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勉强坐下,心中忐忑不安。
这和以往的她截然不同,沉默寡言,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强大到无所畏惧,平日里再嚣张,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她也会害怕,也会无所适从。
恨不得远远地逃离。
上官初月对火照之毒很有兴趣,他也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说过这种毒,但也仅知道名字和中毒之后的症状,其余一无所知,秦洛那天的表现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下毒之人,只是一直隐瞒不说。
丫头沏了茶,给众人每人倒了一杯,秦洛握在手中,杯底还有两片竹叶,茶香水清,“谢谢。”
丫头笑着请她品尝,秦洛也回以一笑,茶杯移至唇边,待要品尝,茶香不断袭来,她手中的茶杯骤然落地,众人不解,只见秦洛双眸含泪,震惊地望着丫头,倏忽又避开,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惊慌而去。
上官初月看着手中的茶,并无什么异样,他每天都喝丫头泡的茶,茶的确与众不同,只是胜在用竹叶和栀子花的花瓣泡制。
恐怕除了丫头外,没有人知道,即便是柳云河也不甚清楚。
秦洛走后,一直在她和莫之渊居住的西跨院假山后面哭泣,莫之渊来寻她,秦洛擦干眼泪,“你怎么会来这里?”
莫之渊不语,长臂揽住她的腰身,无声抚慰。
她所有伪装的坚强轰然崩塌,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最后变成低低啜泣。
洛儿,你变得不像你自己了,还是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
他只有这三个字,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杀人,所以我相信你。
他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眼前这个女孩子,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莫之渊,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
秦洛没有抬头,靠在他怀里,这句话如一颗青石投进平静无波的水面,波纹一圈一圈荡开,久久不能平复。
莫之渊拥着她,却只是在心里回答,我知道。
什么回应都没有,秦洛觉得自己好悲哀,她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坚强,一次两次都是拒绝,第三次也还是不回应,她怕自己有一天会放弃。
秦洛推开他,幽幽说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莫之渊骤然扣住她的下巴,厉声道:“秦洛,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你的奴仆,任凭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秦洛难受地蹙眉,“莫之渊,你放开我,好痛啊。”
莫之渊积压了几天的火气终于爆发,根本不理会她的疼痛,“今天,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想我走。”
“你……,莫之渊,你很奇怪啊,你不是一直很厌烦我缠着你吗?我不纠缠你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啊。”
莫之渊手下又用了几分力,秦洛已经呼吸不过来了,“莫之渊,我,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只能任你,任你欺负。”
莫之渊只觉得天道颠倒,一直以来,都是他被秦洛欺负,压榨,他事事顺从,时时听从,这丫头,不想活了。
秦洛悲剧地发现,莫之渊跟沈意潇、云天纵都是一样的,果然不愧是一品堂的三大堂主,什么怜香惜玉啊,跟他们说不通,一旦动手,绝对下狠手。
就如那天沈意潇对自己的妻子池晚夙也动了杀机,遑论她跟他八字没一撇呢。
秦洛也是太过倔强,越是逼她说,她越是硬骨头,吃软不吃硬。
眼看着她意识渐渐模糊,莫之渊才松了手,拂袖而去。
秦洛眼泪又落下来,若是伊星悠,他恐怕不会忍心这样对待吧。
丫头静立在兰嫣院栀子树下,雪狐蜷缩在一旁,清冷的女音传来,“雪狐,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雪狐不能回答她,也无从回答,什么时候能够了结,没有人知道。
血债,自然要血来偿还。
那些枉死的冤魂,没有血的祭奠,怎能安息。
那些活着的人,没有血来冲刷内心的仇恨,怎肯罢休。
秦洛拿出丫头给她的绣帕,上面的血渍已经被洗去,清荷妖冶,舞乱了风尘。
丫头,真的是你吗?是你杀了那些人,是你配制了火照之毒,那你一定知道‘彼岸花开’,你跟我,又是什么关系?
刚才在七星亭喝茶时,茶香中分明有彼岸花的花香,很淡,第一次喝这种茶的时候,她就觉得味道很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所以忘记了,又因为太熟悉,所以才会想起。
彼岸花又名火照之花,也名接引之花,黄泉之花,接引死人的魂魄踏过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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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