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宿州城内最好的酒楼,二楼靠窗边的其中一个位置,正坐着一名风流倜傥、卓尔不凡的俊美公子,他只是那么坐着,就自有一股常人所不能及的尊贵风仪,让人在他面前情不自禁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靠近。
摆放在他面前桌子上的酒菜并没怎么动弹,他只是坐在那儿好整以暇的看着下方的人来人往,身后两名随从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今日主子怎么突然有如此好兴致,坐在这儿看风景。
难道不是应该早点去将纳兰小姐带回来吗?
没错,这位风流倜傥、卓尔不凡、尊贵优雅的公子,正在两天前就已经来到宿州城的天霁国太子,凤流玥。
他是追着纳兰而来的,不过他到了宿州城之后却并没有马上去宁王府找纳兰,而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然后就东晃晃西荡荡,就是没有去宁王府,也半点不顾忌让上官云倾知道他凤太子到宿州城来了。
正看风景看得怡然自得,凤流玥突然看着下方某处,轻“咦”了一声,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抿了一口,狭长的凤眸之中星星点点,不知想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有趣,先前听说这月华国的长公主也在昨日到了宿州城,本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
两名随从闻言也顺着主子的视线看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浑身气度不俗的艳丽女子,正从酒楼下方经过,不是月华国的那位权势熏天的长公主,还能是谁?
凤流玥放下酒杯,又模了模下巴,然后,他竟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嘟囔着说道:“罢了,不过是个仗了势的人,一旦没了那倚仗,恐怕很快就要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各方权衡之后,他马上就平息了他那颗刚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心。
“主子,这长公主竟好像要住客栈。”两名随从的其中之一看到长公主进入了客栈之中,不由带几分惊讶的说道。
这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堂堂长公主,宁王殿下的皇姑姑,前来宿州城这个宁王殿下的地盘,竟不住宁王府,反而住起了客栈,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的诡异呀!
另一个随从接口说道:“或许她只是进去这家客栈里找人,未必也一定是住店。”
“找人?千里迢迢的跑到宿州城的某客栈里来找人?”
这话一出,包括说此话的随从,两人都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转头瞄了凤太子一眼,好像他家主子就是千里迢迢的跑到宿州城来找人的,幸好是纳兰小姐与宁王妃有姐妹情谊,不然就是去客栈里找人了!
凤流玥掀了掀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嗯?你们两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主子!”
“是吗?”
“是!”
于是凤流玥又看了他们一眼,随手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放在旁边,还满上了酒,说道:“来,你们两个也坐下,陪我喝几杯吧。”
“属下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这是主子我赏赐你们的,难道你们想要拒绝不成?”
两随从的脸颊忍不住哆嗦了下,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鼻尖隐隐的冒出了点点冷汗,当然也没有……或者说是不敢再拒绝,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在主子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们……呃,好像没有做什么惹恼主子的事情啊?
是吧?没有的吧?
而在宁王府内,纳兰直接就将宁王府弄了个鸡飞狗跳,对于上官云倾竟到现在才告诉她凤流玥已来到宿州城这件事相当、非常、并且极度的恼恨。
慕容真无辜的睁着眼,听到现在终于是听明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竟让她家纳兰如此这般的气急败坏,侧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宁王殿下施施然而坐,感觉到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还转过头来朝她露出一勾引得她小心肝都忍不住乱颤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不由得眼神飘啊飘,听着纳兰在她耳边的控诉加告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小真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一见她这个表情,纳兰就马上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不禁越发抓狂,就差没有扑过来抓着她用力摇晃几下了,神色自然是非常不善的。
慕容真微微弯起了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已濒临崩溃边缘的纳兰,说道:“我当然是在听着的,不过纳兰,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凤太子都已经在宿州城了,随时都有可能到宁王府来找你。所以你现在应该想的是,你自己想要怎么样?”
纳兰一愣,然后缓缓平和了气息,带着那么几分颓然的一坐在了凳子上,翻着眼皮说道:“我也不知道。”
“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不会是到现在都还没想清楚吧?”
这一下,反倒是慕容真惊讶了,她家纳兰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的,何曾这般犹豫不决过?
想着,不禁微微蹙起了秀眉,看着纳兰说道:“纳兰,你的决断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在犹犹豫豫的?这一点都不像你。”
纳兰又是一怔,转头看向慕容真,那眼中竟忽然之间有些水汪汪的,不由得吓了慕容真一大跳,然后就见她撅起了小嘴,抽抽噎噎的说道:“可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
她点了点头,道:“他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也是纳兰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身份同样尊贵,比之皇室公主也不遑多让。”
“可他风流无边、红粉满天下。”
这回是慕容真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沉,磨了磨牙,突然就不想给凤流玥说好话了。
上官云倾坐在旁边,见此不由嘴角一抽,看着纳兰说道:“这些事情皆都是发生在与纳兰小姐相遇之前,纳兰小姐倒不妨宽恕些,况且,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外人也无法知道许多内情,凤流玥对你的情意如何,又是否真心,其实纳兰小姐你自己最清楚。”
“人心隔肚皮,我怎么会知道他的那些个心思?”纳兰“咻”的站了起来,气呼呼的瞪上官云倾一眼,然后盯着慕容真的肚子,皱眉说道,“本来我还想要亲眼看着小侄儿出生,看来只能等以后再来看了。”
“你要走?”
纳兰一步窜到了她的面前,双手合拢捧住了她的脸,说道:“放心放心,我不会委屈了我自己的!”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之后,有人从宁王府的后门悄然离开,不要说凤太子,就连宁王府里的人都没有惊动到几个。
所以当第二天凤太子终于来到宁王府的时候,他要找的人早就已经离开了。
坐在花厅里,面对着上官云倾和慕容真这夫妻两,凤流玥抽了抽嘴角,道:“王妃刚才说了什么?在下没有听清楚。”
慕容真难得好耐心的重复了一遍,道:“纳兰一听说你来了宿州城,就连夜离开了,现在已经不在我宁王府中,太子殿下恐怕是白来一趟了。”
“那不知她现在去了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为了防止被你找到,连我都没有告诉将要去什么地方。”说到这里,慕容真不由得看向凤流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冷哼着说道,“倒是要请凤太子高抬贵手,不要再迫害我家纳兰了,她虽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却非常的敏感细腻,不愿将心摊开在任何人的面前,更不是凤太子的那些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
凤流玥闻言也不禁微沉了脸色,“我从未将她看成是那样的女子。”
慕容真只是又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说道:“即便如此,可纳兰却非常的介意,你所做的那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谁知道你会不会一转头,就又恢复了本性?”
凤流玥脸色变幻莫测,直直的看着慕容真,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明白了,多谢王妃的提点,本太子就先行告辞了。”
一直坐在旁边不置一词的上官云倾,终于开了口,侧头朝站在旁边的随从道:“送凤太子出门!”
“是!”
慕容真不禁多看上官云倾一眼,却见他只是对着她笑,不禁鼻子一皱,轻轻的冷哼一声。
宁王府内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皇上送来的美人全都被打发走,纳兰也离开了,就连慕容尧也正在准备着离开,和木美人一起,唯一还有个闹腾的,就是殷琳。
不知怎么回事,慕容真感觉这位殷姑娘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奇怪,总是恶言相向横眉竖眼没个好声气,但却再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当然,慕容真也并不十分在意,同样的半点不待见她,虽没有横眉竖眼的,却是冷冷淡淡,直接将她当成了空气般的无视其存在。
另一边,玉公子因为月月被殷琳所伤而暗恨在心,若非殷琳是上官云倾师父的唯一的女儿,他自己也曾受那位前辈恩情,早就一剂毒药下去将殷琳给毒杀了。
“二哥,你真要走了?”
站在王府大门口,慕容真正在送别慕容尧和木忆秋,拉着他的袖子愣是舍不得放手。这一别,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慕容尧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也禁不住的流露出几分不舍,说道:“你看,这不是有事吗?不然我肯定至少也得等到小外甥出世。”
吸了吸鼻子,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难道不能你来看我吗?我可是哥哥!”
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可是宁王妃,未经传召,不得入京。
慕容尧咧嘴一笑,转头看向站在旁边充当摆设的上官云倾,说道:“上官云倾,可不许你欺负我妹妹,不然就算你是王爷,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上官云倾施施然而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这个自然不必你来多说。我说,你们怎么还不走?都已经在大门口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慕容尧一下就把慕容真搂进了怀里,那叫一个亲昵啊,朝上官云倾扬着眉说道:“没看到我真儿舍不得我呢吗?你个外人就别乱插嘴了。”
宁王殿下转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看他一眼,淡淡的随意那么说道:“你还是快走吧,再不启程今晚就要露宿荒野了。顺便,你也得好好准备,回京城之后,该怎么在慕容相国面前解决你和木小姐的事情。”
说到这个,慕容真也不禁有些担忧,抬头却见慕容尧眼中有桀气闪现,冷哼了一声,道:“本公子可不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上官云倾挑眉,慕容真也一愣,不过转瞬之间,慕容尧就恢复了过来,就又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凑在慕容真面前说道:“妹妹啊,哥哥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说。”
尧公子眼神溜溜的瞄向了慕容真的肚子,还颇猥琐的轻轻模了下,要不是看在他好歹是二哥的份上,慕容真肯定直接一巴掌就这么闪过去了。
然后,就听他眨巴着眼睛说道:“妹妹啊,让我外甥当我女婿如何?”
“……什么意思?”
这话一问么,马上就想到了,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木忆秋,却见她脸色羞红,清冷之色顿时就去了七八分。
慕容真马上就明白了,不禁怪笑了两声,然后斜睨着慕容尧,摇头说道:“不要!”
“哎?”
慕容真又哼唧两声,模着肚子说道:“这里或许是个女孩子呢。”
“那就当我儿媳妇呗。”
“近亲结婚不好!”
“……”
“再说了,我家孩子那么优秀,必定是人见人爱的,岂能这么随随便便就给被你给定了下来?这样我多亏啊。”
尧公子的嘴角越发的斜了,看着眼前这自吹自擂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人,哼唧了两声,用力一捏她的脸,说道:“瞧你这得瑟的样儿!行了,我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抢先定下虽是没错的,可如果以后互相不喜欢,我再喜欢也没办法。”
“难得二哥这么深明大义。”
“死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