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脑中轰的响起了这一道声音,回音一般不绝于耳。
她手上有朝堂里各个重要大臣及其亲眷的资料,因为这个段明瑞是一号很重要的人物,所以对她的亲属也比较了解。脑子里出现一张侧脸和一幅画像,她基本上能记清他长的什么样子。
可是,这个男人她也就只远远的见过两面,连话都没有说过,怎么就非她不嫁呢?!
繁星的眼里闪过一道怒气,紧盯着这个在这一世的前二十年里曾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袖子里双手握成拳,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问:“那太皇太后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被问的难堪,偏过了头去,不答繁星,他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她爱慕了他这么多年,他要是将这放说出来,就太伤人心了。
姜斐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在这时出来为她父亲解围:“夜阿姨,你刚答应过帮我的。”
繁星仰头看着御书房房顶上艳丽繁复的彩绘,吐了一口浊气,低下头来狠狠的剜了太皇太后一眼,心里默默的低念:不生气不生气,我不生气……
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淡了一大截,她昨天见他时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原以为已经能平静对待,却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听听这男人说什么,说让她娶呢!
她能生气,就代表了她还受他影响,尽管已经不爱了。
“繁星!”太皇太后哀求的唤了一声,转过头认真的注视着繁星。
这一唤,繁星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起来,再也止不住的嘲他喊:“你怎么不让自己的女儿娶?!”谁都知道,只有亲近熟悉的人唤人时唤字不唤名,可他明明知道她的字是繁星,却一直不唤她的字,刻意与她拉开关系、保持距离。如今,要求她了,才来唤她的字。
看看,这就是她以前爱过的男人,她到今天才发现,他竟是如此自私。
他怕他女儿娶了,怕将来外戚专权,所以他就要将那个男人塞给她!
繁星一时为夜无月不值,一时又有些心痛,带着明白真相后的失落。
“不是我不愿意娶,是别人根本就没看上我。”姜斐在一边认真的道,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就不信你将圣旨下了,段明瑞那老匹妇能受得了诱惑!她还敢搞旨不尊?”姜斐一接话,繁星一想起自己曾经与珍贵妃合谋给姜樯风下毒,眼看她活不了多久快死的时候,澹泊希从中横插一脚,珍贵妃为了自己的一双女儿送自己上了一回西天,要不是为了给姜斐和姜沐离拿到解药,她也不会死过一次,因此对姜斐的口气也很冲。
姜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考虑到繁星正在气头上,就收了话。
她不敢说,可不代表她父亲不敢说。
“我知道你不想负了他,可这又不是要夺他的正妃之位,你应一个侧妃就可以了。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势,福王出逃,要是段明瑞改投了她,说不得到时候会打起来。你也说过,福王手里的玉玺才是真的。说到底,你也是急了些,我们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太皇太后劝的苦口婆心,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份,而她做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无论是连他也辨不出真假的姜樯风的笔迹,还是以假乱真的传国玉玺,都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这是在生她的气,觉得她动手太快了?繁星冷冷的看着他,到现在,突然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与他来争,何必为此生他的气,倒是累了自己。
“是,你为了帮斐儿巩固皇权,才要了太皇太后的身份,好方便辅助她保护他,而不是应我的提议死遁远离这痛恨之处,可是,太皇太后!”繁星将四个字咬的极重,深深的看着他,见他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变的苍白,还是毫不迟疑质问他,“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儿的皇权,来赔上我自己的幸福!”
姜斐站在一边,看着两人,想说什么,却是觉得这气氛自己不适合开口,只是不解的看着繁星。
“繁星,算是阿竹求你了……”太皇太后说着,就要跪下,繁星吃了一惊,手快的一把扶着他的胳膊,气恼道:“你这是做什么?!”她边说边看了一旁的姜斐一眼,见她的神色也只是意外,就放了心。
她扶正太皇太后,后退两步,面色和缓道:“我们又不是到了穷途末路,非要走这一条路不可。我也明白你是为了免除一切后顾之忧,可是,看在我帮你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可好?”
一听这话,想起多年来她对自己的照顾,太皇太后沉默不语。他知道,她并不是爱慕权势之人,让她为了斐儿的江山牺牲自己的幸福,的确不应该。
繁星见还有余地,郑重的道:“你是知道我的,爱一个人就全心全意,我不想让成成委屈。你信我,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了事,我也会摆平。斐儿是正统的皇室血脉,比起福王来继承权不低于她,朝廷里支持她的人要比姜沐悦来得多,何况她如今已经继了位,京城又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段明瑞是个识实务的,不然如今也不会这样安静。就算我不娶她儿子,她也不敢做什么,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了她段家的富贵,她愿意将儿子嫁给皇上的,如今的问题,就是说服她收回想法。
段明瑞虽然爱自己的元配和元配所生的儿子,到底不是情痴,只要我想办法,就能说服她。如果她真爱儿成痴也好办,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得到幸福,只要让她明白她儿子嫁过来后不会幸福就行了。”
“那万一呢?”太皇太后认真的问。京城外的十五万人只是段家所带之兵里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在边关驻守。
“没有万一!”繁星一口咬定,有蚁人门在,就算不能动用,有她这个门主的身份,关键时帮个小忙赢得胜利却是没有问题的。
看他皱眉,她只好宽慰,“就算有万一,以十万对十五万,我会输?边关守士兵非诏不得归,敖广带兵到边关连胜三场战役,对方就已经求和,如今应该已经谈判好了,我早已发信让她带兵回京,段明瑞要是敢这样做,我们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收了她的兵权。”
太皇太后见此不再多说,繁星觉得这事很劳神,就告退回了淮南王府。
她刚一走,太皇太后便软倒在了椅子上,闭着眼静默不语。
“我觉得,淮南王说的也有理。”姜斐站在椅子边上,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仰头看着她:“斐儿,你要记着,战争是劳民伤财的事情,能不发动就不发动,兵不刃血的解决问题才是上上之道。为了大局,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幸福、性命,必要时是不能手软的。你刚登基,根基未稳,不能轻易打仗。”
姜斐点了点头,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淮南王娶段将军的儿子?两个权臣结亲……父妃,你不怕臣大欺主把持朝政么?孩儿还算小。”
太皇太后没有回答,却是静静的看着姜斐,问她:“斐儿还有什么不懂的?”
[文字版手打VIP]“有。为什么淮南王说,娶了侧妃就是赔上了她的幸福?就算她爱淮南王妃,娶了侧妃也一样可以爱他啊!”这个是她一直不懂的。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将姜斐抱到自己怀里,却发现她真的已经长大了,快有八尺之高,他不能再做这样亲昵的动作,于是拍了拍她的背又放开了她:“你还小,不懂情爱。我了解她,她其实和父妃是一样的人,爱上了一个人,是至死不渝的。爱一个人,是不能把她拿来与人分享的,谭思成不是一般的男子,极有主见,因着他母亲与祖母都只有一夫无侍的例子,他应该很难容忍自己的妻主有二夫。如果淮南王娶了亲,两人定会离心,所以她才说赔上自己的幸福。
而段将军的那个儿子,也是个痴的,段明瑞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宠爱。他要是嫁过去了,就算再**的一个人,也得不到淮南王的喜欢,注定了过的不幸福。只要他不幸福,淮南王与段将军就不可能能合得来。
况且,我懂她,她是有情有义的人,我与你母妃都救过她一命,她不会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来。”未了,太皇太后又在最后加了一句。其实如果没有太女,如果他再年轻十多岁,如果他们在合适的时间遇上,像她那样优秀又痴情的人,他应该会爱上。
只是可惜,他比她年长十二岁,他先遇见了太女,所以心里没了空隙,再容不得多余的人。
姜斐点着头,似懂非懂。
繁星因着心情不太好,没有坐马车,骑着马回了淮南王府,远远的看到府门前停了辆马车,是谭思成平日里乘坐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是迟迟的不进去,上前一问,怒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