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姜云辉这个姜老的嫡孙也是早就有所耳闻,不过说到见面,这还是第一次。而姜云辉称呼两人伯伯,固然是有姜老的授意,但语气随意自然之中又透出一股亲切,就宛如晚辈面对长辈时尊称,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呵呵,好,好!”赵主任眼中就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他是王总书记登顶后才提拔起來的,谈不上根深蒂固,但所担任的职务,却是犹如整个中央的大管家,对于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必须有所了解,并及时作出恰如其分的安排。
和其他人一样,当初姜老突然就冒出一个嫡孙的事,也令他是颇感到惊奇。要知道,姜老虽然权倾朝野,一言一行对于国家大政方针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可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來看毕竟无后。也就是说,他所代表的庞大的利益群体,即便不会因为他的离世而分崩离析,但少了核心人物,影响力也会大打折扣。更多的时候,是会如同许多豪门世家一般,逐渐湮沒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因此,各方面对姜家虽然忌惮,却还不至于太过于担心尾大不掉,严重影响到中央各方面的平衡。
然而,姜云辉的凭空出现,却又让所有人都浮想联翩起來。姜老摆明了是要把姜云辉当做继承人來培养,那么,也就意味着在今后数十年时间里,即便姜老离世,姜家那庞大的利益群体同样会围绕在姜云辉身边,继续对国家政权产生影响。
因此,当姜云辉出现后,所有派系及其利益群体,无不对姜云辉进行关注和研究,希望能够分析出他对于当前政局所产生的影响,也便于以后进行相应的对应。赵主任当时虽然还沒有当上中央办公厅主任,但作为即将登顶的总书记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他对于姜云辉的关注,不比其他任何人少。
而姜云辉这两年一直都在证监会韬光养晦,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他的注意力也有所转移。却不料,姜云辉去了湖岭,就犹如猛虎归山了一般,一下子就亮出锋利的爪牙,令得不少人都惊呼“狼來了”。
但在赵主任看來,姜云辉这些手段虽然凌厉,能够帮助他尽快在湖岭站稳脚跟,发出自己的声音,同时却也表明他在政治上还比较稚女敕。真正的政治斗争,不见得非要血淋淋的,很多时候,连横合纵、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王总书记之所以能够登顶,也跟他的低调不无关系。甚至在他选定作为下一届国家领导的接班人之后,都还有许多民众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來历。
在政治立场上表现得相对**中庸,刻意和各大派系都不偏不倚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反倒容易在众多派系的斗争和妥协中月兑颖而出。而姜云辉这种行为,树敌太多,每往上爬一步,遭受的阻力都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主任甚至可以大胆的预测,姜云辉运气好的话,充其量到副国级也就到头了。倘若是运气不好,甚至很可能在行进的途中遭人暗算,从而陨落。自古而今,这样的例子似乎不在少数。
但今天这一见,却也着实令他眼前一亮。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温文尔雅,相貌清秀,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让人很难想象,他刚去湖岭,就能在湖岭掀起惊涛骇浪來。将门出虎子,古人果不欺我也。
黄秘书长虽然沒有说话,不过心头对于姜云辉,也是频频点头。
正如地方的一二把手之间不能太过于亲近一样,国家的一二把手之间出于平衡的考虑,同样不会选择两个在执政观念上完全一致的两个人。但这并不代表黄秘书长就不能和赵主任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
总书记作为国家一把手,为了国家和社会的平稳发展,自然也要四平八稳,不能太过于激进。否则国家的发展,就有可能重蹈几十年前的覆辙,出现方向性的错误。可作为主导政务的国务院,却往往需要领导人激进一些。当然,这所谓的激进,也是有个度的,否则就如前两届的唐总理一般,触及太多人的利益,自然会得到强有力的反弹。
因此,姜云辉在湖岭的行径,在赵主任看來是过于激进和犀利了,但对于黄秘书长來说,却是有魄力有胆识的表现。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尤其是四九城里各家的公子哥衙内,多少都有所了解。但平心而论,能进得了他法眼的还真不多。但姜云辉绝对是其中之一。
“姜老,你可算是后继有人了。”黄秘书长笑着对姜老说道。
姜老就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又说道:“这小子,就沒让我省心的时候,不论去了哪里,总会给我捅篓子。”
赵主任就笑着说道:“年轻人就该有朝气有闯劲嘛,就要推陈出新,咱们的干部才有活力。我看小辉这点就做的不错。”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笑着说道:“不过做事的时候,也要多注意团结,对于上级部门合理的建议也要多听多采纳。”
这其实就是委婉的批评了。姜云辉知道,赵主任所指的,多半就是李勋的交通肇事案,当时他铁了心想要以“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來判决李勋时,就接到了许多上级领导打來的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自己别那么激进,按部就班就好。可自己一概都以法律自有准绳给挡回去了。
姜云辉还沒來得及说什么,一旁的黄秘书长却轻描淡写的说道:“做事的话,还是要埋头苦干,牵绊太多,或许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姜云辉眼前一亮,莫非陈总理对于此事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否则以黄秘书长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说这种话的。如果有了陈总理的支持,推行这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当然,姜云辉也知道,真要以“危害公众安全”來判决李勋,那李勋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可如果不这样做,那对于车祸中死难的受害者及家属又公平吗?不开先河,震慑其他官二代富二代,他们今后同样还是会肆无忌惮,也同样还会有类似的悲剧发生。
姜云辉一直认为,制定法律的目的,不仅在于惩戒违反的人员,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制定一种规则,让所有人都清楚那是一种准绳,是不能去触及的。如果对于层出不穷的恶**件,得不到妥善的解决,那法律就有必要进行调整和完善。
他还沒琢磨透,姜老却就笑着说道:“小辉年轻气盛,总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以后还希望你们能多多提点啊。”
赵主任大有深意的看了黄秘书长一眼,就不说话了。而黄秘书长,又转换了话題,和姜老聊起了家常,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沒有说似的。而这期间,姜云辉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不时的为几人杯里添加茶水。他知道,即便只是闲聊,也能从话里话外的领悟到许多东西,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都有的。
聊了也就十多分钟,两人就向姜老告辞了。姜老也沒留他们,只是吩咐姜云辉替自己将他们送出去。
到了四合院门口,黄秘书长停下脚步,转过身來亲切的拍了拍姜云辉肩膀,笑着问道:“你这次在首都能待几天?”
“估计后天就回湖岭。”
“呵呵,难得回來一次,怎么都不多待几天?”
“我也想啊。”姜云辉就苦笑,“可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实在走不开啊。”
黄秘书长微微点头,“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多费点心也是应该的。不过你走之前,能不能先來我这里一趟?”
姜云辉不由就是一怔,随即又笑着说道:“黄伯伯相召,自是不胜荣幸。”
黄秘书长就笑了笑,转身上车了。
姜云辉站了一会儿,默默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久久不语。黄秘书长邀请自己前去的用意,他或许多少还能猜到一些,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他虽然也想在推进“危害公众安全”的事宜上得到陈总理的支持,但并不想就此卷入到总书记和陈总理之间的争斗中去。
到了这个层次的斗争,不像基层那样,单单只是为了争权夺利,更多的是一种彰显话语权。但这些斗争的激烈和血腥程度,却不是基层所能比拟的。失败的一方往往会身败名裂,整个势力群体都会被清洗一空。而许多被媒体报道出來的大案要案,往往就是在政治斗争中失利的一方。
历史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而失败者,自然会被冠以各种各样罄竹难书的罪名。
姜云辉虽然自信自己不会成为失败者,却也不想将姜老以及整个庞大的姜家,全都拉入到危险的边缘。
再说了,是非黑白,根本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