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关俊彦惊诧的看着卫茹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以前他这样做的时候,卫茹君可从来不会说什么,“我都这么久没见到芷兰了,难道还不能……”
是啊,太久没见到了,所以日日夜夜的思念累积起来,完全填满了他的脑海,甚至都忘记了应该先给他的母亲卫茹君行礼问安。
“行了,回屋再说。”卫茹君没让关俊彦再继续发表他对惊人见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虽然生气,可心底里还是会替关俊彦着想,现在这关府的仆婢是都还听她的吩咐,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瞒着关仁浩那就不可能了。本来关仁浩对关俊彦就已经很不满了,今天要是再让关俊彦在门口这么随性闹下去,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关俊彦还没反应过来,可宁芷兰却已经明白了卫茹君的意思,已经将关俊彦驯得服服帖帖言听计从的她甚至都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用波光潋滟的一双美眸注视着他,然后欲说还休的微微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顶撞卫茹君,便让关俊彦乖乖听话了。
语玫看得直摇头,不用怀疑,关俊彦这样子,铁定是要被关仁浩修理的。
果不其然,在当天晚上,关俊彦好容易在关仁浩那里勉强过了学问考察这一关,怀着满心的期待往宁芷兰的落梅园奔去时,却发现门口守着两个他从没见过的丫鬟,恭敬却毫不退让的告诉他,老爷吩咐过了,请大爷今晚去大少女乃女乃的静园歇息。
关俊彦当即就跟炮仗一样被点着了,仗着自己男子的体力优势,将两个丫鬟打开,然后大摇大摆的进了落梅园。
在他看来,这么多年他都是在落梅园过的,即便是之前关仁浩回来之后的那几个月,他还不是照样在落梅园过夜,也没见关仁浩说什么,他也就怵关仁浩本人而已,两个传话的丫头在他眼中什么都算不上。
闯进去的结果么,自然是关俊彦被罚了,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他没能如愿的抱着软玉温香叙说思念,被关仁浩罚去跪了一整夜的佛堂。
所以说,不了解周围的情况就贸然行事是会吃亏的,尤其是关俊彦这种从前我行我素自视甚高且还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人。现在的关府可不是他以前习惯的那个关府了,他以前的那种逍遥日子,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起来也算关俊彦活该,本来卫茹君是打算忍着气恼给他提个醒的,只需要关俊彦在从关仁浩那边回来之后去她那里请个安,她就会细细的嘱咐他一番,可惜关俊彦那时心头那里还有她的存在,直接就奔宁芷兰那儿去了。
关俊彦被罚了,语玫的第一反应是他活该,第二反应就是,机会来了……其实要梁紫娴在生日宴当时配合自己,也不一定需要关俊彦帮忙说话,只需要稍微利用他一下就可以了。
梁紫娴身边现在就剩下青禾青釉了,卫茹君后来派来的两个丫鬟在两人的操作下根本近不了梁紫娴的身,青禾青釉总算是有点“熬出头”的感觉,接管了梁紫娴的所有贴身事宜,也正因为如此,平日足不出户的梁紫娴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可以说全部由语玫说了算。
所以当梁紫娴知道关俊彦被惩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语玫一副紧张的样子冲进去,也不管梁紫娴什么厌恶的眼神,抓住她就开始哭,断断续续的告诉她关俊彦被关了佛堂这事。
当然哭诉的内容着重强调了两点,第一:关仁浩非常生气,去求情不一定有用,也许还会适得其反让他更生气,导致关俊彦被罚得更重;第二:语玫也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并且知道的第一时间就过来告诉梁紫娴了,并且十二万分诚恳的表示出了自己对关俊彦的关心之情。
梁紫娴的反应肯定又是和以前一样,想要不管不顾的冲到关仁浩面前给关俊彦求情,可这一次先有语玫言真意切的利弊分析,又有青禾青釉两个非常了解她的人在一旁劝说加以阻止,虽然最终没能改变梁紫娴要去求情的决定,却也成功的让她有了动摇。
语玫是掐好时间过来的,等到梁紫娴最终决定还是要去求情的时候,被罚跪了一夜的呈半昏迷状态的关俊彦已经被人送到了静园。
梁紫娴见状,自然是弄得静园人仰马翻,非常迅速的将关俊彦安顿好,语玫一直挺耐心的等着,直到疲累的关俊彦彻底睡过去,她这才又继续开始劝说。
“娘亲……”语玫轻轻拉了下梁紫娴的衣袖,神色怯怯的,却又很坚持的样子,“玫儿有些话想对娘亲说,是对爹爹有好处的,娘亲听完了再赶玫儿走好不好?”
这次的事情那是和语玫隔了十万八千里,就连联想能力异常丰富的梁紫娴都没再想到咒骂语玫,当然,也许是因为之前语玫那段“我非常关心爹爹”的说辞让她有了那么一点点对她的认同。
在梁紫娴的世界里,关俊彦永远是高于一切的,她的情感和行为,完全被关俊彦所支配着。
“说吧,说完就滚。”梁紫娴还是很讨厌语玫,却也算给了她一个说话的机会。
语玫微微挺直了背脊,让面部表情再次呈现出非常诚恳的样子,道:“娘亲,现在爹爹已经没事了,你想想之前玫儿说的话对不对?如果你刚才就冲动的到爷爷那里恳求爷爷放了爹爹,会不会弄巧成拙,让本来就打算放了爹爹的爷爷再加重对爹爹的惩罚?”
梁紫娴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语玫便再接再厉,道:“娘亲,爹爹本性耿直,喜欢率性而为(分明是做事不带脑子,极度以自我为中心),而爷爷却最重规矩礼仪,两相冲突之下,吃亏的定然是爹爹。”
“所以……”语玫换了口气,总结道,“与其娘亲每次在爹爹被罚的时候去找爷爷求情,还不如由想办法让爹爹免于受罚,不是更好么?”
想了想,再自我恶心了一把,换上难过的表情道:“看到爹爹受罚,玫儿好难过,却无能为力……娘亲,你那么爱爹爹,一定会为他着想的,对不对?”
所谓忽悠,就是抓住谈话对象的内心关注点,开大火力狂轰滥炸,不外乎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都是为了他好balabala……这一招,对梁紫娴这种把爱情当饭吃的人,尤其有效。
语玫句句不离关俊彦,梁紫娴又怎会不上钩?她低头沉默半响,再看向语玫的时候,眼中的厌恶之意淡了很多,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娘亲,你不要让爹爹和爷爷起冲突,爷爷吩咐什么,你照做就行,不论怎样,我们都是为了爹爹好。”
“可是……”梁紫娴犹豫着,“俊彦他会不高兴……”
“娘亲”语玫一把抓住梁紫娴的手,和她对视着,“如果说在爹爹开不开心和受不受罚这两件事中必须选择一样,你选什么?这次爷爷只是罚爹爹跪一整夜佛堂,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阿弥陀佛,狐狸爷爷不好意思,把你说得太坏了,见谅见谅。
“这……”梁紫娴拿不定主意,若是正常人都会想到“虎毒不食子”这个概念,关仁浩再怎样生气,也是不会真的要关俊彦的命的,可梁紫娴的思维一向迥异于常人,她用她的概念来看,关俊彦就很危险了——因为她就可以为了关俊彦,毫不犹豫的对语玫做出任何事情。
语玫觉得也说得差不多了,便昂首挺胸,道:“娘亲。不论你决定如何做,反正玫儿已经下定决心,为了爹爹好,玫儿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去做的”言罢屈身行礼,“女儿言尽于此,请娘亲认真想想。”
第一步,就做到这里吧,梁紫娴那种偏执的爱恋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扭转并不容易,好在语玫并不奢望彻底扭转,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梁紫娴对自己的认知,让她觉得自己的做所做为都是为了关俊彦好,那么在生日宴上,她至少不会起反作用。
踏出房门时,对守在门外的青禾微微点点头,便带着依依回去了,余下的继续说服梁紫娴的工作便可暂时交给青禾青釉了。
梁紫娴其实是个极度没安全感的人,所以她才会抓住关俊彦的爱情,就死不放手,也正因为这样,她对身边极为亲近的人的话,接纳度也比较高,当初对秋柔如此,秋暮也如此,现在的话,就是青禾青釉两人了。
语玫本以为以梁紫娴的那种偏执程度,要她勉强接受自己的说法怎么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思考和消化,没想到的是,关俊彦却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梁紫娴的接受时间,让她不得不做出决定。
关俊彦虽然是书生,可长期养尊处优,又没病没灾,身体还是很好的。跪了一整夜佛堂,也只是睡了大半日就醒了过来,一发现自己居然是在静园,立刻就开始闹腾着要走,还一把将来扶他的梁紫娴推得在一旁的衣柜上撞伤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