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尘埃 七十五

作者 : 暮筠

丫头一直注视着柳云河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清晨的空气很好,很清新,也很湿润,尤其在兰嫣院里,花香弥漫,栀子树下,栀子馥郁。丫头站在柳云河刚刚站立的地方,抬眸看着满树花朵,静静地,花瓣随着时光流转。

云天纵早起在中庭练武,这曾是柳仲乙经常练剑的场所,石桌石椅,假山池塘,绿柳环绕,池中清荷依旧摇曳,只是多了些寂寞,少了欢乐。

莫之渊也走进来,道:“大哥。”

云天纵回过头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之渊看着他,答非所问,“你心绪乱了,从见到柳云河那一天,就开始乱了。”

云天纵垂眸,低声道:“是啊,乱了。”

两人驻足而立,看着眼前的池塘。莫之渊对柳仲乙的认识,仅限于上官初月和沈意潇所说。他自幼便沉迷武学之道,剑法也分三六九等,而流云剑法无疑是天下剑法中最高深莫测的,柳仲乙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一直想要超越的人。他对与柳仲乙有关的人,和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都很有兴趣,只是脸上一直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懂他心里的想法。

沈意潇来找莫之渊,又过去一天,还是没有池晚夙的消息,凭借一品堂的势力,不应该这么久都找不到一个人。虽然兄弟相聚很快活,但他心里一直牵挂着一个人,心无法平静下来。

莫之渊,“只能查到她大致的方向应该是朝大宋而来,其余的一无所知。”沈意潇沉着眉心,一天没有池晚夙的消息,他便一天夜不能寐。

沈意潇心情不佳,莫之渊在中庭陪他练剑,练完剑心情也舒畅了,沈意潇道:“二哥呢?怎么没见他?”

云天纵和莫之渊摇头,沈意潇稍加思索,“我知道他在哪了。”

上官初月信步游走,看着如今的景物,眼前浮现出十三年前的他初次来这里时的画面。那时柳仲乙和许流烟都还活着,在他印象里,“柳府”是一座充满温馨的府邸,无论是这里的物还是人,因为这里居住的人用了心,连景物也生动了起来。

不知不觉,人已经到了兰嫣院门外,上官初月看着‘兰嫣院’三个字,这里还是当年的模样。他不是怀旧的人,无论是沈意潇、云天纵,还是凌羽默、莫之渊,他们都不是会活在过去,执着过去的人。

时值春末夏初,兰嫣院里的花儿,开得姹紫嫣红。上官初月循着记忆,来到小时候假寐的那块草地,呆呆地看着地下的女敕草,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好似怀念般,他又躺了下来,双手交叉叠放在脑后,折扇随意别在腰间,一腿弯曲,一腿伸直,如当年那样,一个人静静地享受难得的悠哉时光。

花儿还是当年的那些花儿,面前不远处的栀子花也开得烂漫,当年还是半丈多高的小树,现在已经非常茁壮、高大。树脚下的兰花也比当年要茂盛的多,簇拥环绕,花蝶共舞。再远一点的,还有独木桥,小河流,各色鲜花,仿佛都没有改变。

虽然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但留在这里的情永远没有消逝,还是那么雅致、舒缓、随心所欲。

只是,旧地重游,然而,物是人非。

柳云桥的笑脸也随着景,随着情浮现出来,从模糊渐渐地越来越清晰。这么多年,上官初月看到兰花的时候,偶尔会想起在杭州的一切,想起那个为几棵花儿而伤心、气质如兰、情若栀子的小女孩。

“你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吗?”上官初月微微侧过头,仿佛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转而又觉多此一问,“怎么会不好呢?你还可以和你的父母,你的姐姐在一起生活,是不是啊?”

微风轻拂过栀子花,花瓣簌簌而下,一朵洁白的花正好落在上官初月的胸前。还记得当年,也是在这里,也是这样的一朵栀子花,柳云桥说“泥为父,树为母,花果便是他们的子女。花儿落了,自然要埋在泥土里,永伴树的左右。”

上官初月将花拈在手中,站起身来,走到栀子树的脚下,学着当年的柳云桥,将花儿葬在泥土里。

上官初月摇摇头,甚觉自己可笑,本来就不是念旧的一个人,今日却在这里感怀前事。是景色太迷人了,连他的心也迷住了。

院门外的方向传来爽朗的笑声,上官初月回头,见是云天纵、莫之渊和沈意潇,沈意潇戏谑道:“我说二哥,你该不会吃错药了吧,怎么像个深闺小姐,还学人家葬花,要不要学学刺绣什么的,杭州刺绣,可是天下一绝呢。”

上官初月也不在意沈意潇的戏谑,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又将腰间的折扇取出,轻摇几下,还是那般儒雅,像个书生。他们兄弟感情一向甚好,彼此玩笑,也是平常。云天纵和沈意潇也都面露笑容,连莫之渊都忍不住轻扬着唇角。

都是堂堂男子汉,性情豁达,何时如今日这般感怀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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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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