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墨尘为伊星悠把脉,他已经听上官初月描述过她的症状,大抵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可把完脉还是大吃一惊,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宝良儿跪在刘墨尘面前,泪如雨下,哭诉道:“刘先生,你一定救救我女儿啊。”
刘墨尘扶她起来,宝良儿依旧坚持跪在地上。
“夫人请起,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医治令千金。”
宝良儿这才肯起来,刘墨尘观其面色,为人父母,女儿危在旦夕,她自然不好过。
“伊大侠不如先扶夫人回房歇息,这两日你们也劳累了,还是要保重身体,万一伊姑娘醒来,你们又病倒了,她心里也会自责的。”
“刘先生是说,我女儿有救?”
刘墨尘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伊星悠,点头。
众人松了一口气,上官初月这一刻终于放松紧绷的神经,身子一轻,坐在一旁榻上。
伊妙琳道:“爹娘,你们累了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姐姐。”
伊群生颔首,宝良儿又看向刘墨尘,刘墨尘笑着示意她放宽心,二人叮嘱伊妙琳几句,这才离开。
上官初月问道:“先生真的有办法?”
刘墨尘见伊群生夫妇走了,才道:“办法是有,不过药引难求。”
药引?众人不解。
刘墨尘道:“伊姑娘现在全凭着教主的内力才得以续命,实则早已心脉断裂,应该油尽灯枯,命丧黄泉,一种方法就是金针渡穴,这是早已失传的医术,当今世上,只有秦洛一人会此法。”
“秦洛号称不死不救,一定不肯出手。”伊妙琳对当日之事依旧耿耿于怀,其实她也说对了。
云天纵,“秦洛被萨迦所擒,生死不明。”
“那第二种方法就是找到紫晶宝玉,传言此玉乃上古宝玉,用它做药引,我再开个药方,用无根水煎服,辅以内力疏导,续脉,或可有救。”
“紫晶宝玉?”
刘墨尘点头,“此药引难寻啊,它是柳仲乙的传家宝玉,柳仲乙已死,紫晶宝玉便没有下落,或许柳云河知道,但是……”
伊妙琳焦急,“那怎么办呀?”
云天纵沉声道:“或许还有一人知晓。”
上官初月猛然抬头,已经会意,柳云桥。
想起柳云桥,上官初月有些愧疚,自美人峰回来,他就没有探望过她,也没问过她的伤势如何,请了大夫医治没有,现在去,就问她要家传宝玉,他有愧。
刘墨尘尚不知道丫头的真是身份,问他们是谁,云天纵道:“丫头。”
“丫头就是柳云河的妹妹,柳云桥。”
刘墨尘站立不稳,身子向后连连倒退,手扶着墙壁闭目沉思,竟然是她?
云天纵没有说,丫头也是他的妹妹。
柳云桥在院中抚琴,平日里她就是一个柳府丫鬟,装作不识字,不拿笔,不弹琴,不下棋,不吹箫,现在抚琴,也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余婆婆拿了一件白色斗篷给她披上,重阳已过,天气渐凉,现在黄昏,微有凉意。
柳云桥自顾自地抚琴抒怀,伴着琴音轻唱道:“流月舞影众芳才歇去,青丝常懒,无语菱花镜,宣纸晕染,倦容才思,妙笔难书一纸愁肠。”
音落,上官初月、云天纵和刘墨尘已经站在院门处,清冷之中难掩其愁思,正如她所唱的,妙笔难书一纸愁肠。
柳云桥知道他们在门外,却不去理会,琴声一改刚才的婉转忧愁,突然激荡起伏,三人都略懂音律,这是一曲《十面埋伏》。
琴声铮铮,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包围而来,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一张清容泰然于千军万马之中,毫无惧色。
她清雅,却不似清荷,冰冷,也不似雪莲,出尘,更不是兰花,上官初月一直知道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在见到她容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张脸,他此生都无法忘却,宛如许流烟再生,云天纵晦涩不明,他只在画卷中看到过许流烟,柳云桥就如同她的重生,样貌分好无差,难怪她平日都以轻纱照面。
上官初月和云天纵一步步走近,刘墨尘却停驻在院门处,他可以面对柳云河,却无法面对一个拥有与许流烟相似面容的柳云桥,心里的自责渐渐加重,双眸悲痛,说再多,做再多,他都无法弥补过去的过失。
一曲《十面埋伏》终了,轻声道:“还是琵琶适合弾这支曲子。”她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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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