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自天而降,冲刷着大地上的一切,莫之渊站在窗前,心神不宁,秦洛离去三天,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音讯,今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不知道秦洛在哪,可有被雨水淋湿?
莫之渊转身,拔出明池剑,提剑出屋,身姿挺拔,立于雨水中,宝剑横于胸前,在闪电的映射下,剑身被寒光笼罩,雨水急速而下,拍打在剑身上,铛铛作响。
剑随身动,莫之渊身如疾风,运气而起,雨水顺着他冷峻的面庞蜿蜒而下,疾风骤雨,他却泰然处之,不为所动,眼眸寒光毕露,如冰雪覆盖的一方天地。
秦洛趴在雨水集聚的坑洼处,在滂沱的雨夜里泪水滂沱,闪电的寒光掠过她的面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心里握着一块玉佩,玉佩是兰花的形状,晶莹剔透,上面还刻着一个字,洛。
洛……
那是她的名字啊,这块玉佩从小就跟着她,上面还有她的名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那幅画里,那四个小女孩的身上也有相同的玉佩,玉佩上还有名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措手不及,那幅画她看了十年,竟然直到今天才发现画中小女孩竟然佩戴着和她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上面也都有她们的名字,“烟……柳画桥,洛河……轻染,洛河轻,染,怎,怎么会这样?”
秦洛早已是泣不成声,原来这诗中之意是暗含了他们一家人的名字,洛儿,洛儿。
风驰电掣,秦洛挣扎着站起来,上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山路本就曲折,下着雨更是泥泞不堪,行路十分艰难,她仿佛是被人牵动的傀儡,只是艰难地行走,不知走向哪里,也不知要走向哪里,雨越下越大,单薄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身影单薄。
这一夜,风冷雨冰,莫之渊在雨中练了一夜剑,仍旧难安,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绪不宁过,心里想的念的都是秦洛,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秦洛的身影和俏丽的脸庞,耳边不是风雨之音,而是秦洛狡黠开心的笑声。
“莫之渊,你别总是绷着脸。”
“莫之渊,你爹娘肯定后悔生了你,还不如生个木头呢。”
“莫之渊,你笑一笑嘛,像我这样,你看。”
“莫之渊,他欺负我,帮我教训他。”
“莫之渊,我要吃冰糖葫芦,你买给我吃。”
“莫之渊,你在哪?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害怕。”
“莫之渊,……”
……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那么开心,又怎么可以那么任性地对他提各种要求,她总是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理所当然,支使他做各种事情,然后想很多的法子戏弄他,还让他叫她洛儿……
洛儿,你在哪?
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习惯了秦洛的无理取闹,习惯了秦洛的欢声笑语,习惯了秦洛的存在,就忍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
秦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晌午,雨过天晴,万里无云,树木也都焕发着勃勃生机,叶子翠绿欲滴,只是地上还湿漉漉的,坑坑洼洼有很多积水,鸟语花香,昨夜的电闪雷鸣犹如一梦,她的周围是一片灌木丛,秦洛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昨夜她漫无目的的奔走,途径野狼口的时候遇上泥石流,幸好泥石流不大,但还是不甚滚下山坡,落在这片灌木丛里,还好昨夜暴雨,野狼都躲在巢穴里,若是平时,她这样昏迷一夜,肯定要成为野狼群的月复中餐。
秦洛才想站起来,不小心扯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小脸都皱到一起,昨夜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又滚下斜坡,身上被灌木丛划了很多伤口,有大有小,擦伤也有很多,遍布全身,她本就很长时间米粒未进,体力不支,还在雨夜折腾自己,哪里吃得消啊。
最后干脆躺下来,恢复体力,阳光透射过灌木丛,落下点点斑驳的光亮,秦洛难受地闭上眼睛,脸上也几处擦伤和划伤的痕迹,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想了很多,不敢想的也很多,最终只能企图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惊梦,一场恶梦,梦醒了,天晴了,都过去了,一切都不要再想了。
只要她忘记了,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她什么也不知道。
莫之渊一直等到下午,还是没有见到秦洛,心内的慌乱愈重,他不知道秦洛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只是碰运气,看她有没有回家。
秦洛住在西子湖畔,西湖三面环山,她的家便在山水之间,这里人烟稀少,绿树成荫,百花竞艳,环境清幽静谧,早晨和傍晚雾气缭绕,置身其中,如入九天之境。
这里只有几座竹屋,没有院子,广阔天地都可以称为它的院子,屋外有竹桌竹椅,还晾晒了不少药材,莫之渊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秦洛房间的门打开着,莫之渊走了进去。
秦文卿几月之前便已经进京去了,秦洛又数天没有回来,屋内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秦洛面朝里躺在床上,莫之渊舒展眉心,松了一口气,总算见到她了。
秦洛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一半凭着记忆,一半凭着直觉,跌跌撞撞回了家,根本来不及给自己清洗伤口换身衣服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莫之渊走近一些,想叫醒她,却敏锐地发现,秦洛衣服上都是褶皱,还有不少泥巴,连鞋子也没有月兑下来,再细看衣服还有不少破损,破损处血迹斑斑,“秦洛,你醒醒。”
他把秦洛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又是急躁又是怜惜,秦洛脸上尽是很不正常的潮红之色,莫之渊模了一下她的额头,秦洛烧得很厉害,人陷入昏迷之中,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莫之渊沉着气,他在雨里练了一夜的剑,看样子秦洛也不好过,恐怕也是淋了一夜的雨。
秦洛身上的伤痕也不像是剑伤,那就不是遇上强敌了,他为她担心一夜,她却如此不珍惜自己,现在还得服侍她吃药,照看她。
莫之渊叹口气,若是自己不来,那她要怎么办?
秦文卿不在,她一个人,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居住,她就这么一直昏迷发烧,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可能出现的情况,莫之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同时又怜惜她,自幼没有父母的陪伴和照顾,每次生病都是这样的孤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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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