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过表示很无辜,害了大嫂一事真不怨他,这不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人情世故么?
老天为证,当时他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一个刚二十来岁的女子就此守寡,实在是亏欠了些,反正也不是不能改嫁,他总比旁人好,谁知道后来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大家的反应太激烈,他胳膊掰不过大腿儿,要怪也只能怪封建礼教害死人
老爹老娘竟然为了这点儿事儿恨上他了
六娘如今的身份实在是个麻烦事儿……这两天他都在忙着查这件事,实在没时间回家去给两老参观,要是不摆平六娘这桩,估计两老能把他给生吃了
没错,他查到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在宁府侧门花了点儿银子一打听,就从那婆子嘴里打听到了那人的相貌特征,韩过越想越觉得熟悉,却是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不能怪他,这半年,他见的人脸可太多了,活的死的,只剩半边的……
再查
这一查一不小心就瞧见了当初被他打破头那小子和他叔叔,这下全明白了
老仇人
韩过终于放弃了是有人想拍他马屁的想法,却也坚决不认为这件事是他的错,明明就是那小子调戏他老婆,是男人就不能忍不就给了那小子一下么,谁知道他的脑袋那么不经打,竟然比石头软
好吧,就算人的脑袋是硬不过石头,总的来说,这事儿挑头是那小子没错吧?至于之后一次次的事件升级,那属于不可控因素。
到最后家里吃不起饭了,他打算出去找点儿活干,就被人给五花大绑关进了屋子里,他发挥了聪明才智搞定了绳子,并且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顺利翻盘逃了出来,这多不容易啊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天才
估模着大家都当他死了,这件事儿绑了他的人不会声张,他自己在前线也不会声张,打算等功成名就了再来找他们报仇,久了不提,他都快忘记这一茬了。虽然他当初吃了亏,这会儿却是忙活着,没空搭理这些小人,谁知道他不搭理他们,那些家伙竟然还敢来老虎嘴上拔毛
骗六娘做啥?不就是想要挟他么
好哇
那他就要叫那些混蛋知道他韩二爷的厉害吃到嘴里的那几十亩田,还有韩家老宅,都得给老子吐出来还得加利息
韩二爷挖空心思的在琢磨要怎么让那家人把东西吐出来,他虽然喜欢雷霆手段,可就这么打将上门,又有点儿担心对官声有碍,毕竟当初别人逼要那点儿田地可是师出有名,绞尽脑汁儿以后才想到,硬的不行,那就搞点儿官官相卫吧
人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府尹太远,管不着这一茬,可这县令之前跟他有点儿小梁子,如今大家都是平级,偏偏人家是文官,就是要比他厉害,他几次出言试探都被含糊了过去,气得半死,没办法,这才请来县衙的钱粮师爷,两人喝了一顿酒,那位滑不留手的师爷总算是应承下来,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事儿见效慢啊……”他可没几天就要上京了。
“那刘家到底是大族,逼得急了怕是会狗急跳墙,此计虽慢,胜在稳妥,不留后患。”
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碗鸡汤,只见这女子斜斜绾了个发髻,只戴了一根簪子,简单的打扮掩不住一脸的成熟妩媚,素蓝色的衣裳反衬托得她肌肤似雪,这女子轮廓极深,身材凹凸有致,细看方能看出竟然带着几丝异域风情。
韩过抬起头瞧着女子,眼中浮现深深的笑意,“芸娘说的有理,只是如此一来,却是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至多我还能在这儿呆上半个月,到时候需得快马加鞭才能赶上时候,总要在上京之前将此事了结才行。”
芸娘将醒酒汤放在韩过面前的桌上,轻笑道,“按理说,爷的事奴不该多嘴,只是,爷实是忘了一桩,奴也只有多言一句了。即便是在上京之前能将此事了结,老太爷和老夫人那边却不是一日就能劝转的。”
韩过闻言苦笑,“我何尝不知,只是公务繁忙,我还要准备面圣应对的细务,哪儿来的时间去费这水磨工夫?”想到那天在门外跪了一天,他这膝盖都三天了还是青的,心里又开始叹息,这时代的孝道害死人啊……
“爷如今所做的难道不算?”芸娘笑道,“爷的一片心意,总该叫两老知晓,否则天大的功夫没能入了老人家的眼,也是白费。”
“哦?”韩过挑起眉笑道,“这么说,你是有法子了?”
芸娘眉眼一挑,眼波流转,“奴左右在家无事,倒是想在爷面前请了这一桩差事,只是不知爷怕不怕奴愚钝,把事情办砸了?”
韩过一愣,随即道,“左右你也是要去见见两老的,你愿去也好。”顿了顿,皱眉道,“只是,你孤身一人怕是不好出门。”他可忘不了顺娘一事,眼前的芸娘姿色不知胜顺娘几许。
“爷可是忘了,奴也不是未曾在外行走过的。”芸娘轻笑。
韩过唔了一声,想起初遇芸娘的场景,一身异族服饰,手持一把尖刀,脚边躺着两具尸体,那鲜血溅在雪白的脸上,美的那样惊心。
伸手端起鸡汤大口喝尽,一把拉过芸娘坐在膝上,便是膝盖隐隐作疼,也耽误不了他的好心情,大笑,“我倒是忘了我家芸娘可是巾帼不让须眉”
芸娘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光彩。
要办成这事儿,其实并不容易,只不过,交给韩过这个男人来办,恐怕只有越闹越遭的,她也需要这样一个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
“韩二郎家的丫头?”钱妈妈声音拔尖,语气中带着不屑,微微撩起帘子打量着厅内那个妩媚入骨的女人。
这韩二郎是本地的新贵,钱妈妈是听说过了的,可这贵,也贵不到东京城里去,韩二郎的上官跟宁三老爷还有些不对付,这种时候派个丫头过来做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那个婆子看见钱妈**脸色便知此事要遭,她却是受了芸娘的银子,少不得说上两句好话,低声道,“钱妈妈,小的瞧着他竟然派了个丫头过来,心中也是不吝,本想打发她回去的,只是这丫头生了一场巧嘴,道此事并非韩二郎不恭,却是有些事不便主人亲自出面,又是一番苦苦哀求,小的也禁不住她说道,这才带到了妈妈面前。”
钱妈妈瞥了那婆子一眼,知她想岔了,也不分辨,这婆子必是受了对方的银子,能说动眼前这贪财的婆子,出手必然不菲,心中略一思量,掀开帘子便走了进去。
芸娘正端坐在下方待客的椅子上端着一杯用茶末泡出来的劣质茶水轻抿了一口,打量着这宁府下人待客的小厅,眼神倒也寻常,听见一阵脚步声,连忙起身站了起来,迎向来人,到这儿,她除了进门有几分把握,到底能不能赎回六娘却是没底的,只是这事儿却又是重中之重,不得不行。
看见那打扮的一丝不苟的妇人走出来,连步伐都像丈量过似的,一双饱经风霜的眼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芸娘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是大家气派,盈盈拜了下去,
“芸娘见过钱妈妈。”
“姑娘客气了,都是下人,老身可当不得姑娘这么一拜。”钱妈妈微微侧过身子,面容严苛,伸出双手虚扶一把,“姑娘还是请起吧。”
芸娘何尝听不出钱妈妈话里的疏离之意,顺势起来,笑道,“钱妈妈与奴一般虽都是下人,却是大大的不一样,人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宁府的管事妈妈怕是比一些官家太太还要多几分体面,如何是奴这样出自蓬门的奴婢能比得的?按理说,奴这样的身份来求见妈妈,实是有些失礼了,奈何此事主人家又不便出面,家中也只有奴一个女眷,万般无奈之下,才将此事托付与奴,奴冒昧,还望妈妈海涵。”
又是一礼,钱妈**眉毛挑了起来,这芸娘行事倒也没有小家子的小气,虽生的妩媚,说话倒也爽利,心中的不快少了些许。
只是,非女眷出马不可,此事怕要涉及内闱,韩家和宁家的内闱什么时候能扯上干系了?
芸娘见钱妈妈露出疑惑的神情,压低声音道,“家主人有个妹子,因家境贫寒,辗转流落,家主人多方查探,得知是蒙贵府主人收留,只是,这种事,却是不好贸贸然上门来,因此让奴先来探个究竟,以免生了什么误会……”
钱妈妈一愣,随即微微勾起了嘴角。
韩过若是亲来,宁三爷虽然最多派个管事见他,此事怕是要闹将出来,面上必然不太好看,让个丫头来走后院的路子,怕是想占些好处,又不失颜面吧?
这韩家,倒是个会攀高枝儿的……
新进府的几个小丫头,偏生只有一个姓韩的,想到这里,钱妈妈面色突然一肃,问道,
“不知贵主人的妹子叫什么名儿?”
“姑娘家中行六,唤作六娘,今年七岁。”芸娘睃了钱妈妈一眼才道,又将六娘的外表形容了一番。
钱妈妈点头挺着,末了才道,“家中近日是新买了一批小丫头,只是老身管着外院的事儿,那些个小丫头却是不熟的,芸姑娘不妨稍等片刻,我去后院禀给夫人知晓,才好决断。”
芸娘闻言一愣,她本以为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却不想却是在这儿就受了刁难,大户人家人多,一个新进的小丫头若说管事妈妈不认识便罢了,可这宁府上上下下也不过三十来人,而六娘进府已有半年了,她也打听过买人的事儿正是这钱妈妈负责的,怎会不知道府里小丫头的情况?
来之前她便寻思过这个事情了,那位周大人虽然与宁家有些纠葛,却是牵扯不到韩过这样的小人物身上,怎么说宁家也不该半点儿口风也不露,此事到底哪儿出了问题?芸娘满心疑惑,却是依旧笑道,“如此就有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