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一天又一天
可往日很是喜欢的连续剧，近日顾爽却怎么也看不想进去，人虽然坐在电脑前，但不知不觉地就走神了，还老是不自觉地看手机……
如此三番之后，顾爽轻轻叹口气，抬手将电脑关了，站起身来。
夜很深了，已近零点。顾爽抬手烦闷地趴了趴头发，伸手抓起已经被她调到震动的手机，转身走出房间，直上三楼。
原来，三楼住着顾彬和徐湘南，如今，绿化工程公司的业务不断发展，顾彬回来住的次数已经很少了，即使在南市，也大多住在顾爽购买的那套房子里。徐湘南留在京城主持工程公司的工作，如今也不在，故而，偌大的三楼，就完全被空置了。
半夜里下楼会影响到老人们休息，三楼则不然了。
顾爽脚步很轻，直接来到封闭的露台上，打开角落的一盏落地灯，幽幽的昏黄的灯光无声地铺展开来，勾勒出那个角落的一丛翠竹和一潭净水，几尾红色白色的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动。顾爽拖了一只蒲草垫子过来，就地坐下，双手抱着膝盖，仰头望着外边的夜色和深蓝色的，近乎湛青的天空。
临近春节，遥远的天际挂着一弯柳叶儿般的淡月，因为空气污染，星光黯淡的几乎看不到，即使视力优良如顾爽，也只能看到几颗暗淡的星。
整座楼中都有供暖设备，露台上也并不冷。
顾爽默默地坐着，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外边的夜色，外边的夜空、星辰虽然根本没办法与**高原上的夜空星辰相比，但却同样让她觉得沉静，宽阔博大。她烦躁的心，竟然慢慢的静了下来。
完全无意识的，顾爽已经将戴在腕子上的佛珠握在了手中，并慢慢地一颗颗捻动起来，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
如是之后，半个多小时，顾爽已经彻底平静镇定下来。
不管是不是强致病性禽流感，既然已经遇上，那就沉着应对就是了。只要，不导致人群传染，哪怕是鸡鸭都死光了，也还可以重新喂养。不就是损失些钱么？
不是有一句话么－－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儿！
零点二十三分，沉寂了一晚上的电话终于震动了。
此刻的顾爽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了，她沉着地接通电话，然后很平静地道：“我是顾爽。”
对面传来的是霍梅青的声音，她亲自带着标本去省疾病防疫中心做的检验。
霍梅青的声音有些疲惫的沙哑，更重要的是，有明显的担忧的颤音：“顾总，结果出来了，死禽和病禽身上检测到了禽流感病毒，现在的核酸序列还没确定，但已经可以确定，顾家村发生的是强致病性禽流感！”
果然如此！
顾爽听到霍梅青的汇报，并不惊讶。之前，那些症状基本已经做出判断了，如今检验结果出来，不过是给推论做个确认罢了！
挑挑眉，顾爽转而问道：“在协议养殖户抽取的未发病禽类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霍梅青微微一愣，随即禁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能够三年时间白手建起几亿元资产的天泽公司的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比拟的，她自觉不差了，可是面对这个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子，总是在她自以为成长成熟之际，让她生出虔诚的仰望之心。
“已经检测完毕，那些样品身上，没有检测到致病病毒……”
“哦，那就好。”顾爽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再在那里等着了，回来吧！”
霍梅青没有再说什么，很自然地答应后，和顾爽道过晚安挂了电话。
确实，既然确定了是强致病性禽流感，剩下的病毒分型什么的，已经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了。照目前的情况基本可以判定，血果饲料确实增强了鸡鸭的机体功能，提高了免疫力，能够一定程度上抵抗禽流感病毒的侵袭！
而顾爽则开始调动脑细胞快速地盘算起来。
协议养殖户家抽取的鸡鸭并没有检测到病毒，那么也就是说，经过今天全方位的清理消毒之后，顾家村剩下的禽类很有可能不会再次发病，那么，若是某些部门继续不作为，那么顾家村很有可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次危机。
她突然开始希望起，某些部门最好继续不作为下去！
苦笑着摇摇头，刚刚才沉静下来，怎么片刻就又浮躁起来？
先不说血果饲料对抗禽流感病毒的效果确定不确定，但说强致病性禽流感的危害程度，和有传播给人类的可能，相关部门真的做出相对反应，灭杀三公里范围内的所有禽类，那也是必须无条件配合的。
不仅仅是国家机器不容对抗，还为了那可能存在的……人类感染几率。哪怕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感染几率！
如此，顾爽突然觉得自己想通了，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了。
既然已经出了结果，那且看接下来机构的动作好了。而她，明天查一下账面上可以使用的资金，还有……顾家村养殖户的全部损失－－成本价那种，然后，就由天泽公司给他们做个政策倾斜，比如说免费提供禽苗之类，慢慢找补回来吧！
当然，那也要在几个月之后了，刚刚全面捕杀之后，肯定不会准许再次养殖。那些损失巨大的养殖户恐怕也没办法这么快就重新投入到新的养殖周期中去。
想开了，连后续的补救补偿措施都想妥了，顾爽就感到困倦了，昨天几乎一夜未睡，今晚又熬到凌晨，她的身体再好也受不了了。更何况，二宝和三宝还被她丢在房间里呢。
匆匆关上落地灯，下楼回了房间。
看到婴儿床上两个呼呼大睡的娃，顾爽轻轻地吁了口气。幸好，俩娃贪睡没醒！
给俩娃掖了下被子，模了模襁褓里没有尿湿，顾爽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头挨着枕头，几乎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这几天精神一直高度紧张中，实在是累坏了。
第二天一早，顾爽收拾妥了俩娃，自己也洗漱了，顾爽分别给霍梅青和朱莉打了个电话。
霍梅青继续关注有关部门的反应和后续处理。给朱莉的电话则是询问，有没有比较合适的熏鸭订单。顾家村的几个协议养殖户家的绿头鸭已经达到两公斤半，比规定的三公斤出售标准差的并不多，这个时候宰杀做成熏鸭上市，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减轻损失。反正，禽流感病毒，不论是强致病性还是弱致病性的都对热很敏感，70℃加热几分钟就能灭活。所以，经过高温烹煮熏烤的熏鸭是安全的。
她不是那种挣钱不顾他人死活的黑心商人，但也不会白白的看着辛苦养大的绿头鸭被卫生消灭了。毕竟，还有一纸防疫部门的不带毒检验报告不是吗？
天泽公司的一品鸭、养生鸭、乃至加工制品王氏熏鸭都不愁销路，朱莉还真不会为了万把只绿头鸭犯愁，只是，听到顾爽这个安排，她还是有些迟疑：“……小爽，你确定吗？万一被有心人翻出来，咱们一品鸭甚至天泽公司的牌子都有可能被砸了！”
顾爽没有犹豫：“我确定。”
顿了一下，不等朱莉回答，顾爽嘿嘿一笑道：“某国的进口检验不是号称360°无死角吗？你那里应该也有他们的单子吧？”
朱莉愣了愣，然后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俗话果然不错！”
这回换成顾爽讶然了，朱莉已经在对面说了：“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处理好了！”说完，不等顾爽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瞪着手中的电话，愣了半秒钟，顾爽摇摇头，随手就搁到了一边。
既然朱莉说不用她管了，那她就放宽心好了。
对了，昨天让人家服装定制把新款服装图片发过来，她还没看呢……还有，要给三位妈妈买首饰也得抓紧了，再过五天就是除夕了。既然是新年礼物，总不能等到过完年才送！
如此，顾爽放松心情选择了几套送给妈妈们的衣服，又选了几款首饰，都是很富贵的黄金的。让秦晓去商场购买回来，连她选定的几套衣服也拿回来，然后又和秦晓在房间里逐一验看了拿回来的服装和首饰，别说，她的眼光还不错，拿回来的服装和首饰都相当漂亮，即使一贯被认为俗气的黄金首饰，也彰显出它的另一个特性－－喜庆！富贵！
忙忙呼呼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等顾妈妈和王嫂上来替换她下去吃晚饭，顾爽才恍然。不过，她很有些疑惑，既然昨天已经确定了是强致病性禽流感，怎么又过了一天了，相关部门还没有任何行动呢？
若是此次事件她没有听堂嫂提及，没有立刻派人去检查继而清理消毒，那会是什么后果？会不会真的形成了大规模的不可遏制的流行，才能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呃，算了，做都做了，再设想这些有的没的显然没意义了。
至于去顾家村的员工们，还要继续坚守下去，不管其他人员机构怎样，她既然插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下午四点半钟，楼下传来一阵笑声和寒暄声。片刻后，楼梯上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顾爽用探索功能一察看，接着就笑着起身，迎了出去。
“瑞丽姐，你这大忙人，想见你一次真不容易啊！”顾爽笑嘻嘻地迎到楼梯口，王瑞丽已经在顾妈妈的陪伴下走了上来。
顾爽越过两人的肩头往楼下看了一眼，客厅里只有郑老爷子和四个小包子在哪儿，显然，王瑞丽是自己一人过来了，没带老公邹建斌，也没带儿子。
“啧啧，瞧瞧这委屈劲儿……这丫头也就眼下坐月子，不坐月子的时候可比我还忙，还说我！”王瑞丽扭身和顾妈妈说着，回头上上下下仔细地端详了顾爽片刻，笑道，“人家坐月子都见胖，你咋更瘦了？是不是两个孩子闹腾的狠啊？”
顾爽上前，挽住王瑞丽的胳膊，笑着摇头道：“有我妈、我婆婆和阿姨，我也就只用喂喂女乃，哪里累着了……”
顾妈妈笑着和王瑞丽打了声招呼，自行转身下楼忙乎去了。
顾爽又道：“还瘦呢，这回肚子太大，肚皮松的不成样儿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呢！”
王瑞丽笑着点点顾爽的额头：“你咋就这么心急了，刚刚生完孩子肚皮哪有不送的，慢慢地就恢复了。”
进了顾爽的房间，王瑞丽看过二宝三宝，两个女人就窝在房间中的沙发上聊天，王嫂送上来一盘水果，一盘干果，还有一壶花茶。
顾爽把水果盘往王瑞丽面前推了推，有些哀怨地拿起一枚葡萄干放进嘴里。
“唉，不能出门，不能吃水果……这日子，比坐牢还难受呢！”顾爽嘟哝着，引得王瑞丽一阵闷笑。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刚刚我一进门就看到了，三个老太太加上俩帮佣大嫂可都在给你忙乎呢，你这还嫌这道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受了啥委屈了呢！”
顾爽咧咧嘴，挤出一抹苦笑道：“我也没说家里人不好啊……”
“自家老娘自不用说，周阿姨比我妈还细心周到，就连我婆婆，也每天亲自下厨给我做汤水……”顾爽挑挑眉，咧嘴笑道，“家人们是没的说，我哪还能不知足。我说的是这个习俗，非得憋在家里关上一个月……那回，我看美剧，人家一个产妇刚刚出了产房，她丈夫就给她送上一桶美味的冰激凌做礼物！”
“嘁，你可别胡思乱想，虽说现代医学也没办法找出坐月子的理论依据，但是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真的任性造下啥病，只能是自己受罪，没人能替了你！”王瑞丽捏着一嘟噜樱桃，一边儿吃一边儿警告顾爽。
“嗯，我知道！”顾爽点点头答应下来，然后状似无意道，“这不是有急事么……我老家那边儿，一个养殖户家的鸡鸭出现不明原因的死亡……这件事搞不好就要出大事儿，我这不是想去看看嘛！”
因为，卫生防疫部门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结论，顾爽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明确地向王瑞丽说什么，只是略略提了一下顾家村出现了鸡瘟，情况有些突然，也比较严重。
王瑞丽是做植物良种培育研究的，对超出自己研究范围的东西不太敏感，她只是询问了一下顾爽，公司养殖场的情况，确定了公司养殖场一切良好后，就转了话题了。
这两个人喝着茶吃着果子，聊聊各自的趣闻，很快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让王嫂看顾着二宝三宝，顾爽陪着王瑞丽一起下楼吃饭。
郑妈妈和王瑞丽谈的挺投机，两人还谈起了农作物的良种培育，郑老爷子也对良种培育专家们对国家农业经济发展做出的贡献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王瑞丽在郑妈妈和郑老爷子面前也表现的很圆滑，很老练，却又不给人过分阿谀的感觉，一顿饭吃的倒是非常融洽。
饭后，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顾爽没有挽留，站起来送到玄关，自有顾妈妈替顾爽送客。
王嫂一直没下来叫人，说明二宝三宝还在睡，顾爽也就不急着回房间，趁这个功夫，顾爽把秦晓送来的衣服和首饰都拿出来，一一分给三位妈妈试穿。
看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盒子，周阿姨和顾妈妈、郑妈妈就忍不住笑起来。
好一会儿，周阿姨才止住笑，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儿道：“我们刚刚还猜你能藏多久，没想到一宿都没过……”
“呵呵，她啊，从小就这性子，狗窝子里藏不住窝头……”顾妈妈也在旁边帮腔。
顾爽囧囧地看着三位乐呵呵的妈妈，还有在旁边笑着看热闹的郑老爷子和顾爸爸，最后还是决定当做没听到……只是，回过头来，拿衣物分发的时候，顾爽还是有些哀怨啊。话说，她是个多么孝敬的闺女（媳妇）啊，怎么一片孝心落在一群老人眼里，就成了笑话和热闹了呢？
她哪里是爱藏着掖着啊，她不是没办法出门吗，否则，直接带着三位妈妈去商场选多好，还搞得啰里啰嗦的这么麻烦。
三位妈妈笑也笑过了，看到顾爽订购来的衣服首饰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虽然现在，顾妈妈和周老太也不缺衣服穿了，但都是女人嘛，漂亮衣服新首饰没有不喜欢的。
三位妈妈拿着衣服回房间去试穿了，顾爽则拿着几个盒子，分别递给郑老爷子、顾爸爸和陈叔。
陈叔接过盒子也不吃惊，微笑着道谢：“谢谢三少夫人！”
去年顾爽虽然没和郑老爷子一起过年，礼物却没落下。陈叔在郑家的地位特殊，小一辈的都很尊敬，顾爽自然也不会例外。更何况，陈叔对她对宝宝都很照顾，特别是自从怀孕后，陈叔更是接手了天泽公司的消息汇集工作，包括此次禽流感的事情，在第一时间顾爽就和陈叔通了气，只不过，她暂时没用陈叔插手。不论什么地方什么圈子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体制内同样不例外。从上面压下来的事情固然顺畅，但也不能乱用是不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也动用上层力量，那只会让人看不起。
顾爸爸不吸烟，喝酒也不贪杯，每天晚饭只陪着郑老爷子喝两杯血果酒。对于衣服也要求不高，充分继承了劳动人民勤劳朴素的传统美德。顾爽想来想去，也没想到顾爸爸最喜欢的东西，最后不管郑老爷子还是顾爸爸，统统一套新年新衣。其他的礼物另外准备吧。
三个妈妈换了新衣服回来，热热闹闹地点评了一番，哪一件正合适，哪一件需要略略改动，顾爽都一一记了下来，明天交给秦晓送去修改。
然后，没等她记完，楼上传来二宝三宝的哭声，陈叔笑着接过顾爽手中的纸笔，顾爽就赶忙匆匆上楼救火去了。
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六。
虽然国家规定的春节假日是从除夕开始，但到了腊月二十六，许多单位，特别是某些相对悠闲的单位基本上已经是人去楼空，工作人员一大早去报个到，然后就不知跑去哪里了。虽然现在大年初一好多商场都不会歇业，但国人千百年来的传统仍旧被保留了下来，买年货就成了所有国人必不可少，而且一边数落着钱不禁花，一边又以无比的热情投入到更加疯狂地采购当中。
糖果，买。鸡鸭鱼肉，买。青菜，买。衣服鞋袜，买。各种首饰化妆品，也买。随着百姓的生活条件日益提高，对于生活情趣的追求也越来越高，人们已经不仅仅像困难年代那样，只追求吃饱穿暖了，是以，各种消闲娱乐的消费也渐渐多起来。许多人趁着年假外出旅游，有些人不走远了，就会选择城市周边，或泡温泉，或做一些一日游之类的。而花卉消费，因为缤纷因为喜庆，一年比一年更受追捧。
而对于天泽这个以花卉种植起家的公司来说，进了腊月就开始繁忙的发货，到了腊月二十，基本上大批次的花卉都发完了。腊月二十六，花木种植园这边，应节花卉都已经清空了。许多人闲下来，提前享受假期的悠闲。
裴振宁和霍梅青提前几天将这一年的福利计划送来给顾爽看过，二十六这一天，所有福利奖金到位，然后开始依次发放，于是，走进天泽就能看到，一个个员工都笑逐颜开的，比过节还要喜庆。
顾爽平日里所用的东西，都是按照内部价格购买的，需要掏钱的。她也有自己的工资收入，当然福利也有。这都是听取了郑卓然的建议后，严肃规章制度的基本要求，那就是公司的一切运作统统纳入到规章制度中来。
顾爽不能出门，自然的，领取福利也不能去。于是，郑老爷子的两名警卫员就被派去领福利去了。后面还跟着四个兴致勃勃的小萝卜头儿。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有关部门的后续处理还没有任何消息。好像，从来没有人去送过病禽死禽的病毒检测，检验检疫部门也没确定过强致病性禽流感似的。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春节即将到来的喜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