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小俊,你换车了?”
一来到停车坪,见了簇新的桑塔纳,白杨就惊奇地叫嚷起来。www
虽是八六年,一台桑塔纳在省城也不算什么。可是考虑到小俊乃是从宝州地区而来,再加上本衙内不过十七岁年纪,这就很显眼了。如白记者这般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由吃惊。
“呵呵,我五伯如今可阔气了,吉普车他也拿不出手啦!”
尽管白杨与我关系非同一般的铁,想想白建明书记,这个蒜还得装到底。真实的情况是,如今宝州地区已经出现了许多的桑塔纳。地委委员的座驾都已经更换完毕了。就算是县里,党政一把手也弃了吉普,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新车。
既然桑塔纳已经成了“普遍存在”,本衙内倒也不必再假惺惺的“避嫌”了。
,他们公款坐得,我“私款”就更加坐得!
“嘻嘻,有个阔气的五伯真是了不起……”
白杨没心没肺的笑道。
“白小姐请……”
我拉开车门,很绅士地说道。
“谢谢!”
白杨笑嘻嘻的上了车。
我正要上车,忽然感到后背有“芒刺”的感觉,不禁扭头一瞧,二楼的窗口后面露出一张阴沉的脸,冷冰冰地瞅着我们。却不正是彭飞?
彭飞怎的这个眼神?
貌似本衙内跟他交情不算坏啊!
当下也不及细想,举起手向上一扬,随即挤进了车内。(更多新章节请到
“是不是彭飞?”
白杨忽然问道。
“嗯。他好像不大高兴……”
“哼,自打和我结婚,他就没高兴过。”
白杨冷冷道。
我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上次见到白杨,就知道她和彭飞过得并不开心。但是那时节彭飞正努力上进,为了一个副主任的位置熬得未老头先白,冷落了新婚娇妻。如今他如愿以偿做了副主任,夫妻俩该当过得不错啊。
“他总觉得住在我家里,很丢脸,压力很大。”
我默然。
这倒是,都有点“倒插门”地意思了,彭飞又是那么敏感的人。但白家的实际情况也特殊,白杨要留在家里陪伴父母也说得过去。
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大好插嘴的。只好闷声大发财了。
“小顽童,这都怪你……”
白杨忽然恨恨地道。
差点将人吓煞!
我不禁叫起撞天屈来:“你们自由恋爱,自愿结婚,怎怪得到我头上?”
“哼,要不是你天天帮他说好话,我……”
白杨撅起了嘴,饱满的双唇红艳艳地,有点和严菲相类。貌似她俩的性子,也有几分相近之处。
我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本衙内不过是遵循“与人为善”的原则,见彭飞虽然性子小气些,其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因而顺嘴说了些好话。(wa难不成这样就能将白杨的心意扭转?将一顶“误人青春”的大帽子扣将过来,却怎生承受得起?
“算了,不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明白!”
白杨这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不过这时候,本衙内却不敢装老成,省得又惹祸上身。“错点鸳鸯谱”这样地罪责若揽在身上,却拿什么去补偿?莫非以身相许?
一念及此,我不由又打量起白杨来。这女子嫁为人妻后,益发的珠圆玉润了,酥胸高耸,成熟少妇地风韵煞是诱人,较之梁少兰也遑多让。
“小顽童,看什么看?色色的样子惹人嫌……快开车吧……”
白杨抿嘴轻笑,风情无限。
她比我大了十来岁,自然不会当真将“小顽童”色色的目光放在心里。
“去哪?”
苏建中闷闷地问了一句。
我晕!
这人也当真能忍,我们都上车那么久了,这时候他才问起。看样子,若白杨不主动要求他开车,他能这么坐上一天。
“省书法美术协会!”
“我不熟路。”
苏建中还是闷闷的说道。
白杨却也爽直,不再饶舌,推开门就下了车,说道:“咱们换一下,我来开。”
“老板?”
苏建中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了。
我笑道:“别忘了,你今天的身份不是司机,而是n省腾飞实业发展总公司的苏经理,有专职司机给你开车,也是应该的……”
苏建中二话不说下了车。
虽说是给人家送钱上门,也得有个能出面地人,原本本衙内可以临时客串这个“经理”,只是当着白杨的面,怕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一不小心给我穿了帮。
苏建中毕竟大我好几岁,为人又沉稳异常,冒充一下经理,谅必人家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料不到白杨车子竟然开得挺纯熟,约莫二十几分钟,就来到了省书法美术协会。下车一看,古色古香的一座四合院,虽有些破败,倒也与书法美术协会甚为相宜。若在钢筋水泥建成的高楼大厦里挂出一块“书法美术协会”的牌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这处地方,白杨显然也比较熟悉,带着我们径直来到了挂着“n省书法美术大赛办公室”牌子的房门前。
“徐老师,你好!”
白杨向一个四十余岁,戴着金丝眼镜,精瘦的男子打招呼。
“哎呀,白记者,你好你好……”
那人本来板着着脸,抬头见了白杨,慌忙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满脸堆笑,双手伸出老长。
“小俊……苏经理,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省书法美术协会的徐老师,也是本次书法美术大赛办公室地负责人……”
白杨倒也机灵,想起了我给苏建中临时封地“经理”头衔。
“徐主任,您好!”
我忙握住了徐老师瘦骨嶙峋的手,使劲摇晃。
本衙内今儿虽是来砸钱地,毕竟有求于人,自然要放低姿态,规规矩矩称呼人家的“官衔”,还用上了敬语。
这一招果然奏效,眼见得那徐老师便多了三分热情。
不过轮到“苏经理”,却只是伸出手和他搭了一下,显得非常“大牌”。这也不错,经理嘛,就得有经理地派头。
“徐老师,这两位是腾飞实业发展总公司地,今天是专门为赞助本次书法美术大赛来地……”
徐老师本被“苏经理”的大牌搞得有点不爽,闻言神情立变,再次握住“苏经理”的手,连连摇晃。
“哎呀,欢迎欢迎,腾飞实业发展总公司是我们省乡镇企业的头牌啊……”
见“财神”上门,不但徐老师客气,办公室里原本端坐不动地两名办事员,也忙即起身,客客气气地端茶倒水,招呼我们落座。
“徐主任,我们经理不善言辞,请你别见怪……”
我先就笑嘻嘻地解释了一句。
“不知道本次大赛的赞助,都有些什么样地规矩?”
“哎呀,赞助嘛,哪还有太多的规矩,三百五百不嫌少,三千五千不嫌多啊……”
徐主任打着哈哈,眼睛却直往苏建中身上瞟。
我一听这话便大为放心,看来拉到的赞助不算多啊,“三千五千”,在徐主任眼里就是很大的数目了。本衙内原本准备了五万大洋,似乎用不了那么多了。
“是这样的,我们腾飞公司的董事长柳晋文先生,酷爱书法美术,听说省里举办这样的大赛,很是高兴,吩咐我们苏经理,要我们前来赞助两万块……”
“两……两万?”
徐主任手一晃,差点没抓牢杯子。
“这个这个……柳董事长真是太客气了,致富不忘国家,热心公益,值得钦佩啊……”
徐主任愣了一下,便即满脸喜色,谀辞潮涌。
“这样吧,徐主任,我们今天来,是先问一下具体的情况,明天再把钱送过来。”
其实转账支票就揣在我兜里。
但是这个谱却是要摆一摆的,太爽快了,人家不承情啊!再说两万块换一个一等奖地名额这事,也不能当着白杨的面说出来。不管怎样,她老子总是省委副书记,小心无大错。
而且这种事情,公家的面子要顾及,像徐主任这般大权在握的人物,却比台面上还更要紧。毕竟堂堂一省的书法美术协会,也不能就这样为了两万块钱折腰,总要经过一番运作才行。
……
“徐主任,请!”
当晚,在十一大饭店的包厢里,我专程宴请了徐主任。
改革开放这许多年了,十一大饭店的规矩也改了不少,不再是以往那样高高在上了,只要肯掏钱,普通人也能进包厢消费。
自然,白杨不在。
不过从白杨口中,我已得知,徐主任不但是本次大赛的具体组织者,头上还顶着个“知名书法家”的招牌,难怪白杨口口声声称他徐老师。
白杨这么叫,徐主任自然不会有意见。毕竟一个什么“大赛筹备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的官衔,在省委副书记眼里简直不值一笑。白杨若称他地官衔,老徐还以为是故意讥讽呢。
见了餐桌上罗列的山珍海味和茅台酒,徐主任先就笑眯了眼睛。
“哎呀,你们远来是客,照理应该我请两位才对,怎好叫两位破费?唉……只怪我们美协是个清水衙门,招待不起两位贵客啊……”
徐主任好一通感慨。
我微微一笑,心道此人果然上道,看来所谋大有成功希望。
当下也不着急,先就觥斛交错,吆喝着干了起来。苏建中虽不说话,酒量却是极宏,几轮下来,精瘦地徐主任已然瘦脸泛红,颇有醺醺之意。
“徐主任,这是两万元的转账支票,请过目……”
见火候已到,我笑眯眯地掏出了支票。
徐主任见了支票上地数字,瘦脸更红了,一迭声称谢,自是又将柳晋文董事长大大夸了一番,连带着苏经理和小柳同志也赚了许多逢迎。
“这是我们柳董事长送给徐主任个人的一点小小心意……”
我微笑着又掏出了新崭崭地一摞十元大钞,足足一千元之多。
徐主任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跃而起,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说道:“哎呀,这……这怎么行?无功受禄,无功不受禄啊……”
倒也难怪他受惊。貌似我们来赞助公益事业,该当省美协给我们发个奖状锦旗什么的才对,怎的还给他私人好处?
这事太不合常理了。
“徐主任请安坐,柳董事长还有事要拜托徐主任帮忙!”
我笑着说道。
徐主任惊不定地坐了下来,眼睛却直往那新崭崭的一千元人民的币上猛瞅,恨不得从眼里伸出两只手,老实不客气落袋!
见了他贪婪的神情,本衙内暗暗窃笑,心中更是一松。
“柳……柳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这么说吧,我们董事长有个好朋友的女儿,也参加了本次大赛,他希望这位朋友的女儿,能在本次大赛中取得好名次……”
徐主任恍然大悟,神情顿时就轻松了许多。
这事完全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那就好办了。
“这个这个,柳董事长是我们本次大赛最大的赞助人,他的要求,我们自然会充分重视……”
徐主任打起了官腔。
我微微一蹙眉,索性挑明了说道:“徐主任,本次大赛好像一共设置了四个美术方面的一等奖,我们董事长想要其中一个……”
“哎呀,这个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见徐主任做作,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又掏出一千元摆到他面前。
徐主任两只眼睛都直了。
两千元!
对于他这种清水衙门的干部来说,确实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徐主任,你帮了这个忙,我们董事长不会忘记你的!”
徐主任小眼睛转了两转,强忍住没去碰那两千元,咽了口口水,问道:“柳董事长为何这么看重这个名次呢?”
看来这人贪婪归贪婪,做事倒也小心谨慎。
嗯,这种性格我喜欢。
像他这种人,要么就不收你的钱,一旦收了,就一定能将事情办成。
而这件事,本衙内不但在“女朋友”面前拍了胸脯,还在“岳父岳母”面前夸下了海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实话跟您说吧,那位朋友的女儿,今年在读高三,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她希望拿到这个一等奖,可以免试进入宁清大学美术系就读!”
“原来如此,那这个忙我帮定了,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嘛……”
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徐主任长长舒了口气,笑眯眯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然后老实不客气,将两摞新崭崭的钞票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