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叫我们去吃饭,因为吃过饭还要去田里收割麦子。
在劳作的间歇,我问爷爷:您书中那神秘的颤抖是指什么?
地震。
啊,那么说祖爷爷祖女乃女乃能预感地震。
没错。
那我们的族人流向何处呢?
回去你再看看。
于是我们继续劳作,将麦子用镰刀割下,捆好,再用车一车车的运到打麦场。
爷爷挥动皮鞭,空中爆响,而牛儿吓得自己抽了一下,牛儿奔跑了起来,爷爷的动作就像在教我们巫术。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可是我想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的具体的行踪。于是我偷偷起床,把那本书拿出来偷偷的在灯下阅读。
那时在世界上有八十一个村庄,我们的族人每到一个村庄,那个村庄就会兴盛。
于是我们的族人被认为是上天派来的神使,族人也不去辩解,因为他们知道有比争辩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生存与这个种族的继续,巫术的传承。
他们的样子已经开始效仿记忆中的祖女乃女乃祖爷爷的样子来装扮自己,并且将初祖留下的巫术不断总结与创新,并且对后世子孙不断言说东庄的美丽富饶。他们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故乡,他们的心就在东庄。
散落在世界各处的巫师家族的后代就凭着对故乡的思念,凭着对巫术的传承,将巫术不断发扬光大。(爷爷在此处显然有自言自语的成分,爷爷在此也是在自陈心曲。)
他们默默的传承这个家族的文化与思念,从不因外物有丝毫的更改,只能说我们的文化极具吸附性,他们仿佛在影响这个世界,见到他们的人都这么说,似乎就算这个家族只剩下一个人,他们也能不断的崛起。(难怪爷爷总如此自信,这样一种孤绝的态度没有什么能吓住他们。)
从天地初创到我们醒来,这个漫长的时代其实是巫的时代。也许他很丑,可他是源头。
由于东庄的人散布在世界各地,我不能一一道来,但是东庄之外还有很多的庄,曾经有一个庄四分五裂,打了几千年的仗,还是四分五裂,他们打仗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抢,抢自己没有的,抢别人比自己好的。也许他们什么都明白,还是喜欢干这些没脑子的事情,总要等到流血漂橹、尸横遍野之后才发现和睦的可贵。
曾经有一支东庄的人终于说服一个庄的首领,首领把他们留了下来,结束了他们长达几个世纪的奔波与寻找。首领依照我们的规矩对他的民众进行改革,于是这个村庄焕然一新,等到这个村庄越来越像东庄的时候,我们的人提出了要离开,首领苦苦相留。
对于当时离开的原因至今仍是一个谜,因为按说几个世纪的奔波,没有哪一个夜晚停泊过,为什么要离开,东庄人早已四散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奔波似乎成了他们的命运,我们的首领念念有词:我不知大河的源头在哪儿,那儿是不是奔腾不息?
大伙终于明白了,原来他是思乡。但是,在那个黑夜那一支东庄人还是出现了分歧,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一部分在别处落脚,最后一部分人开始了漫漫东归路。
这东归的人一路忍受了无数的迷途、屈辱、征战,但是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包括他们自己。他们的饮食、劳作、生殖都在路上完成,他们没有安土重迁的思想,没有在一处美景前面留恋,一路向着心中的东庄回归,这一走就是几千年,几千年来行走成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哪天要是不走了懒散了,就感觉灵魂像是缺了点什么。所以这也是东庄人至今仍爱好行走的原因,行走也是东庄人最古老的运动。
东庄人不怕走路,尤其不怕走弯路,因为他们跟艺术家一样相信两点之间曲线最美,而且一直相信欲速则不达。谁取巧谁是傻子。这是东庄的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