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前，也不是后，而是前后？
他不懂，如果她要怨恨他，不是应该在发现他害她怀孕时，或者是在婚后发现他对她不理不睬的冷漠态度之后吗，怎会在结婚前后这段时间？
"为什么？"傅经云间。
"因为你明明不愿意、不甘心，却仍表现出你会负责、会娶我的样子。"她一顿，轻叹了声说："我在你眼中看见了对我的怨恨，那让我不由自主的也开始怨恨起你来，觉得为什么是你怨恨我，而不是我怨恨你？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不是吗？
"不到二十岁就未婚生子，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眼光，连学业都中断了。和我同年龄的人都还在无忧无虑的当学生，享受青春、享受生活，我却已经经历了怀孕生子，成了一个孩子的妈妈，你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所以，当我发现你竟然恨我时，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离谱，然后那些难以置信的反应就慢慢变成怒气，变成了对你的怨恨。"她老实的告诉他一切。
他听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除了懊悔抱歉，还是懊悔抱歉。
"既然如此，当时你为什么不拒绝这门摆明就不可能有幸福的婚事？那时的我没有拒绝的权利，但是你有。"过了一会儿，他问她。
"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本事靠自己独立养活孩子，我娘家也没什么钱可以帮得上忙，再加上当时的傅爸傅妈真的对我很好，相较之下，我当然选择结婚。"她老实说："你就不怕一辈子生活在不幸福的婚姻里？"
"其实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她看着他，突然微笑的对他说。
"什么意思？"他愣了一愣。
"其实当年在医院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好感，后来因为常去你家和你有点认识之后，不知不觉间就开始期待每次能遇见你、和你说说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暗恋过我？"他惊讶不已，又有些得意。
"不只暗恋过，还暗恋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你害我不得不怨恨你为止。"她认真的点头道。
"老婆……"傅经云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因为对不起或抱歉都已不足以表达他此刻对她十万分之一的歉疚。他真的真的欠老婆太多太多了。
"干么这种表情？觉得很对不起我？"她笑问。
他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么，只要你以后好好的对我，我就原谅你。"
"我不只会好好的对你，还会爱你、疼你、宠你一辈子。"他一脸正色，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你说的喔？"她笑睨他。
"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他认真的点头说。
她呆了一瞬，遏制不住的笑出来。"又不是在演武侠片。"她呵呵笑道。
"我是认真的。"
"好，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她点点头，但还是觉得好好笑。
"现在我们去哪儿？"她笑咪咪的问他。
睡也睡饱了，吃也吃饱了，再加上今天儿子没跟在身边，他们完全可以来个热恋情侣间的浪漫约会。
"当然是回家啦。"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令她傻眼，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回家？"她问他。
他用力的点头。
"怀孕初期要特别注意，最好能待在家里休息。"
"你不要太夸张了，我很好。我们来去看电影，我听说最近有几部洋片很不错。"
"不行，电影院太暗、人又多，如果不小心被人撞到……"他光想到那画面就无法接受。
"不行，我们还是回家好了。你想看什么，我去租片子给你看？"
"我要看的是院线片，院线片哪有片子可以租？"
"网路上一定有盗版的，我回家下载给你看。"
"喂！你刚才不是说会爱我、疼我、宠我一辈子吗？我要去看电影！"
"老婆……"
"我要去看电影！"
"老婆——"争执才开始，但……漾着甜蜜。
虽然争执漾着甜蜜挺好的，但争执毕竟还是争执，愈少愈好。
两人看完电影用完晚餐后，争执再起，这次为的是要回哪个家的问题。
"那边出入都要爬楼梯，太危险了。"傅经云坚持道。
从得知她怀孕属实后，他就打算要带她回家照顾了。
"我在那边住了快一年的时间，从来都没发生过任何危险。"叶香茴皱眉说，坚持己见，抵死不从。
"此一时彼一时，别忘了你现在怀孕了。"
"只是怀孕了，又不是要生了。你不要这样小题大做好不好？"
"我小题大做吗？好，那我现在打电话给爸妈，问他们我是不是小题大做。"他拿出手机。
"喂，你想干么？"她吓得赶紧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拨号。
"既然我请不动，那就请爸妈亲自过来请你好了。"他看着她说。
"你这样是作弊！"她抗议道。
"咬我呀。"他贱贱的说。
"你……"她被他气得牙痒痒，只好改以缓和的口气跟他谈判，"我不是故意不和你回去，而是再过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绝。
"傅经云！"她咬牙切齿地低吼。
"既然迟早都要跟我回去，现在回去和过段时间回去有什么差别？如果真的有差，那就给我一个能说服我有差的理由。"他说。
她挣扎不已，犹豫不决的看了他半晌，终于决定告诉他实话。
"我答应过爸妈不会这么快和你复合。"她说。
"什么？"傅经云张口结舌的看着她，一脸呆滞样。
"我有没有听错？你再说一遍。"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要求道。
她轻叹一口气，告诉他，"因为答应了他们，所以我不能这么快就跟你回家，如果让他们知道我这么快就被你搞定了，他们一定会很失望。"
"我靠！"沉默半晌，他忍不住骂起了粗话。
"他们真的要你别这么快地和我复合？"
"唔。"
"我是他们的儿子耶！折磨我、看我为情所苦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难以置信的大声道。
"谁教你之前那么惹人嫌。"她低声说。
"而你竟然还答应他们，助纣为虐？"傅经云突然将矛头指向她，瞪着她叫。
"什么『助纣为虐』？你当爸妈是坏人吗？"她瞪他一眼，"况且答应了有什么用，还不是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就玩完了。"
"听你的意思，好像还嫌折磨得我不够？"
"我哪有机会折磨你，根本就是你在折磨我好吗？先是喝得醉醺醺的，要我扶着重得跟座山一样的你爬楼梯，之后又动不动就冒出来打电话要我下楼开门。这段期间，你知道我多爬了几趟不必要的楼梯吗？"她没好气的对他说。
"所以我一开始跟你说要复合的时候，你就应该欣然接受，然后立刻收拾行李跟我回家，这样就不必经历那段爬楼梯的折磨了。"他一副晓以大义的嘴脸表示。
"你可以再得意一点。"
"好。"他点头，"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爸妈，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有多么青出于蓝，已经完全瓦解他们的阴谋诡计了。"
"喂，别闹！"叶香茴呆了一下，赶紧动手想夺走他的手机。
他却倏然站起身来，仗势着自己的身高举高手让她构不着。
"乖，一下就好。"他对她微笑，温柔地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傅经云！"她想用另一只手掐他。
"喂？"
电话通了，而他竟然还用扩音的方式让她顿时噤声无法发作，只能乾瞪眼。
"喂？妈，是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和香茴复合了，待会儿我就带她回家去。"他说得直截了当。
"你在说什么？是在寻妈妈开心吗？"
"妈真的开心吗？"他问得非常特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您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已经拆穿您和爸的阴谋诡计了。竟然这样扯我后腿，您和爸太过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傅家婆婆带着迷惑不解的声音，"妈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儿子。"
叶香茴瞠大双眼。她突然觉得婆婆太有才了，演技一流呀。
"我相信香茴不会骗我。"
喂，干么拖我下水呀？她用力的瞪他。
"香茴跟你说爸妈在扯你后腿？"
"她当然不是这么说，而是说答应过爸妈不会这么快和我复合。"他皮笑肉不笑的补充，"还有，你们不能怪她跟我说实话，因为她怀孕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婆婆立刻惊叫出声。
坏儿子却在这时丢下这么一句，"妈，待会儿见。"然后直接就把电话关机。
叶香茴一整个难以置信，还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加上一股渐升的窘迫感。
待会儿她要怎么面对爸妈呀？才过了两三个月而已，她竟然就被搞定了，而且还已经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真的太没用、太丢脸了。
"走吧，老婆。我们爸妈现在一定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的客厅等我们了。"
她的回答是狠狠地瞪他一眼，再用仍自由的那只手用力挝他一记，再一记，而后小手蓦地被他抓握在手里。
"老婆，你打我没关系，但别太用力，别忘了你现在怀着身孕。"他微笑道。
"你真的很欠打。"
"好，我待会儿拿本簿子给你，你把它记下来。以后想打我就记在里面，看要打几下都行。等孩子生出来，我再让你一次打个够好吗？"他柔声说。
她真是哭笑不得，快被他搞疯了。
"你真的是……"
"我真的是很爱你。"他接得超级顺口。"所以我们回家吧，然后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什么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你以为你是王子呀？"叶香茴瞪他一眼，哼声道。
暗经云还真的给她回答了，"如果你是公主，我就是王子；如果你是皇后，那我就是国王；如果你是——"
"够了！"她投降，怕他说出更思心的话。"走吧，我不想让爸妈等太久。"
"遵命，我的皇后。"
他给她一个微笑，她回他一记白眼，但……还是很幸福。
"
坐在房里的沙发上，手捧着温热的鲜女乃轻啜着，叶香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事一物，仍有如置在梦中的感受。
她都已经搬回家来一个月了，居然还有在作梦的感觉，真是太不可思议。
其实会让她一直有在作梦的感觉，并不单纯因为回到这里，而是老公对她的态度比她当年所幻想、希望、期盼的还要好太多，这才让她一直有种在作梦的感觉。
鲜女乃是他温热给她喝的。
背后的靠垫是他替她乔好位置的。
身旁桌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是他拿过来放的。
还有什么？
杂志、毛毯、手机、iPad——
他真的可以再夸张一点，也只不过暂时离开她身边去洗个澡而已，有必要弄得好像她双腿残废、无法站起来移动位置拿个东西吗？真是够了！
可是，她却止不住脸上的微笑。
"妈妈，你在笑什么？"
最近，她经常听到儿子这么问她，每次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她总会轻愣了一下，然后反问儿子，"妈妈在笑吗？"
"嗯。"儿子会用力的点头，然后再度问她，"你在笑什么？"
"妈妈也不知道。"她总是会这么笑着回答，然后就见儿子皱了皱眉头，古怪的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