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陈飞来电
对于顾爽在温室里见他们的做法,刘长洲倒是没有什么,反而很有兴致地进了温室就笑着打哈哈:“哎呀,早就听说小爽你这里有名品,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顾爽笑着调侃:“怎么?你新起的楼盘要全部用兰花绿化?那大哥可早点儿下单子,我好加紧进货,不然,到了眼皮底下,我可没处淘换那么多。”
刘长洲闻言不由失笑:“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楼市萧条吗?还名品兰花……现在我盖一栋楼可还不如你卖一盆花的利润高呢!”
顾爽笑:“呵呵,承你吉言,那我也就财源广进了。”
说着,顾爽看向跟在刘长洲后边的,个子不高,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正装衬衫西裤,形容很干练的中年男人。
此人从进了温室,只是四下看了看,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焦急,也不因为顾爽和刘长洲寒暄露出什么不满,更没有一般应聘人员惯常带着的忐忑和不安,目光内敛,神色镇定,不卑不亢,虽然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却已经赢得了顾爽的一个好评。
见顾爽的目光看向身后,刘长洲也随之笑着侧身,介绍道:“这是裴振宁。这位就是天泽绿化的顾总顾爽。”
顾爽笑着主动伸出手:“你好!”
裴振宁也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来,握了握顾爽的指尖。触手的感觉温热干燥,顾爽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一分。手干燥温暖可以说明这个人是真的镇定平静,心态平和,并没有紧张情绪。当然了,也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自家庙太小,根本惊吓不到人家这尊大佛。
给他们做过介绍,刘长洲就随即走开,拉了胡俊修带他参观起兰花温室来。
顾爽对裴振宁笑笑,边往外走,边道:“裴先生对天泽有什么印象?”
裴振宁跟在顾爽侧后半步,微笑道:“来之前,刘总向我介绍过天泽的概况。到了这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能够拥有这么大面积的基地。”
说到这里,裴振宁回头看了身后的兰花温室一眼,笑笑道:“也没想到,顾总会亲自在温室里劳作。”
顾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共不过百元的衣裤,也笑笑:“嗯,一年前,我就是从种植花卉入的行,说实话,当时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话锋一转,顾爽问道:“不知裴先生之前做什么行业?”
裴振宁仍旧淡笑着道:“贸易公司、零售卖场。”
顾爽点点头。看来真正从事过农业相关行业的职业经理人还真是少见。这位沉稳够了,只是之前管理过的也多是商贸行业……不过,管理过零售卖场的话,对于某些禽类、肉类的市场行情和销售应该有一定的心得。
不过,顾爽显然对裴振宁颇有些流于应付的回答有些不满。这样的人,先不说态度问题,即使留下来,今后工作中也不好交流吧!
想到刘长洲,顾爽还是决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带着裴振宁转了一圈儿,问道:“裴先生也参观了一遍了,感觉如何?若是裴先生留下来,对于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裴振宁这一次倒是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对天泽的了解还很有限,但我觉得,天泽目前的发展势头很好,而且后劲十足,只是有些管理方面做得不够……”
说到这里,裴振宁看了看顾爽的神色,见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略一沉吟接着道,“现在天泽刚刚成立不到一年,正是快速上升的阶段。但是,这股子快速上行的势头,会随着天泽的不断扩大和发展而趋于放缓,现在管理粗放一些,可能还不是特别明显,但是,一旦增长势头放缓,这些粗放管理的弊端就会一一显现出来。若是我来到天泽,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各方面的管理,整个资源,让天泽良好的发展势头一直保持下去。并做好前瞻,及时调整各种产品的市场配额。开源、节流,让天泽健康快速地发展。”
听裴振宁说到这里,顾爽微微一笑:“裴先生原来工作是在南市吧?我听裴先生的口音好像就是南市人?”
这个话题似乎比较轻松了些,裴振宁道:“是的,我是土生土长的南市人,原来就住在王府池子,现在我父母也还住在那边,他们年龄大了,喜欢老胡同那个氛围。”
“是啊,老人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都南面生出眷恋之情。”顾爽感叹了一句,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不知道裴先生为什么从原来的企业离开?”
裴振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女子能够创下这么大一个公司,果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柔弱温婉啊。这个问题提的可是相当犀利呀!
可裴振宁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很快道:“呵呵,说句实话,我这人比较爱好挑战,能够将一个新企业带入正轨发展的快车道会很有成就感。我原来服务的两个企业都是已经成型的运作模式,而且,机构冗杂,人员众多,那样的环境时间长了会让人不自主地生出一种沉沉的暮气。所以,当刘总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想着过来看看……顾总,我这样说实话,还希望你不要太在意……”
只是听了裴振宁这些话,顾爽却觉得比他说什么大道理都舒坦,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这个经理人了。
她打断裴振宁道:“当然会在意!”
裴振宁闻言微愕的瞬间,顾爽又道:“以后,落在我的手里,小鞋儿慢慢穿吧!”
说着,还瞪了裴振宁一眼。裴振宁瞬间的惊讶之后,两人相视大笑。
刘长洲和胡俊修听到笑声从兰花温室里走了出来,一看到两人的神情就知道事情谈妥了,也都是一脸的笑容。
中午,刘长洲也没走,顾爽自然又整治了特色菜鳝鱼和野鸭待客,一行人吃的痛快,刘长洲也连连赞叹,只说卖了楼干脆也过来跟着顾爽养野鸭。
吃过午饭,裴振宁就跟着刘长洲一起走了。他那边的工作还没辞,自然要了两天假回去处理,和顾爽约好了两天后就过来上岗。
这件事办妥了,顾爽心情也特别好,下午乐不滋的仍旧和胡俊修去将剩下的茶苗移栽到了兰花温室里。又和胡俊修商量着,再从一线雪的母树上取一次枝条,做一次扦插培育。这样,因为几次扦插的成活率都是百分之百,即使不算被移植到兰花温室的这几株茶苗,他们也可以培育出二十几株茶苗了。有了这些茶苗做第二代母种,接下来就不需要再从母树继续取枝培育了。秋季采茶季节,母树就可以多出产一些茶叶。中秋节和春节也可以捡着重要的关系送一点点做礼品了。
又等了一天,尚凡仍旧没有回电话。
这天晚上,顾爽主动给尚凡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试岗,暂时不需要再联系其他人了。尚凡在那头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涩涩地说了声恭喜。他还想着和顾爽商议进藏事宜,顾爽却已经很爽利地道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不是顾爽仅仅因为尚凡办事拖沓任性,只是,据她对尚凡的了解,那日他提出聘请经理人之事,一定是有了准备的。即使是临时起意提及,两天时间,也足够联系猎头公司了。更何况,顾爽恼的不是尚凡办事不利,而是,尚凡如此做,明显的是拖时间,至于目的嘛,顾爽也懒得过多的去揣摩了。
两天后,裴振宁如约按时前来上岗。天泽公司主要的管理人员齐聚在种植园的办公室内,就连朱莉和负责市场售后的叶韵诗也不例外,当然早已经是天泽固定员工的顾彬也在座。
顾爽向大家介绍了裴振宁,并介绍了裴振宁的职权和责任。
听着顾爽介绍的职权,即使朱莉和顾彬也暗暗咋舌。这个权利顾爽下放的够大的,资金运用额度居然达到了一百万。也就是说,只要裴振宁签字,财务部就可以兑现一百万现金的额度。能够得到这么大额度的权利,就连裴振宁也很是意外。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心里暗暗对这个工作和顾爽这个老板多了一份认同感。
要知道一个试用期的经理人,即使跨国公司也很少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放权。
裴振宁上任,即刻开始烧他的三把火。
正式任命宗伟为总经理助理,负责基础建设和设施设备的维护。霍梅青为行政部经理,下辖内勤和秘书,包括办公室和后勤。并在和顾爽商量后,又去省农业大学和人才市场进行了一次招聘。招聘来的二十名员工被分别安排到养殖场和种植园。其他的人员暂时未动,朱莉仍旧负责业务和财务,只是由他提醒,提了一名业绩卓著的年轻人刑川为负责业务,同叶韵诗一起,成为朱莉手下业务部的两大干将。
经过和顾爽、朱莉商量,裴振宁又把钢铁小区的温室拆迁到了西郊,几名老人,除了黄阿姨恋家未能随迁,刘向民、陈玉清、窦阿姨几位干脆乐滋滋地把家搬到了种植园的职工宿舍里,每家一个小套间。而刘向民和陈玉清两位老爷子就成了网络营销部的负责人,带领着同来的四五位老人和十几个年轻人,将网店经营的红红火火的,营业额和利润都稳定的提升着,几位老人还抽着空闲就去钓鱼种菜,很是自得其乐。
有了裴振宁,顾爽只是最初跟了几天,不到一个星期,裴振宁就熟悉了公司情况,顾爽也随即放开了手,只在重大人事变更、财务运用上把关,诸般琐事终于甩月兑开来,顾爽简直是无比的轻松,只给裴振宁定下了一个大方向和一个目标,具体实施操作就不用她管了。
甩开这些琐事,顾爽就开始实验血果添加饲料养殖黄鳝和甲鱼,还有利用太岁、紫玉甄选改造兰花、石斛兰,甚至水仙、茉莉……经她实验之后发现,太岁对植物的改造是无差别的,而紫玉对于植物的改造却颇为有趣,有明显的物种差异。像是捕蝇草、瓶子草之类,紫玉就没有丝毫改造作用。而兰花、石斛兰甚至茉莉水仙,都有一定的改造作用。而且,品种越珍稀,紫玉的改造作用越明显。这不仅让顾爽有了一个模糊地猜测,是不是珍稀植物的基因有什么不同之处,能够与紫玉的改造机制契合?
顾爽经过一番实验尝试,选定了几种极品兰花、石斛兰和她买回来的古品芙蓉、牡丹还有那株至今没能鉴定出什么品种的花卉,种植到紫玉的周围。因为,顾爽发现,经过紫玉的改造,前边几种花卉改造明显,叶色花型香气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即使那一株不知何种的花木,也从蔫蔫的模样仿佛枯木逢春了一般,变得生机勃勃了。
而郑卓然送来的四只德国牧羊犬也熟悉了新的环境,不再像刚刚送来时总是哼哼唧唧的没有一刻安生了,彻底恢复了它们的本色。说来奇怪,郑卓然为了今后的繁殖特意要了四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德国牧羊犬,可四只德国牧羊犬却非常合群儿,虽然三只特别淘,一只特别安静,可偏偏那三只淘气包都特别害怕那只安静的,不管正在叼鞋子还是正在玩玩具,哪怕正在吃东西睡大觉,只要那只安静的小狗狗一哼,那三只立刻就会变得俯首帖耳,一动也不敢动。
这种现象让顾爽非常惊讶,于是给这只安静的叫大郎,剩下的三只分别叫了二郎和大妞二妞……听到这些名字,让郑卓然笑了一晚上。
如此,每日逗逗大郎四只,去养殖场、种植园转一圈儿,实验观察鳝鱼和甲鱼的生长状况,然后就是泡在温室里观察各种培植花卉的生长变化。完全甩开日常的琐事之后,一周时间,顾爽就有了几项重大的收获。
利用血果喂养鳝鱼和甲鱼非常成功,比普通饵料喂养的生长速度快了将近两倍。也就是说,普通黄鳝养殖一年只能长到一斤,利用血果养殖一年就差不多能够长到三斤。而且品质比纯野生自然生长的黄鳝更加鲜美,还没有寄生虫,没有了野生鱼类的土腥味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立刻,顾爽就决定将黄鳝和甲鱼的养殖提上日程。当然,事情确定之后,仍旧交给裴振宁去安排了。
花卉生长较慢,一周时间也不过是能够看出比正常生长环境下的更加旺盛,叶片更加浓绿,简直是凝翠欲滴。而最让顾爽高兴地是,那株不知名的花木终于冒出了花骨朵。这种叶子有些像栀子的花木,株型并不高,株高在一米二左右,残存的基部茎干外皮斑驳开裂枯黑,倒是新生发出来的茎枝挺拔漂亮,呈漂亮的紫黑色。加上翠绿欲滴的栀子形叶片,整株花木即使观花也算不错了。
这一天,顾爽再次来到培育温室测量记录几种实验花卉的生长数据,猛地发现在每个枝桠的顶端,竟萌生出一个小小的绿色花苞。这个绿色的花苞形状有些像芙蓉和牡丹的混合体,但没有芙蓉苞片上所被的毛,也没有牡丹的花苞那样几朵并生,只是一朵生在枝桠顶端,由一根欣长的花柄撑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绿色花苞,却已经展露出不同凡响的孤清和傲然。
养了大半年的花儿终于长了花苞,让顾爽欣喜不已。她立刻回去拿了单反相机拍了几张高清特写照片,发到了亚马逊论坛上。之前,这株花木刚刚发芽吐叶的时候,她就上传过照片,可惜只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围观,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出一个正式的答案。
这次的照片,仍旧是发到了先前的帖子上,一看到面貌大变的花木,立刻吸引了不少围观者和打酱油的。众说纷纭下,很快分成了两派,一派力争说是栀子的新品种,另外一种则坚决否定,惊呼又有新品种花木得到了发现。这两派各有所持,互不相让,争论不休之后的结果,顾爽这篇发了半年的旧帖子,居然再次被炒热,很快被管理员置了顶。
顾爽守在电脑前看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她起高楼,眼看着她楼置顶,却根本没看到她希望的一个答案。
被炒的头疼之后,顾爽只好叹口气,很失望地关闭了电脑,带上熊熊、四只德国牧羊犬和宝宝,直奔野鸭塘,一边钓鱼一边练习徒手捉黄鳝的绝活。
经过一番苦练,顾爽终于徒手捉住了一条黄鳝,虽然无法与王锁柱老人捉到的那条超大黄鳝相比,但也有一斤多,让顾爽非常满意了。所下的鱼篓也得了三十多条黄鳝和三只甲鱼,收获颇丰之下,顾爽和玩的开心的宝宝、狗狗们都很快乐。看着天色不早,顾爽乐滋滋地收拾了孩子、东西和宠物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顾爽没有多想就接起了电话。
“你好,天泽绿化顾爽!请问你是哪位?”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顾爽以为打错电话的准备挂断的时候,话筒里突然传来了一个非常熟悉却又分明陌生了的声音--
“小爽--”
虽然曾经清朗的男声变得沙哑暗沉,但却丝毫不妨碍顾爽一下子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毕竟,他曾经是她最爱、并且准备交付一生的男人!顾爽脸上的未尽的笑意倏然冷凝,身体也刹那间僵直,就连握着手机的手指,也因为太过用力惨白了关节。
陈飞叫出顾爽的名字之后,似乎打破了最初的窘迫和忐忑,静听着对面传来的细密呼吸声音,心潮澎湃,却仍旧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和声音,努力吐字清晰道:“小爽,你……我想见见宝宝,行吗?”
一句‘你还好吗’到了唇边,却被他生生压下。
这一句是他从心底发出来的询问,可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听在顾爽耳中,只怕就是天大的讽刺和彻头彻尾的虚伪作势!
自己所做的一起和父母的所作所为,加诸在一个弱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带着幼儿的弱女子身上,对方怎么会还好?哪怕她经过努力拼搏出了一份偌大的事业,他也根本无法在这个时候,问这一声‘你还好吗’。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没脸问!
听到陈飞提及宝宝,顾爽满腔的酸苦悲愤化成了冷静。陈父陈母的种种嘴脸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变换,可顾爽却真的无法相信陈飞会对宝宝有什么不良企图。
毕竟,他得了绝症是真,他后来补偿性质地送来了七十万是真,虽然,那钱到现在她也没动,虽然,她对他早已经没了感情,没了当初的全心信任和依靠,可要说陈飞品质败坏到会对宝宝有什么不良企图,她还是不相信。
更何况,陈飞确确实实是宝宝的亲生父亲,当初,对宝宝的疼爱和喜欢也丝毫不弱于她的。
静默了半晌,陈飞听着对方传来的呼吸声渐渐平静匀称下来,心里知道顾爽已经冷静下来,正要开口再解释些什么,顾爽却已经回答了。
很简单,就一个字:“好!”
自己的请求得到了应允,陈飞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生生地打了个无声的寒噤。
顾爽虽然温婉,虽然柔顺,却也有女人的小性子。
记得,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每惹了她不高兴,再回头讨好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哪一回不是使出一些小手段折腾他一通直到她消了气才好?那时,她或哭或闹或干脆不理不睬,甚或有一次气的狠了,还‘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那时,他会每每在她消气之后笑称她为母老虎、母大虫,她则干脆呲牙咧嘴,叉腰竖目故意做出一副剽悍模样,然后两个人就会不约而同地大笑一顿,常常笑着笑着,两个人就不知怎的滚到一起去了……
可,独独,她没有像这一次这般冷静平和,甚至可以说非常意外地答应了他见宝宝的要求。这种自持态度冷静的过了分,没有丝毫怨愤,没有丝毫……情绪,就仿佛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两个互相认识的人,谈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儿。
爱之深恨之切,当没有了恨,是不是表明爱也早就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