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如今钓鱼的瘾头是越来越大了。www不顾烈日当空t7,硬是要拉着老爸去钓鱼。我们前两天才搬进地委常委院住的小别墅,老爸刚刚接任宝州市委书记,忙得两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陪他去水库耗着?推辞了好几次,只是不去。无奈严副专员脾气之犟,更在柳书记之上。两相较量,最后老爸只好甘拜下风,郁闷无比地随着严玉成来到了宝州市的胜利水库。
碰到钓鱼这种美事,本衙内却是欢呼雀跃,自然要“共襄盛举”的。老柳家在地委常委院住的别墅,反倒在严玉成前头一些,就是前任常务副专员刘江南空下来的那栋,与严玉成家大约隔了一两百米的距离。不过这点距离,全然不在话下,严菲只要一放学,就会跑到我家里来,和我呆上半个小时才念念不舍回家去。这一天恰逢周日,严菲焉肯落下?反正解英一大早就拉着老妈出门逛街去了,将小姑娘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也确然不是个事。
老妈的工作单位定在宝州市工商局,职务是副局长。
这是出于我的提议。派出所工作确实是比较忙,也容易得罪人。况且今年中央就要出台“严打”的政策,到时老妈只怕会比老爸更加忙碌。一个女同志,还是不要担负那么重的责任吧。
胜利水库在宝州市西南方,与向阳县接壤,面积比向阳县芙蓉水库略大一些,四周绿树成荫,风景秀美,尤其难得的是,水库边有一大片草地,如果不是艳阳高照,倒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不过这难不住本衙内,在吉普车的后座上,早就准备好了两把大大的遮阳伞,蓝白相间的伞面上写着“向阳县清凉风扇总厂”几个红字。
这是清凉风扇厂为了夏季大促销活动准备的,发给较大的经销商做广告宣传。我给截留了两把。
既然严玉成有这个钓鱼的雅好,做晚辈的自然要准备充分——要人家心甘情愿将花朵般的女儿许配给你,总得有点实际行动罢?
严菲比我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五了,穿着湖绿色的连衣裙,腰间束一条同色的丝带,脚下蹬一**白色的凉鞋,依旧梳两条小辫子垂在脸颊旁边,结两个粉红的蝴蝶结。已经开始发育的小胸部高高挺立,青春靓丽之中透出一股天真可爱。
这套裙装,乃是本衙内上次送周芽去周先生那儿做保姆,在大宁市十一广场转悠了老半天才挑中的,质料上乘,做工精细,果然与严菲娇憨文静的气质甚是相配。
严玉成见了,赞不绝口,直夸自己女儿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呵呵。这也是人家女孩子该占地便宜。如同本衙内。如今也长成了一个英俊挺拔地“少年俊彦”。风流倜傥。卓尔不群。却无论如何得不到严专员这般夸奖。
他不一开口就骂“臭小子”。已经算是十分客气地了。
本衙内顶着毒辣地日头。呼哧呼哧地支好了两把阳伞。又摆好凳子。请两位官爷落座。再请漂亮地“菲菲小姐”落座。严专员这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夸奖道:“小子。勤快了哈!”
我汗流浃背。还了“岳父老子”两个老大白眼球。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小小保温桶。揭开来。取出一支牛女乃雪糕。递给严菲。笑道:“菲菲。我们俩吃雪糕。不给他们吃。就馋他们……”
“好啊。”
严菲咯咯地笑着。却还是将雪糕先递给了我爸。
“柳叔叔,吃雪糕。”
小丫头倒还懂得礼数。
老爸笑眯眯地接过来,上下打量着严菲,小姑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去。
“哎,晋才,别老盯着看啊,是不是你家的,现在还难说呢……”
严玉成很是不悦。
偶滴神!
不料这人都做到常务副专员了,说话还是这么不过脑子。
“爸……”
严菲羞得一跺脚,撅起了小嘴。
“伯伯,吃雪糕吧。”
这回轮到我笑眯眯的了。
“这还差不多……”
严玉成接过雪糕,又嘀咕了一句,貌似是“总不能什么好事都是你老柳家的”。好在他说得小声,本衙内权当没听见了。
支起了场子,严玉成就开始下竿子。老爸纯粹是“舍命陪君子”,劲头自然不大。不过既然来了,总得将竿子放下去,虚应故事一番。
我摇摇头,说道:“伯伯,还是先打窝子吧,酒米,糠饼我都带了的。”
严玉成有些诧异:“这些东西,你怎么想到要带的?”
“嘿嘿,你不是喜欢钓鱼吗,我就准备了些。”
我轻描淡写地道。
严玉成点点头。他如今在夸奖我这方面,也越来越像梁国强了——惜言如金。仿佛生怕多表扬两句,就会将我夸坏了似的。
得,看来往后也不用指望他老人家夸我了。我得空还是卖力巴结严菲好了。
我洒下酒米,糠饼,这才慢慢理顺钓线,开始装蚯蚓下竿子。现下还没有收获,严菲左右看看,跑去采野花了。
“晋才啊,上了几天班,感觉如何?”
严玉成双眼盯着浮子,像是很随意地问道。
“嗯,还行……”
这话不大好回答,老爸也就模棱两可。
我眼睛是瞟着浮子,耳朵却竖得高高的,仔细听严玉成的每一句话。老爸接任宝州市委书记没几天,刚到地区那会严玉成有没有跟他深谈不得而知。估计应该是谈过的。前后任之间交接,就一些问题交换一下看法,也是理所当然,不犯什么忌讳。但想来谈得也不算太彻底。不要小看一个小小宝州市,细论起来,不知有多少需要特别注意的,一次谈话焉能面面俱到?料必严玉成钓鱼是实,非得拉上老爸这个不爱钓鱼的人,借机再交流一下也是实。
“几名市委常委的性子,模得怎么样了?”
“都谈过一次话。”
老爸答道。
严玉成微微一笑。能做到宝州市的市委常委,谁不是有两把刷子的?光谈一次话哪里够?不过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凡事还得慢慢来。
听他俩聊天,我在脑子里挨个将向阳县的县委常委过了一遍,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伯
州市的政法委书记叫什么名字?什么资历?”
“叫章杰,兼任着地区公安处副处长和宝州市公安局局长。”
严玉成瞟了我一眼,说道。
商讨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倒是从来不将我当成“臭小子”。
我又看看老爸,言下之意自然是问:这个人,你对他观感如何?
“章杰看上去还是很能干的一个人,在公安系统也有许多年头了。”
老爸说道。
“能不能干再说吧,这人有什么背景?”
严玉成诧道:“你怎么忽然关心起政法系统的人来了?”
嘿嘿,如今已是八三年六月份,眼看着席卷全国的“严打风暴”即将来临,老爸初来乍到,就碰上这么场硬仗,难道我不该关心一下这位宝州市政法系统的“一哥”?老爸上任的第一出戏,演好演坏,这人可是个关键。
“我看现在宝州市的治安形势很严峻。治安搞不好,老百姓要戳脊梁骨的。”
我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总不能当真扮演“诸葛亮”。
其实比较起来,宝州市的治安状况算是很不错的了,全国各地近来重大恶性刑事案件频发,流氓恶势力十分猖獗。许多地方甚至到了流氓混混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女青年的地步。
严玉成将脸一板,说道:“你是在说我宁靖不力么?”
糟糕,一不小心忘了严大书记的脸面。
我忙赔笑道:“伯伯,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治安形势严峻的,远不止宝州市一隅之地。全国各地大都如此,这是一个全局性的问题。”
严玉成脸色稍有好转,“哼”了一声,说道:“这还像句话。嗯,这个章杰的叔叔是省厅的章厅长。”
“亲的?”
“当然是亲的了。”
我闭上嘴不再吱声。
有这么强力的靠山,这个章杰该当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这时候严菲采了许多颜色各异的野花过来,坐在我身旁认认真真编“花冠”。瞧着一个如此清秀美丽的女孩子神情专注的模样,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以至于有鱼咬了钩,浮子被拖下去好一阵,本衙内尚未回过神来。
……
“黑子,你现在和社会上的人还有多少往来?”
秋水饭店的包厢里,不但黑子在座,胖大海和大刚都在。
“很少了。”
黑子答道。
“你们呢?”
我问胖大海和大刚。
大刚摇摇头:“物流公司忙得四脚朝天,哪还有空与他们混啊?”
自打黑子回到街上主持饭店和物流公司办事处,物流公司在柳家山的业务就全然交给大刚打理,十几台车,几十号人,确实是忙不过来。
我放心地点点头,眼望胖大海。
胖大海微微有点脸红,期期艾艾地道:“就是,就是有时在一起打个牌,喝个酒……”
我顿时皱起眉头,不悦道:“怎么搞的?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少和他们往来吗?打牌,打的大不大?”
胖大海急了,忙道:“就是玩一玩的,打得不大。”
“就是打着玩都不行。”
我断然道。
胖大海垂下头,神情似乎有些不服。
黑子见我失态,瞧了我一眼。他的意思我明白,是希望我能做个解释。黑子知道我是想要他们走正道,此前也一再吩咐他们要少与社会上的朋友往来,就算算计孟跃进和马文才,也没有要求黑子亲自露面。但从未如此严厉过。
我叹了口气,说道:“上面有消息,不久之后又要搞运动了,不过这回主要是针对社会上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刑事犯罪分子,可能要大开杀戒!”
事关黑子等人的身家性命,我不得不露底了。
黑子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他虽然不是体制内的人,却也知道所谓“运动”是何等威力。
“真的?”
大刚紧着问了一句。
他比我大十来岁,亲身经历过那场史无前例的大动乱。对各类批斗会,审判会记忆犹新。许多人就是活活在批斗会上斗死的。
我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大刚脸色就变了,对林海仁道:“胖大海,你得听俊少的,不要再同他们去打牌喝酒了。这事开不得玩笑的。”
胖大海兀自执迷不悟,嘀咕道:“我不是不听俊少的,不过我就是和他们打个牌,偶尔喝回酒,真的没干别的。难道这样也犯法?”
我气急,忍不住骂道:“你猪脑子啊!哪回搞运动的时候,不是一锅端?给你解释的机会吗?”
黑子点头道:“俊少说得有理。上回我在青安县,不也是找不着说理的地方?”
提起青安县,胖大海顿时老实了,不再犟嘴。那回要不是我搬动了彭飞和白杨去青安县暗访,黑子不知在号子里被整成什么德性呢。
见气氛沉闷,我笑了笑,举起酒杯,说道:“大家自己兄弟,我也是为你们好,来,搞一个!”
这三人都比较爱酒,不过要论酒量,还是胖大海居第一。听我这么说,马上来了劲。
“搞一个搞一个!”
“胖大海,记住我的话,千万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搞了几杯酒,我兀自不放心,又特别招呼了一句。
“放心,俊少,你的话我记下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不和他们混了。”
黑子是他的知己,知道他这话口不对心,笑道:“你想打牌是吧?往后我和大刚陪你打,就在我家去打,叫你嫂子好菜好饭伺候着,怎么样?”
黑子和石秀丽虽然尚未结婚,也还没公然同居,基本上,大伙都管石秀丽叫嫂子了。
胖大海大为欢喜,叫道:“那敢情好!”
听了黑子这个安排,我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谁知我这么紧着给黑子他们安排后路,却全没料到,一场巨大的灾祸正在悄悄向我逼来。这场灾祸在上辈子是不曾发生过的,因而我没有丝毫“预警”,浑然不知重生之后,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