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直接把熬药的活儿给揽过来,她精通药理,对于抓药熬药没有比她更在行的人,凌羽默也更放心了,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经确认药中没毒,才端给柳云河喝的,这些都是背着柳云河做的,他不想任何人知道,包括柳云河。
如果让柳云河知道,他怕她会离开,他必须有能力,也足够细心来保护自己的妻子。
只是连秦洛都不能发现的毒,他哪怕再细心也无济于事,就如柳云河也同样以银针试毒,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毒。
但从秦洛的言谈中他也能察觉,平白无故,秦洛不会那么针对一个小丫鬟,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才没有换掉人,他还打算借由秦洛的介入,把想还柳云河的人连根拔除。
不得不说,夫妻同心,柳云河也是这样打算的。
秦洛经常找人的茬,看很多人不顺眼,跟杏儿闹不和,把人踢走也属正常,柳云河的病由她全权负责,连凌羽默都听她的,下人们更不敢有什么言语。
杏儿在暗处盯着秦洛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目露凶光,“秦洛,你果真名不虚传,不过,柳云河的毒岂是你想解便能解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杏儿阴狠一笑,离去,殊不知这一切尽皆落入花墙后面的一人眼中。
这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轻纱遮面,及腰的墨发披在肩上,一身白衣,雪狐慵懒地躺在她的怀里,背靠着花墙。
阳光穿过假山的缝隙,她整个人被斑驳的阳光点缀着,如梦如幻。
正是丫头。
叶灵雨常常来柳府找秦洛商量对策,府里的侍卫都知道叶灵雨难缠,秦洛更难缠,是以也不会阻拦,她很偏爱七星亭,每次都约秦洛在七星亭会面,二人说了说府里府外的情况,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叶灵雨对着满池的荷花发呆,“你知道吗?这七星亭有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秦洛素来爱听奇闻异事,对七星亭也颇有兴趣,催着她快讲。
叶灵雨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花,叫做彼岸花,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死去的人要踏着彼岸花经过忘川河,再过了奈何桥,才能见到孟婆,之后喝下孟婆汤,便把今生的一切都忘记了。”
“彼岸花?彼岸花,彼岸花……”秦洛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仿佛闪过一地赤红,那个画面很熟悉,很熟悉,还有一座小石桥,桥下有河,之后有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清丽月兑俗,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像仙子一般。
秦洛紧紧扣住十指关节,低着头,眸中似有泪,叶灵雨一直背对着她,并未发现她的异样,继续讲道:“所以,彼岸花又被称为接引之花。”
云天纵独自一人散步,黄昏时分,府里的景色美得动人心魄,从叶灵雨开始说七星亭的故事他就在这里了,只是隐于暗处,若是他出现,叶灵雨就不会说了。
秦洛已经很善于控制这种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画面,就如那次和莫之渊在书房一样,她已经习惯了,她知道自己曾经失忆,这些画面或许是她七岁以前所见过的,她也曾试图想起,但是每次当她去想那些事情的时候,便会头痛欲裂,久而久之,她也不那么执着了。
每次失控,她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以最短的时间恢复正常。
“我听说过彼岸花,那是一种很美的花,也是一种被宿命禁锢的花。”
叶灵雨点点头,有些伤感,“的确是被宿命禁锢的花,生于弱水,绚烂绯红,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叶逝,叶生花谢,生生相诺不想见。”
“那这七星亭与彼岸花有什么关系?”
“在大理有一个民族,那个民族只有数百人,柳仲乙生前的时候与那个民族有过一段渊源,在那里,彼岸花又被称作七星话,至于为何叫做七星花,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族里代代流传下来的名字罢了,当年许流烟痛失爱子,几欲自尽,柳仲乙不但要忍受丧子之痛,还要花精力安慰许流烟,当时他们就在族里养伤,彼岸花在那里还有一种说法,说是把花与叶和在一起捣碎了,喂给人吃,那个人就会忘记前尘往事,于是柳仲乙便想用这个方法让许流烟忘记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彼岸花花叶两不相见,他根本没有办法集齐,族里的长老被他感动,拿出了一片千年前的叶子,那片叶子被族里的世世代代保存了千年之久,柳仲乙终于集齐了花与叶,当真捣碎了喂给许流烟吃,结果,许流烟真的忘记了,她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的事情。”
秦洛越听越觉得难受,也很不解,“他们不是只有四个女儿吗?怎么还会有一个儿子?”
叶灵雨回过头来,“我也是听我爹爹说的,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不幸夭折,柳仲乙用那个古老民族的方法令许流烟忘记了那段事情,后来他们二人便是在这里成亲,成亲之后,才生育了四个女儿。”
秦洛垂眸,“是这样吗?”
叶灵雨接着道:“所以这个亭子便被命名为七星亭,是用来纪念那个与他们无缘的孩子而建造的。”
秦洛突然抬头,“你怎么会知道?哦,对,柳仲乙算来还是你的师伯吧。”
叶灵雨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秦洛的伤感蔓延开来,还有几分不可置信和疯狂,是疯狂,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她的神态告诉她,秦洛的理智正在渐渐流失,目光空洞,两眼无神,她很想哭,却没有一个可以哭泣的理由。
这一认知让叶灵雨惊讶不已,秦洛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虽然这个故事很悲伤,但还不足以让秦洛为之而疯狂。
“秦洛,你怎么了?”
“我没事。”秦洛勉强扯动唇角,故作轻松,脸色却有些苍白,“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是听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泪,当你发现自己成了这个样子之后,那就表明,表明你孤独了。”
叶灵雨不知何意,秦洛又道:“我想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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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