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吧。”
贺拔年得意洋洋的声音打断了初一的思路,她转头看向他,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慢慢踱到贺拔纬的面前道:“侄儿,如今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是不肯答应为九娘同独孤大爷定亲么?”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咳咳……”贺拔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想必他也没想到有人会为这件事情作证吧,还是国子祭酒卢诞卢大人,长安城中威望最高的大儒,一时间有些急火攻心。
“九娘同独孤大爷早就指月复为婚,答应本就是应该的……”不等贺拔纬说完话,贺拔年便开口说道,“可贤侄若执意阻挠这桩亲事……”
说到这里,贺拔年顿了顿,环顾周围的各位族老,提高声音道:“连伯父的遗命都胆敢违抗的侄儿,又怎么能担得起宗子的重任呢。”
他此话一出,宗祠之中顿时陷入了一团静默,过了不一会儿,却见族老之一的四堂叔开口道:“五郎,既然如此,不如尽早定下此事吧,最近长安城中的传闻的确是有些不像话,既然九娘已经定给了独孤家,若是因为这些传言让独孤家反悔的话,就真的是害了九娘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的确,我阿爹同四堂叔说的没错,五弟还是好好想想吧。”贺拔年的儿子贺拔勇也开口道,一双三角眼却不断的往贺拔纬身后的贺拔初一脸上瞧,心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贺拔纬的嘴唇紧紧抿起,淡淡扫了四堂叔贺拔林一眼,却见他快速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然后又扫了其他几位族老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各位叔伯还有没有其他的说法。”
“我看,六堂弟说得对。”
“六哥说的有道理,既然有婚约,早定晚定还不是一样么。”
“是呀是呀,近日城里的传闻地却愈演愈烈了,若是独孤大人恼了,岂不是会怨我们贺拔家教女无方。”
“……”
在场众人众说纷纭,可是除了贺拔云,其余人基本上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支持贺拔年的决定,要尽快将这件婚事定下来。
初一心口如遭重击,是了,她算明白贺拔年这半个多月来日日来他们家中坐镇的用意了。恐怕耗磨只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切断五哥同宗祠里各族老的联系,好趁这段时间游说他们,让他们站在他这一边。不过看样子目前四叔祖还没有完全被他收买了去,想来是自己散布的童谣让他早一步乱了阵脚,怕独孤家因此反悔,所以才提前发动的吧。
不过,这个六叔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还开了宗祠,请来了卢祭酒,难道只是为了她同独孤罗仁的亲事么?
“看来大家都已经拿定主意喽”贺拔纬也终于意识到了这几日贺拔年赖在他家的用意,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怒从心起:“咳咳咳……六叔好本事,我真不知道你在族老中威望这么高,不过……伯父的心思岂是你们能猜度的,咳咳……伯父他……伯父他……咳咳咳……”
“阿兄,你不要着急,你不能着急的。”
看到贺拔纬连喘息都费劲的样子,初一一阵心慌,急忙拿出孙先生为他制好的丸药塞入他的口中,又让他喝了口**顺了下去,贺拔纬的情形这才好了很多,可是整个人却变得有气无力的,只好闭着眼睛虚靠在站在他身旁的初一肩头,重新调理气息,暂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话来,贺拔年却更得意了,只见他看了贺拔纬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一眼,略带悲悯的说道:“好像从府军里回来,五郎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吧,这几日去你府上拜访的时候,常常碰到太师府的孙大夫,听说孙大夫医术极高,连二公子的病都治好了,可是五郎你……哎……你身体这么差,也难怪九娘的婚事会一拖再拖了。我们也就不怪你了,不过,既然连这点小事都无暇顾及,将来又如何担任宗子的重任呢?要是勉力撑着,伤了身可不好,侄媳妇刚刚为你诞下麟儿,你可要多多保重呀。”
说到这里,贺拔年抬起头看向四叔祖,很是感慨的说道:“四叔祖,二哥的女儿也是我的侄女儿,如果八郎九郎他们还在,作为亲兄长,照顾她我自也说不出什么,不过现在……既然家中有长辈在,九娘又何必托庇于堂兄呢,而且您也看到了,五郎的身体又这么差……侄儿觉得,还是让我们六房来照顾九娘比较妥帖。”
他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貌似现在长安城里同初一血缘最近的长辈就是这个贺拔年了。只是之前他从没有说过收养初一,而此时却突然间想把初一带到他家里去抚养,其用意根本昭然若揭——以后同独孤家结了亲,他们家可就算是初一的娘家了,好处也自然不会少,算盘打得还真是精呢
“不行……咳咳……”贺拔纬闻言,顾不得自己正在调息,急忙开口道,可是这一开口正在导引的气息又乱了起来,让他使劲咳了几下,嘴里还涌上了淡淡的咸腥,却被他硬是咽了下去。
“不行?”贺拔年冷冷的挑了挑眉,“那我倒有些奇怪的,虽说这宗祠是你上书请开的,可是当年二哥对三郎还是很器重的,要不是后来七郎八郎逃了出来,十有八九是会认三郎为嗣子的。”
原来……如此……
初一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六叔绕了半天圈子还要收养她,最终目的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被立为嗣子呀,自己爹爹无后,若是自己住在他家,以后便可借此让他的儿子承袭阿爹爵位了吧
这个贺拔年,野心还真是不小。
不过,那些族老们怎么看呢?
连她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不会看不出来吧:借自己同独孤家拉上姻亲关系,再求他们支持让他自己的儿子袭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