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女乃芹菜
进入六月之后，眼看着一天天热起来。六月末，位于北部的s省也入了夏，温度急剧升高之下，种植园的温室基本上都只剩下了框架，顶部的隔热膜换成了防晒的草垫。原来是晚上才会将草垫盖上保温，如今则改成了中午遮上草垫遮阳。
搬过来时种的葡萄已经爬满了架，遮蔽在种植园的一条条道路上空，成了一条条天然的绿色长廊。也算成了天泽公司种植园的一景。
进入六月底，顾爽和胡俊修就全力为兰博会做准备。虽然，不缺极品兰花，但要去参加兰博会的兰花，除了品种好，品相也至关重要。
经过顾爽和胡俊修商量，他们准备参加兰博会的仍旧是轻波和香雪，但此次遴选出来的参展品，品相上比之前推介会上的更好了一层。另外，既然石斛兰已经透了光，这一次兰博会就也选上一盆，算是此次兰博会推出的新品种。
眼看着还有两天就进入七月份了。这一天，一大早顾彬帮着顾爽清理着食鼠藤下的死鼠皮。
看这一块块软塌塌血糊糊的死鼠皮，即使已经不是第一天弄这个，顾彬仍旧觉得反胃。忍着胃部的不适，顾彬看向不远处忙碌的姐姐，心下不由发疼。
当顾爽领着他看到暗夜里食鼠藤捕食老鼠的一幕时，自以为非常有男人魄力的他当场吐了个一塌糊涂。
暗夜里，那一只只拇指大小的黑乎乎的蜘蛛，还有食鼠藤插入老鼠体内吸食血肉的诡异而惊悚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吐过之后，他的心里却升起了满满的愧疚和心疼。
姐姐当年带着孩子究竟还经历了什么？
别的人只看到她通过卖花迅速地富起来，然后，开公司、办种植园、办养殖场……可谁知道她付出了多少？要知道，姐姐小时候可是见了虫子都会害怕的不敢靠前的。
顾爽将自己负责的一片清理干净，回头看着顾彬在那里看着她发呆，不由笑道：“一大早傻乎乎的发什么呆呢？”
一边说着，顾爽一边折返过来，清理起这边的死鼠皮，嘴里还笑道：“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看好哪个就放开手去追，别畏首畏尾的……前几天我和爸妈通电话，咱妈可还问我你的事儿呢。”
被顾爽这么一打岔，顾彬倒是把心里的酸涩抛开来，有些不在意地嘘了一声，弯下腰，夹起一块死鼠皮扔进袋子，一边道：“你对你弟弟我有点儿信心好不好？就我这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男人，还用得去追？有的是追我的！”
“嘁，别耍贫嘴。遇到好女孩儿就好好把握，咱爸咱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啥年代了，还等着抱孙子……”顾彬嘟哝了一声，继而却正了正神色道，“姐，前几天我姐……陈飞哥来过了是吧？”
虽然宝宝失踪的事儿顾爽没有告诉顾彬，可这么大的事儿，顾彬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对陈飞把宝宝弄丢有些不满，但顾彬还更关心姐姐的幸福。若说，过去他还对陈飞印象不错的话，可了解的越多，知道姐姐受了多大的磋磨，他心中的不满也就越严重。
男女既然结合到一起，那就代表着夫妻一体，福祸共度。他可不认同陈飞因为得了绝症就离开顾爽是为了她好。难道他认为死亡比背叛更严重吗？更不用说，之后陆敏之加诸在姐姐身上的种种。
顾爽淡淡地应了一声：“是，来看宝宝了。”
因为顾爽低着头，顾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顾爽似乎毫无恶感的声音让顾彬有些不确定，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是不是想要和你复合？”
顾爽动作不停，将最后一块死鼠皮夹起来，放进垃圾袋，这才直起身子，看着顾彬道：“复合不是他自己的事儿。”
顾爽这句回答好像是答不对题，但顾彬却听明白了。
将两个垃圾袋放在自己面前，顾爽自顾离开。顾彬怪叫一声：“又是我去倒啊？能不能饶我一次，沼气池好臭啊！”可看着姐姐纤瘦的背影的目光里却闪过一丝心疼。
等顾彬回来，顾爽已经匆匆吃过了早饭，正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装束从楼上走下来。
“姐姐，还有几天啊？来回跑太累，要不然你还是暂时搬回市区住吧！”看着有些清减的顾爽，顾彬禁不住劝道。
市里牵头搞了一个农业新科技推广交流，顾爽也被邀请参加。顾爽每天都要匆匆赶往市区，晚上还要再开一个多小时车回来。本就不胖的脸颊，眼看着又有些清减，顾彬这个不会关心人的也终于说一句体贴话。
“算了，这边凉快些，而且，一早一晚我还可以处理一些事情……”顾爽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回道，直起身，看到顾彬眼中的关切，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行动都是开车，我不累！”
说完，回头笑着和周老太、宝宝告辞，急匆匆走了。
说起来，这一次的农技推广，顾爽真看不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前两天说的都是怎么种地的问题，当然这个社会已经没有那么多人注重种粮食了，但是，那些种菜、种果树的，顾爽也没觉得与自己有多少关系。最初之所以参加，也不过是因为邹凯斌邀请，她不好意思驳面子，可原本打算充当聋子的耳朵的她，跟着看了两天，听了两天，竟也觉得收获颇丰。想来就明白了，所谓农事，不论种菜、种果树、种粮食还是种花，其实某些基本因素都是想通的。
更何况，听着听着，顾爽也开始打算起来，她租用的土地面积很大，现在的种植园和养殖场所占连一半都没达到，还有大片的荒山坡地没有利用起来，那些坡地因为土质相对贫瘠，并不太适合种花，却疏水性好，光照充足，正好适合种果树。另外，通过两天的学习，顾爽还学会了间作套作，山坡上种植果树之后，林下还可以根据土质套种花卉或者牧草，将效益提高到最大。
尝到甜头后，顾爽一扫初始的不情不愿，变得异常积极起来。即使来回奔波的辛苦也都被她忽略不计了。
顾爽赶到时，其他人员都差不多都已经到了。两辆土黄色的中巴车停在那里，一些提前到达的人员，三三两两地聚在中巴车旁聊着天。
看到顾爽走过来，邹凯斌的秘书周扬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顾总早啊！”
“周秘书早！”顾爽笑着应和，同时和周围几个人点头致意，一边问道，“今天咱们先去哪里啊？”
这一次活动的行程之前只是有一个大体安排，具体行程还要根据天气等诸多原因，当天才能敲定。顾爽来之前就知道这一天参观的是特种蔬菜的种植和加工，而参观特种蔬菜的种植基地有两个待选，故而顾爽才有此一问。
“哦，今天咱们先去周庄参观特种蔬菜的种植，之后去丽水，下午去参观蔬菜深加工。”周扬很详细地介绍了一番。
“周庄的特种蔬菜？可是有名的牛女乃芹菜？”牛女乃芹菜说白了也是芹菜，只不过种植方法特殊，据说可以作为水果食用，售价一斤能够达到一百元作用，市斤哦，可不是公斤，相对于市场上一块钱两块钱一斤的芹菜来说，这已经可以称为天价了。
周扬笑着点点头：“顾总真是见多识广，您之前去过周庄？”
顾爽笑着摇摇头：“我可当不起周秘书这个夸奖，我只是听过而已。想必周秘书比较了解，那个牛女乃芹菜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好吃？……真的能当水果？”
芹菜，是顾爽比较喜欢的一种蔬菜，但自从大面积栽培芹菜之后，据说芹菜种植中会大量使用农药，还传说每当菜农收割芹菜的时候，都会穿上胶皮衣戴上胶皮手套，不然，等收割完芹菜，接触芹菜的胳膊和手都会被残留的农药腐蚀的溃烂……
恶，想想都非常恐怖。所以，顾爽现在买菜，都会下意识地避开芹菜。
对于牛女乃芹菜，顾爽另一个感兴趣的原因就是，据说这种芹菜是完全不打农药的。若是真的如此，即使贵一些，顾爽也会买一些食用。
其实，说起来，现在人的食品安全危机已经无处不在，农药残留、化学污染、抗生素、添加剂、乃至骇人听闻的双聚氢氨、瘦肉精、苏丹红……人们着着实实的吃饱了，但事故频发引起了人们对食品安全的重视时，却已经发现，已经置身于层层包围之中，根本无法突围。除非，你闭上嘴巴，不吃不喝！
周扬一笑，道：“我确实吃过，牛女乃芹菜也确实不错。但说起来，只是口感比较好，做凉拌菜什么的比较好，相比起水果来……呵呵，那就是看个人的口感和喜好了。”
顾爽了然地点点头。也是，芹菜嘛，即使口感再好，也只是一种蔬菜，牛女乃芹菜也只是口感脆一些，女敕一些，没有那些渣滓。肯定吃不出苹果味儿也吃不出鸭梨味儿。
“不过，牛女乃芹菜，因其品质好、口感佳，加上亩产量高，所以，经济效益还是非常可观的。而且，现在周庄产的牛女乃芹菜也已经打通了国际市场，周庄现在出产的牛女乃芹菜大部分都会经过深加工，制成净菜，销往国外。经济效益比国内市场几乎又能翻上一番。而且，市场需求相当旺盛，现在出产的量远远无法满足市场需求。所以，今天，我们要去参观的周庄牛女乃芹菜的种植，目的就是要推广这种高档蔬菜，以菜带动经济，让更多的地方富起来。”
不愧是市委领导的秘书，一张口大道理就一套一套的。
顾爽点点头，周围其他人却有人鼓掌有人叫好了。
很快，邹凯斌副市长也到了，一行人兴冲冲地上了车，车子开动，直奔牛女乃芹菜的生产基地。
因为牛女乃芹菜的畅销，现在周庄的牛女乃芹菜生产已颇具规模。
两辆中巴车还没停下，从车窗里已经能够看到路旁的大田里，一个个芹菜培育大棚。当然了，临近盛夏，大棚的薄膜已经拆掉，只剩下大棚低矮的围墙和棚架，架子上也像顾爽的花卉温室一样，搭了遮阳网。老远一看，一排排一行行，几乎望不到边，整齐而壮观。
此次活动是周凯斌提高南市周边农村经济的又一大措施。自然地，活动的主持者和联络者就是邹凯斌的私人秘书周扬。
车子一停，周扬就招呼着一行人集合到一起，大声道：“今天，我们来参观的是周庄的牛女乃芹菜种植基地。牛女乃芹菜大家应该也都听说过了，国内市场售价每斤一百元以上，出口到国外，每斤就是三十美元，那可就是将近二百元人民币。论起种菜种田大伙儿都是专家，比我强得多，可大伙儿想必没算过一笔账。我现在就给大家提一下，芹菜的生长周期大约在八十天，也就是不到三个月，即使冬季，实施大棚种植，生长周期也就三个月就能上市。一年下来，最少也能种三季。我们就按每斤牛女乃芹菜能卖一百元算。大家伙儿可以算一下，一年能够卖多少钱。也有人说了，一百元的菜价里还没剔除成本，这个我知道的也不比大家多，但这不是问题，等一会儿，大家伙儿到了芹菜地里，可以亲自去请教那些菜农，他们会给大家伙一个详细的答案。到时候，我们再来算算这笔账。”
说着，周扬向身边一位接待人员笑笑，对大家道：“这位是周庄镇的刘书记，下面，就有劳刘书记给我们做个向导，带领我们进田参观学习。这个学习机会得来不易，周庄镇的乡亲们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们大家就要心怀感激，更要倍加珍惜。好了，请刘书记给我们讲一下进田参观的注意事项。”
自从上车，邹凯斌就和顾爽坐在了一起。此时，听着上边矮矮胖胖的刘镇长讲述着注意事项，邹凯斌突然对顾爽道：“小顾啊，你考虑考虑，也让大家伙去你那里参观参观如何？若是能够在南市周边形成一个花卉种植大基地，对你们公司也是有好处的。”
邹凯斌这话说的很突然，顾爽微微诧异之后，却也很快明白过来。原来，邹凯斌把她邀请上是打的这么个主意啊！
不过，邹凯斌所说的在南市周边形成一个大的花卉基地对她们公司有利，顾爽倒是理解。虽然有‘同行是冤家’的老话，但顾爽却知道，其实一家一户发展很慢，但形成规模之后，大市场才能带动大产能，才能得到大效益。就拿天泽公司的花卉销售来说，现在天泽公司的花卉销售走的是高档路线，品质高品种新才能保证了市场的不断扩大。可销售过程中需要销售人员不断地开发新市场，然后供货、后期维护，所用的人力物力明显的还是偏大。若是真的像邹凯斌所说的在南市形成一个大型的花卉种植基地，交易多了，大型的花卉交易市场相应的也就形成了。到那时候，根本不需要业务人员辛辛苦苦风里雨里的往外跑了，种出花卉来只需在家门口就能卖出去了。
邹凯斌既然开了口，这件事顾爽就根本没法拒绝。当然了，即使明白了其中的好处，顾爽也没想太痛快地答应。
答应参观学习就是意味着让她把利润匀出一部分来给大家，谁愿意把自己饭碗里的饭匀给别人吃啊？听邹凯斌那样婉转的说法，其实就是以为他明白这一点。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她不提点儿条件，岂不是辜负了领导的好意和大方？
顾爽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按正说，邹市长的指示，我们应该不折不扣地去完成。但是……”
说到这里，顾爽抬眼看了看邹凯斌。
邹凯斌是什么人，刚刚三十出头就能爬到省会城市的副市长位置的人能简单吗？一看顾爽明显有些心虚又有些小狡猾的眼神，忍不住就笑了：“你就别但是了，有啥事需要我帮你解决尽管说，我能做到的都会替你办到。”
顾爽狡黠一笑，道：“暂时没想到什么问题，这个可不可以记着？”
邹凯斌哈哈大笑道：“好，就给你记着。”
其实，顾爽眼下不是没有遇到困难。别的不说，从黄河引水的事情就遇到了水利局和河务局的阻拦。不过，这件事，顾爽已经交给了裴振宁和谈瑞林去办理，只要手续齐全，引水的设备通过检查就可以了，他们自己也能够解决，并不需要耗费掉邹凯斌的这个承诺。好钢用在刀刃上，既然邹凯斌开了口，相信这个承诺保留着会有更大的用处。
参观学习团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基层的干部，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是男性，仅有的几个女性也根本无法与顾爽相比。自从这个年轻清丽的女子出现，就已经成了整个参观团的关注目标。在几天的参观活动中，邹凯斌的几乎毫不掩饰的‘亲近’，更是让人难免生出一些臆想来。
此时，邹凯斌和顾爽落在人群后边，相谈甚欢，邹凯斌更是连连大笑，傻子都能看的出他的心情非常好了。那种种猜测就更加明确了，也更加进了一步。
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目光传讯：
看到了吧？我就说那样一个美女怎么会参加咱们这个泥腿子交流会……
啧啧，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
种种臆测顾爽并不知情，她很认真地询问了牛女乃芹菜的种植数据，重点询问了产量和成本，她并不打算跟风种芹菜，她只是想算一下，牛女乃芹菜的利润比她的花卉差多少。算了一下之后，牛女乃芹菜的效益虽然很高，但比起她最低端的捕虫草系列花苗来说，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顾爽的小心眼儿满足了，同时也确定了给这些人学习参观的花卉品种。
捕虫草毕竟是小众消费花卉，栽培技术也要求比较高，既然要推广的技术，那就推她为了绿化工程种植的那些相对普通的花苗吧。什么玉簪花、什么小雏菊、什么串串红、什么紫茉莉之类的，成本低，销量高，而且易于运输。其他的不说，只要有人种出来的达到标准，她都可以省下精力不再种植这些低档花卉，直接收购就可以了。还能替他们解决一部分销售问题。
其他人可就不同了。一场效益算下来，一亩女乃芹菜能够出产五千公斤，外边有二分之一强的老枝劈下来做二等品销售，售价在二十元左右。按三千公斤卖二十，两千公斤卖到二百（公斤）元，那每亩芹菜每一季的产额就能达到四十六万！抛出成本十万元，净利润可达三十六万。
乖乖，一年三季，就能达到一百多万元呐！
这比种粮食一季挣不了个几百块钱根本没法比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啦。
人们越算越心惊，越算越兴奋，只有顾爽和邹凯斌、周扬神色淡然，一起走到大棚外边，开始品尝刘书记送上来的女乃芹菜芯儿。
芹芯本就是一种比较高档的蔬菜，女乃芹菜的芯儿女敕茎，呈淡淡的乳白色，和刚刚挖出来的女敕芦笋非常相似，放进嘴里，脆脆的，还带着一点点清甜，又有一丝极淡的芹菜香气，咬一段细细咀嚼，清香甘甜，没有一点点渣滓，当真可以与水果媲美了。
“呵呵，真的能当水果吃了。”顾爽忍不住夸奖道。
刘书记很有眼力劲儿，立刻笑道；“顾总喜欢就多吃一些，牛女乃芹菜常食美容养颜，降血压降血糖降血脂，还能减肥瘦身……”
说到这里，目光下意识地在顾爽的纤腰上一扫，立刻尴尬道：“当然，顾总不需要瘦身……嘿嘿……”
“你呀，她再减肥就能被风刮跑了！”邹凯斌笑着调侃。
这几句笑话并没有什么恶意，顾爽也只是一笑而过。却没想到，她自以为磊落大方的举止，仍旧被某些人误会，招出了一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