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水特有感觉,东庄多水泊,到处是河汊交接,每遇水时,心波荡漾,褪去衣服的那一刻真觉畅快,畅游水中,更是少年的最大乐趣。后来渐长,这种戏水畅游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在东庄的某个角落遇到那个少女,这种久违的感觉才又重新回归我身,这感觉与巫术的灵魂附体简直如出一辙。但自从失去了她的音信之后,我再也寻不回这种畅快的感觉了。直到看到那个卖鱼的少女,那一瞬间才重新找回那久违的感觉。我有一种久在高山之巅,忽然想下山的感觉。
驾船回程中遇上了风浪,把我卷走了,当时还没来得及施展巫师,因为当时我在熟睡。水淹没了我,船体粉碎,仅有一块木板,被我的双腿夹紧。恍惚中我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世界异常的安静,时不时还有轻缓的音乐响起,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循声走去,爷爷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才到来啊?
可是,爷爷我并没有见到你们。
这不怪你,这是命。
东庄怎么办呢?
你心里不是已经没有东庄了吗,你不是想过俗世生活吗?
是的,可是我不能忘了东庄啊!
可是,以你现在的力量实现不了自己的梦啊!
那怎么办呢?
等待!
巫师也需要等待?
这个你懂。
我是懂,但是我不想等。
梦醒了,你就想等了。
一声大海的呼啸,我被浪花送上了海滩,睁开眼的刹那,我感觉口中好咸,肚里很胀,我知道这是灌了太多海水的缘故。
眼前的海滩十二分的熟悉,我忽然记起是我遇上那个卖鱼少女的海岛,当然我还记得她身上有些许令我怀念的的鱼腥味。
我的巫师袍精湿,我躺在沙滩上许久,待干了之后,我去找附近的那个淡水湖,记忆没有出错,我的口开始淡下来。我四周都是人,但是我眼中只有淡水,我扑通一声跳了下去,希望水尽快将我身上的盐分快快稀释掉。泡了很久,一层皮都快泡掉了。上岸,风特爽劲,有点冷,幸亏身上的银子没有掉落,否则真的要沦落到行乞的地步了。
我感觉自己很干净了,我对着湖水仔细照了又照,竟然很好看。我想现在可以去找那个卖鱼的少女了。并且如梦中爷爷所说,我需要等待也许上苍要给我一个大得,所以让我不断的失去。也许结果比期望的更惨。
我沿着记忆向前走,一晃就进了那个鱼市,那个少女仍是坐在那里卖鱼。我蹲下来装着买鱼,她似乎认出了我。
你好。
你记得我。
记得,这身灰袍谁不记得。
我回来就是见见你。
谢谢,不过我已经结婚两年了。
啊!恭喜!
有时生命中那些偶然遇见的美丽女子,会引起我无限遐想,可是有一天我点破这层美好的时候,丑陋就奔涌而出了。我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延宕,希望的落空还在其次,我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常常看着机会溜走而无动于衷或者无能为力。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但是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可是,你这么英俊,如果你愿意在此安居,我可以介绍我的表妹。
表妹,你有几个表妹?很多吗?
是的,我有很多表妹。
有时候,当我得不到一件事物的时候,她身边的的东西如果我能握住也是一种幸福。她的表妹一定也很好吧。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玄桐,她问我的过往。
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世,许多人围观上来倾听,许多人不相信,许多人也相信,来了许多女孩子,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孩子在听。
这个女孩子,头发长至臀部,鼻梁高挺,那双美眸静静地看着我,只让我发虚。
你是?
我是玄桐的表妹清韵。
清韵,这么美的名字。
你很像我想象中的意中人。
不会吧,你别骗我。
说着,她拿出自己手中的一幅画像,那画中人却有几分像我,可是比我清秀月兑俗。
这个不是我,我忙说。
那你能说清谁是你吗?
这……
是你。
不是!
就是你!
我历经沧桑。
这有何难?
瞬间她拿出画笔,添了几条皱纹。立刻像我了,我无法争辩了,只好服输。
那么你愿意跟随我了?
不过,你必须接受我半年的考验。
不会吧!
这儿都是这规矩,你说是吧,表姐?
对了,卖鱼女愉快的回答。
我漂泊半世,雨打风吹归来,却被一女子俘获,奇哉怪也!
可是就在我内心抱怨的那一瞬我的心突然静了下来,仿佛一只倦飞鸟儿有了自己的巢穴,轻轻地卧在那里静听树叶的轻响,清韵,这个女人,决定了我的后半生。
这儿的规矩就是天天打渔、卖鱼、吃鱼、休息。做什么事情都留有余地,渐渐的劳动间歇,我的故事成了他们的休闲。我似乎成了一个歌唱史诗的人,渐渐有许多人跟我学起了巫术,我只授给他们强身健体之术,不授天地之大道,否则,老天爷会不满意的。
清韵对我还算满意,相处久了,说我这人很脆弱很孤单,但是能有勇气走这么多路,真是不容易。
她说的很对,从本质来讲,我确实不够坚强,但也许有一种东西在肩上,我又不得变得坚强起来。
许多人成了我的听众,他们相信了东庄的故事,渐渐由欣赏变为对我的同情。又由同情变为欣赏。这感觉有点复杂,但是我感觉少年们开始真正喜欢我了,每遇见我他们的眼神都充满着对未知世界的探究**。
而这个时候,清韵也答应和我成亲了。我很快就让她怀孕了,而且我的孩子以每年一个的速度诞生,清韵却丝毫不显疲劳与衰老,相反更加年轻,我的弟子也不断增加,后来整个岛国的青壮都愿为我肝脑涂地,也许我开启了他们的智光。可是我没想过这是一支庞大的力量,甚至是军队。
二十年后,我的十几个儿子多已成人,并且深得我真传,岛上的力量,以我为精神领袖。岛国更加富强,有一晚,妻子清韵开口了。
夫君,你想回东庄吗?
想,做梦都想!
那为什么不带领这支队伍重返东庄呢?别忘了这群人已经是东庄为故土,精神与灵魂的原乡,他们知道你的一切都在那里可以找到源头。
可是,离开故土的滋味不好受,万一他们无法归来,我又如何交待?
那么就把这次远征当做一次磨砺,对他们有好处。
清韵的眼神是坚定的,相反我变得越来越犹豫,年龄越大越如此。她似乎是上苍赐给我的神女一样。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清韵紧紧抱住我说:放心吧,亲爱的,不论世事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巫师也是人,他也有人的七情六欲,他的俗世生活与常人一样。那一刻我终于悟到了爱的力量,一种人类根深蒂固的回归信念,一种精神寻求者的虔诚,这力量是我妻子给我的。而那一刻我却想起了我们这个家族的婚姻求偶习俗,祖女乃女乃、祖爷爷的模样。难道我走了这么远,还没有逃月兑这条规律。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了众位弟子,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愿意同我前往,我那一个个儿子,自然也不在话下,他们从小就问我,爸爸我们来自哪里?
东庄!
东庄在哪里?
在一片汪洋之中,很难找到。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回家?
等你们长大了。
现在他们长大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什么,他们的急切心情比我更甚。而妻子清韵则是我坚强的精神后盾。
爷爷在梦中告诉我需要等待。我是足足等了近二十年,终于我可以再次回到故土,虽然我不知道故土是否如故,但是我必须回去,回到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