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新政以后,华夏新军和警备军开始紧张备战,四省总督府紧张地关注各方的反应,叶枫和幕僚都觉得清廷对此肯定不能容忍,但是也没有力量进行征讨,而太平军和湘军估计也不愿意凭空竖立一个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可以有一段不长的时间消化刚刚占领的上海,并实行新政的过渡。
新政对旧秩序并没有马上做出太大的改动,叶枫采用的方法还是最直接和最简单的鼓励工商:“发展才是硬道理啊,有了发财的机会,我想大家都会接受新政。”
叶枫不断灌输这种理念,王韬、冯桂芬等人早已经习惯,以前在福建、台湾的时候就是发展各种工矿企业,效果也很明显,不仅解决了劳工问题,改善了基础条件,采矿、冶金、炼油、机械制造等重工业体系都有了基础,军工也能支持军队的扩展,染料、féi皂、火柴、造纸等产品也增加了贸易收入。
而这些工厂的发展,都离不开诺贝尔公司的技术、设备和投资,可以说正是叶枫和诺贝尔公司的投入,才使得台湾和福建以极快的速度在两年多的时间里建立起一个小规模的工业体系,从原材料、设备到生产逐步可以自给自足。
在这个过程中,叶枫投入了大量资金,即便是现在这个体系也还是要靠输血维持,因为重工业的产品多数只能投入到建设或者是军队中,依靠地方上的那一点税收显然是不够的。
不过叶枫也不想让自己太亏,更没有必要做烂好人。所以这些投入基本上是以政fǔ债务地名义形成契约,至于以后是不是要还,那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浙江是传统的赋税大省,叶枫觉得是到了自己翻身停止输血的时候了,在杭州安定以后除了布置军事和与各方势力打jiāo道,叶枫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浙江的赋税。
浙江的赋税最要来自于蚕丝及其加工,乡间无不桑之地,无不蚕之家,这里生产的丝茧占到全国总数三分之一,生丝和丝织品的出口贸易非常兴旺。
叶枫觉得。处理好丝织业就等于是治理好浙江,他让徐荣村派人对浙江的养蚕、丝织情况进行调查,发现虽然这里每年出口的生丝很多,但是和这个国度地很多方面一样,这个古老的行业已经和世界的发展月兑节了。
叶枫一直关注世界上最新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他作为诺贝尔研究中心的负责人,对各领域都有了解,特别是巴斯德为了帮助法国的养蚕农户曾经向他问过这方面的问题,叶枫也对此进行了了解。
和现在的西方相比。浙江无论在养蚕、缫丝还是丝织领域都已经全面落后,叶枫了解得越多就越忧心,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对那个负责调查的青年说:“林启,你这份报告做得不错,反应了很多情况,但是没有结论分析,对这些调查地情况,你是怎么看的呢?”
林启是福建候官也就是福州人,原本是个生员,后来参加了容闳的速成班学习,是个能接受西学地传统读书人,他很支持冯桂芬的那套理论。注重经世学术:“浙江蚕桑之利,厚于稼穑,公sī赖焉,诚东南生民衣食之源。”
叶枫挥了挥手,示意林启说得直白些。虽然他理解这些之乎者也没有问题,毕竟听着不舒服:“所以我们要想办法让这件事变得更好,说说你的看法。”
林启点了点头,知道叶枫是在考察自己:“浙江的生丝大多出口欧美,学生在调查的过程中曾经接触过宁bō的外国商人。据他们说有一种缫丝机。还是织丝机,都是用蒸汽机带动的。非常节省人工,还有提huā织机,不需人工cào作就可以织出固定的huā纹。”
“而浙江的养蚕户、织工还是手工缫丝、织丝,效率上差许多,而且据洋人说生丝粗细不匀,质量上也不如机器缫丝,所以学生觉得应当引进这种机器,”林启在福建见过近代化的工厂,知道机器和人工相比地巨大优势。
叶枫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最近就有这方面的设备运到宁bō,但是如何将机器推广,是直接卖给商人,还是先办厂示范,你去拿个方案,还有其他想法吗?”
“博士果然深谋远虑,”林启衷心地赞叹道:“还有就是博士曾经说过的,大凡商品,总是加工越深所具价值越高,学生虽不知生丝运到欧美价值几何,想必其中空间甚大,如今浙江或以蚕茧运往上海,或以生丝卖往国外,若是能织成丝绸,想必所获利润更大。”
“嗯,你说的这是深加工,”叶枫赞许地点了点头:“初级产品自然是最不值钱的,不过这个我们可以慢慢来,你想蚕茧要成为最终产品,不仅有缫丝、织丝,还有染sè,染sè就需要染料,丝绸当然不能直接穿,还要做成衣服;要做衣服地话就需要缝纫机、针、线,总之这是个产业链,上下游设计的产业很多,我看浙江都可以发展。”
在叶枫看来,福建那样的输血式发展只能用于一时,不能持久,所以他要实行新政,就必须结合当地实际情况,找出一条新的发展道路。
好在浙江本身的基础不错,只要大力发展丝织业,就可以搞活全省经济,增加财政收入,也可以减轻叶枫身上地经济压力。
“如何全面发展丝织产业,这个你也去想想,尽快提jiāo个计划给我,”叶枫对林启说道:“另外还有件事,不仅是缫丝、机织,在桑蚕地养殖方面也有提高的必要,我已经让欧美那里招募相关地专家了,但是有些事你可以组织人手先做起来。”
“主要是三个方面的事情,一个是蚕种培育,选取,你看看浙江蚕农现在的办法就是土法制种,这不行,不利于优选,特别是有些病毒不容易控制,哦,就是瘟疫。这是我说的第二点,就是要注意防病。第三点就是养殖技术也要改进,要科学化,提高桑叶的利用率、蚕的出丝率等等。欧洲的研究所有这方面的资料,你负责和那边联系,尽快nòng到需要的资料并整理出来,然后组织推广。”
林启一边记录一边开口问道:“博士,我觉得这些都很重要,也是很少有人考虑到的,您看是不是可以成立一个蚕学馆来做这方面的工作,研究、推广相关的技术,培养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蚕学馆?”叶枫眼前一亮,虽然他不认为研究蚕可以成为一mén学问,但是就这个时代来说,一个蚕学馆可能是非常必要的,不仅可以推广技术、培养人才,还可以推动生物学的研究,而且浙江全省养蚕,也有这个条件。
“这个主意很好,你可以和容闳的教育部联系一下,尽快办起来,我看这个蚕学馆可以研究蚕体生理、病理、解剖、饲育、缫丝、采种,还可以植桑、气候、土壤、动物学、植物学等等,”叶枫兴奋地说道,长久以来,在福建的华夏大学也只是设立了数学、冶金、机械等实用xìng专业和课程,蚕学馆如果能办起来,也算是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白。
林启毕竟接触西学不深,听到叶枫将本来一个推广农业技术的学馆说出这么多的名目来,顿时目瞪口呆,连忙向叶枫请教其中的缘故。
“林启啊,你不要小看一个小小的养蚕,我说的这些都是有道理的,你想想啊,要有蚕丝就必须养蚕,要想蚕吐出的丝又好又多,就要研究如何养蚕,这就涉及到采种和饲育,而要做好这两件事,就必须知道这个蚕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蚕的生理,蚕病的病理,要想养好蚕就必须种好桑树,所以就必须研究桑树。而要种好桑树呢,也就要研究种植技术,研究气候、土壤,只有各方面都做好了,才能养出更多更好的蚕,产出更多更好的蚕丝。”
叶枫的长篇大论说得林启有些mí糊,不过他很快理解了叶枫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说道:“学生从来不知道但是养蚕就会涉及到如此众多的学问,想来在洋人那里,正是对这诸多方面求取其所以然,才在诸多方面超越了我华夏。”
说到这里,林启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来这世间处处皆是学问,学生以前的书算是白读了,以前还说什么奇巧yín技,有道才有器,这明明都是天理天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