说道:“又不是在脸上。”
一见情况有变,慕容真马上就顺着杆儿往上爬了,“嗖”的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脖子上的伤口就凑到了他的面前,气咻咻的说道:“谁告诉你只有在脸上有了伤疤才叫毁容的?我告诉你,只要是露在衣服外面的部位上有了伤疤,那就叫毁容!如果这里留下了伤疤,你以后让我还怎么见人?难道大热天的也要弄个围巾项套戴着?”
他又忍不住的皱了下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刚放下的剑再次出现在了慕容真的肩膀上,紧紧贴着她的脖子,“就算你这么说,但你不该说我师父的坏话。”
“我说你师父什么坏话了?”慕容真当即站在原地又不敢动了,只是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你倒是说说,我刚才的哪句话,是说了你师父的坏话的?”
他又愣了一下,然后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茜茜,还有小九和小十都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尤其是茜茜的感受最强烈,以前因为接触不够,她竟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家伙……似乎有点呆啊。
“王妃,您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回去的路上,楼兮茜忍不住询问道。
慕容真在黑风的背上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咧嘴一笑,道:“不,没有。只是听他说话稍微多了,就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就忍不住想要探测一下,只可惜他出现的次数太少了,能听他讲上几句话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
行走在另一边的小十忍不住插嘴说道:“这个家伙,真的是来刺杀七哥的?”
“他的功夫还是很好的,几次都被他全身而退,如果不小心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他得手呢。”想到这一点,慕容真就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虽然这家伙似乎有点呆,可谁能看出来呀?谁不是见了他就想要远远躲开的?况且,却是功夫很厉害,上次上官云倾与他交手,两个人都受了伤。
小十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七哥厉害着呢,不知有多少人派了人来刺杀,还不是到现在都安然无恙?”
小九扯了下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小十你别这么说,我觉得这个叶修文挺厉害的,刚才我连他是怎么拔剑的都没有看见。”
“那……那只能说明他速度比较快而已。”
“不是说,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吗?”
“……”
“而且我就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好大的压迫,虽然……唔,似乎有点……呃,那个……”
你也有点呆呆的呀!
慕容真不由瞥了小九一眼,忽见有什么从旁边的树上射了出来,直直的朝小九的方向而去。
“小心!”
她刚喊了小心,就看到小九伸手那么一抓,将那条软绵物体给抓在了手上,赫然是一条斑斓的毒蛇。
慕容真松了口气,转而又笑开了,笑眯眯的说道:“今天晚上吃蛇羹!”
捏着毒蛇三寸的手猛然一僵,小十已在旁边忍不住的轻嗤了一声,道:“你怎么总喜欢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你们竟连蛇肉都没有吃过?”
“哼!”
“再说了,我可没有总喜欢吃这些东西,这不是想到你们兄弟两喜欢吃肉吗?总是吃那些个寻常的肉多没意思,嫂子我这是给你们调剂一下口味呢!”
小十又冷哼了一声,小九则温温顺顺的朝慕容真说了一句:“多谢嫂子。”
“还是小九既懂事又有礼貌!”
于是小十又抓狂了,坐在马背上就冲慕容真气咻咻的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你不会自己想吗?”斜睨他一眼,然后直接拍马加快了速度,往宿州城赶回去。
而那处风景优美的山谷内,叶修文还站在那里,抬头静静的看着飞流而下的瀑布,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真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正在西下,夜幕即将降临,上官云倾正坐在正殿内,对着几名宿州城的官员吩咐着什么。
远远的,他就抬头看向门口,看到他家真儿的身影出现,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那道伤痕,不禁脸色一变,“真儿,你怎么受伤了?”
慕容真还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她似乎受了伤,模模脖子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并不十分在意的说道:“没什么,不小心被划到了。”
“被什么划到了?”
“嘻嘻。”
她只是笑,于是他马上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跟着一起进来的楼兮茜身上,沉声道:“茜茜?”
茜茜欠身说道:“属下没有保护好王爷,请王爷降罪!”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茜茜扫了旁边的几名官员一眼,说道:“与人发生了点误会。”
上官云倾目光一动,没有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转而看着慕容真说道:“真儿你先去休息下吧,马上就要用晚膳了,让公子检查下你的伤口。”
她点点头,又与屋内的那几位大人轻见了礼,然后拉着茜茜就转身离开了。
官云倾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又不知想了些什么,侧头对站在身旁的小夜说道:“出去看看。”
“是!”
这看似寻常的一幕,让旁边的几位官员不禁面面相觑,不知相互之间想要通过眼神传递什么样的消息,然后有人站了出来,说道:“王爷,竟敢有人胆敢伤了王妃,臣愿将此大胆狂徒捉拿归案!”
上官云倾将视线收回,看向他说道:“不必了,王妃不喜欢兴师动众,况且此事连她自己都不计较了,若是你们再擅自行动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是,王爷!”
而慕容真离开之后就直接朝后院走去,她得先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就可以吃晚饭了!
晚饭桌上的气氛并不十分的愉快,这都是因为宁王殿下忍不住散发的低气压,虽然他表面上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怎么说,怎么诡异,怎么让人不寒而栗。
在桌子底下用力戳了戳他的腿,慕容真不满的说道:“你到底是想要哪样?赶紧收起你的冷气压,你这样还让人怎么吃饭哪?”
他轻吸了口气,也将手伸到了桌子下面,紧握住她的柔荑,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就这么单手吃起了饭。
慕容真不禁囧然,转起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到了旁边的另外几人,却发现就连小十都异常温顺的在扒拉饭菜,哦哦哦,吃进一根青菜了,他竟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然后小九三两口扒完饭,站起来朝上官云倾躬身说道:“七哥,我已经吃饱了,另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上官云倾点了点头,然后小九飞也似的跑了。
小十马上紧吃两口,似乎连嚼都没有嚼的就咽了下去,然后也放下饭碗说道:“七哥,您慢用!”
然后都不等上官云倾同意,就已经转身飞奔出去。
玉公子还在旁边细嚼慢咽,一如今日白天在山谷时的叶修文,看似细嚼慢咽,但面前饭菜减少的速度却是飞快的。
很快,他也放下了碗筷,拿过放在旁边的丝巾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然后站起来朝上官云倾和慕容真温润一笑,转身对着站在旁边随侍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别在这打搅王爷和王妃了。”
然后他也跟着离开的丫鬟们转身出去了,于是慕容真一下子就傻眼了。
这些人,怎么就没一个有义气的?
不过她也不怕。
一下子将手挣月兑出来,就开始埋头扒拉起了饭菜,连看都不去看旁边的某人一眼。
那个某人也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一副要等到她吃饱喝足了再仔细算账的模样。
最终似乎还是慕容真败下阵来,他可以看着她吃得饭粒满天飞都当成是欣赏,可她却实在受不了在吃饭的时候被人如此盯着猛瞧,会消化不良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蹙眉转头看向他,脸上已有了明显的不高兴,还有那么点点委屈。
他叹了口气,轻声问道:“真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你又没说,我哪里会知道?”
“……”
“不过上官云倾,我警告你哦,不许再给我摆脸色,我不顾危险的好心为你打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还敢给我摆脸色!果然,还是纳兰说得对。”
上官云倾脸色一僵,喃喃问道:“她又对你说过什么?”
轻哼一声,她托着下巴哼唧着说道:“她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对你千般好都不过是追求你的一个手段,一旦真得到了,说不定马上就不珍惜了,马上就给女人甩脸色了!”
他一定要去杀纳兰,至少,绝不让她再跟他家真儿见面,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事情还是得解决的。
伸手将她转了过来,他也转过身去,让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真儿,我是担心你,担心你会遇到危险,担心那叶修文会伤害你,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要做,只保证自己能远离任何的不安全,你明白吗?”
她眨了下眼睛,然后莫名的眉眼一弯,嘴角一勾,说道:“我明白啊,你不就在为这个生气吗?”
“……你明白,你还那么说?”
“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的反应嘛,再顺便听上几句甜言蜜语什么的,也很好啊。”她笑得贼兮兮的,哪里还有半点不高兴和委屈?看着他的脸色变换,不由就笑得更开心了,却又忽然神色一正,看着他说道,“不过我也要告诉你,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有危险,我想做的话还是依然会去做的,不许你阻拦!就如同我也不会阻拦你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一样。”
“真儿……”
“别把我当成是弱不禁风的花瓶,我讨厌那样,我想要能够跟你并肩而行,而不是只能站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的背影,我能做到的,真的!”
上官云倾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波光潋滟流光溢彩,不知在心里转了几千几万个念头,他轻轻的将她拥入了怀中,无言,静谧,安宁。
这个小风波就这么尚未刮起来就平息了下去,自然,与此同时,晚上,又是一个无比旖旎的晚上。
这一次的交流,似乎让两个人的心,又靠近了些。
第二天,慕容真一如既往的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就蹲到了上官云倾的书房里面去,写写画画的不知在折腾着什么。
到宿州已经十几天,宿州州城内也差不多熟悉了,她觉得她现在需要静下心来做点什么。
而此刻,叶修文也打算要离开那个山谷,继续他的刺杀之旅,然而他才刚出了山谷,还没进入宿州州城内,就突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还对他说了一堆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他漠然的看着眼前这嘴皮子不断张合的人,冷冷的说了一句:“让开!”
那人一愣,忙说道:“公子千万别误会,我们无意与你为难,更不愿与你结怨,只是公子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走了对我家主子来说,很重要的一件物品,若是公子愿意归还的话,我家主子必有重谢。”
叶修文冷冷看着他,这一番话在他的脑袋里面转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问道:“你家主子是什么人?”
他虽某方面的反应慢了些,但这是因为他长这么大都一直生活在山林之中,从不曾离开而缺少与人交流,显得有些不谙世事,有些不懂得与人交流,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却并不说明他就是个笨蛋。
给他多想一会儿的时间,他就能很顺利的把事情想通,并看出其中的某些问题来。
对方很有礼貌,没有因为他的态度恶劣而有半点生气恼怒的样子,冲他抱拳说道:“这个还请公子恕罪,我家主子身份特殊,实在不方便说出来。”
他继续冷冷的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直盯得对方忍不住要冒冷汗了,才又开了口,问道:“什么东西?”
对方似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不由得脸上一喜,忙说道:“就是前几天公子你从宁王府拿走的那件东西。”
几天前?宁王府?拿走的东西?
这一次他的反应比先前快了些,他根本就没有从宁王府拿走过任何东西,所以他很诚实的摇头,说道:“没有!”
可这一句“没有”落在对方的耳中,却出现了另外一层意思:他不愿意把东西交给他们。
对方脸色也跟着一变,微沉了声音,说道:“还请公子再考虑一下,想必公子也应该已经猜到我家主子的身份,为了那对公子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而与我家主子接了仇怨,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人说话真奇怪,我哪里知道他家主子是什么人?还有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我都说没有了,他怎么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他的脸上似乎缺乏表情的变化,即便是在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那种冰冷,就好像早已融入到了他的身体,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也会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冰冻三尺。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他不想再理会这个总是说一些让他听不明白的话的人,所以他把视线都收了回来,直愣愣的就往前走,而这落在了对方的眼里,则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你想啊,这么个身穿妖艳红衣,脸戴半边面具,右眼黑瞳左眼血眸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冷气,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的,就这么直直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啊,神色冷傲啊,根本就不将他们以及他们的主子放在眼里啊!
于是群情愤怒,连同刚才还在彬彬有礼的那位一起,他们这群人纷纷拔出了刀剑,就朝叶修文冲杀了过去。
叶修文脚步一顿,看着朝他冲杀而来的人们,黑眸一暗,血瞳一闪,在那浑身的冰冷气息之中,忽有滔天杀气冲天而起,冲击得这一片空间都似乎被微微扭曲了。
他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整个人忽闪身消失在了原地,谁都没看见他是如何消失,又是何时拔的剑,只听到惨叫声四起,有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