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称“丫头”,淳于梓墨哭笑不得,只得眨巴着眼装着疑惑的样子:“为什么不能问呀?”自然是去找艺伎什么的去了,若师傅找的良家女子,怎么会几天不回,又怎么会让胡灵儿羞于开口。
说起唐时的艺伎,那可是空前发展啊据说长安和洛阳冬季太冷,喝酒后的醒酒需要加温,便出现了“ji围”,一群艺伎以身体为酒客取暖。淳于梓墨想到这里,不由咋舌。如果是十人围一个酒客,艺伎的数量得有多少?
说来也是遗憾,穿到大唐盛世,竟连长安城也未曾好好好看过。
“让你别问就别问,真是”胡灵儿娇嗔了声,扶着靠着门的淳于梓墨躺到小床之上。仔细盖好薄被,胡灵儿又道:“躺好了,躺好了。身子伤成这样,趁这几日休息,养伤才是要紧事。等会儿去问问别的师兄弟有没有跌打药。”
感觉肩头处的暖暖体温,淳于梓墨突然感伤起来:“谢谢了。”
胡灵儿一怔,低头注视着淳于梓墨,眼神复杂。
不会是哪里出错了吧?淳于梓墨心道:难不成这谢字,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真要是这样,自己会不会被她当成怪物?抚额,她的眼神可不就是当自己是个怪物一般?
“梓墨,你终于学会服软了终于肯对我亲近了……”胡灵儿呜咽起来。她们一起在这杂耍班子同床共枕了几年,她满心把淳于梓墨当成亲人,奈何淳于梓墨总是不领情,对她的关怀总是冷冷拒绝。这么些年,她可是真寂寞了她明白淳于梓墨也是对她极好,可也从来没听到过一个谢字啊
咳,难不成这具身子的原主人,是个孤僻的娃?应该真是个孤僻的,不然胡灵儿怎会听一个谢字就激动成这样?淳于梓墨坐了起来,模模胡灵儿的脑袋,就像以前安慰自己的侄女一样。她是真怜惜胡灵儿,跟一个刺猬一般的人一起生活,居然还对刺猬这么好,这么不离不弃。想来这胡灵儿是个十分耐心加好心的小孩。
胡灵儿被模得傻了神,突地停了哭泣,板着脸道:“不准模我的头”
这吹胡子瞪眼的,偏生生得这么可爱淳于梓墨莞尔,多可爱的babaface啊,一生气小脸就鼓成了两小肉包……可是,这一笑,牵起胸口的疼痛……
“不能安生点么?”胡灵儿叫了句,嘴里含着气,小脸也越发地鼓了起来。她真是服气了,眼下药材不够,十日后上场要是再伤到筋骨该怎么办?再说,要是挣不来银子,这家伙就真要活活饿死了这种凶险的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帮着淳于梓墨顺了顺气,又慌乱地倒了茶水,想要开口骂几声,却又见淳于梓墨疼得额上冒出汗珠,终是忍了下去,皱眉道:“我去问问三子有没有药。”说完,便跑了出去。
淳于梓墨叹息一声,扒开了胸口的衣服。小小的身子,白皙细女敕的皮肤,胸口处一个青黑的掌印触目惊心。吸了口气,伸手推拿。
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怕淤血积着,又没散淤药材。就算熬过了晕迷这个最危险的时段,这伤也会积成顽疾……十日后真上场了,小命可就真没把握了。
推拿了一番后,胡灵儿也急急地跑了回来,手里握着一点草药:“这是三子上回被蛇咬到,剩下的草药,我拿去煎了。”
“蛇伤药”淳于梓墨连忙阻击:“先拿来给我看看。”蛇伤药中,有些是可以当跌打药的。只是还得细细分辨出来哪些是有用的。野外生存训练对草药的认知,可比得上一般大夫了。
“你又不是大夫,看了也不认得。”胡灵儿嘟囔了句,到底孩子心性对草药也有几分好奇。
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包着枯黄的草药。在野外生存训练中,懂得解蛇虫之毒的草药可是最基本的一点。“是榄核莲配七枝一叶花、白花蛇舌草?灵儿姐姐,你真好”淳于梓墨大喜。
“三子说是一叶喜加重楼加蛇草。怎么就是什么莲草了?”胡灵儿把油纸包小心地包好,向外而去,嘴里念叨着:“小孩儿家家,不懂还偏要看……”她却是全然忘了先前自己也看过。
汗颜,忘了古代和现代对草药的叫法不同。
这三味药都能做跌打药用,只是药太少了。先前问过胡灵儿,她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也因为自己这伤给全数花了个精光。眼下,只有自己出城采药了。淳于梓墨想着,这朝代还是很开放的,女子外出不会引来别人的目光,要不然就算是自己从这院子里跑了出去,也会暴露。
她爬起来,打开窗。院子里几个师兄弟正在练习招术,这个杂耍班子里,除了胡灵儿之外,全是用武来挣钱的。淳于梓墨看得聚精会神,那些花招看似漂亮,其实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只有大师兄拳如风,耍起枪棍都能带起一片风声,还真是不能小看了去。
看来想在这地儿生存下去,得在伤好后,把自己的身体练好啊那晚,只是因为大师兄料定自己不敢动手,这才被花盆砸中,失了先机。
看了一会儿,胡灵儿回了房。她一看到淳于梓墨坐在窗前,又唠叨起来:“好好歇着吧你,本就药材不够。”说着眼里又泛起了泪珠。
这丫头真是好心。淳于梓墨打趣道:“没有足够的药材,十天的时间也不够我养伤。”
“总比你连笑笑都疼的好”胡灵儿嗔着,又凑过头,看外面练功的师兄弟,皱眉道:“像大师兄才能挣得饭钱外有余,我现在可是一个铜子也没有,到时候你挨饿该怎么办?”
“那个,灵儿姐,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会辜负你用嫁妆给我疗伤的钱。”
胡灵儿一愣,忙把脸歪到一边,小声骂道:“碎嘴的丫头”唐时的女子,十二岁便到了待嫁的年龄,十五六岁就已经是剩女了。在杂耍班子里是很难存到钱,那几十个铜板,胡灵儿平时可是一个子也不敢用。
一时间,淳于梓墨也安静了下来,想着自己这个成年人,欠了十岁丫头这许多,心里悲凄,很不是滋味。十日后上场,她倒是想到了一个挣钱的好方法,到时候能补齐胡灵儿的钱。当然,她还想着自由,想着离开带着胡灵儿离开杂耍班子,只要有能力生存下去,定会让胡灵儿这个唯一的亲人嫁得风光。只是眼下找药的事,还真是麻烦了。
必须找到药材,要在十日内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满肚子挣钱的现代意识,怎么能夭折在这小小杂耍班?
正自沉思,院内却是安静了下来。一个年龄二十上下,身着高腰束胸淡绿裙装的女子走进院里,笑着询问胡灵儿的所在。
淳于梓墨细看,那女子很是丰腴,淡施粉黛,裙装跟和服有些类似,行动间落落大方,跟男孩们交谈也没有一羞怯。心道,果然是最开放的年代。不由更加向往起离了杂耍班子后不受人约束的正常女子生活。
“薛夫人想要跟我论舞呢。”胡灵儿笑了声,神情似有些雀跃。
唐时女子嫁人后不冠夫姓,这薛夫人正是这方家院子的女主人。心思一动,淳于梓墨小声道:“灵儿姐姐,你薛夫人交情好么?”
“当然。”胡灵儿说着,便向着门口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疑惑地道:“你一向不关心这些事,怎么?”
淳于梓墨小庆幸了一番,幸好平日里是个孤僻的人,不然自己这么唐突地发问,怕是要引起胡灵儿怀疑了。她笑道:“好姐姐,让薛夫人替我采些柳叶回来。”
下意识地点头,胡灵儿正想问为什么要采柳叶,那薛夫人却是对着两人的小屋唤道:“灵儿,灵儿……”
想来薛夫人是个性急的,呼唤一声高过一声,胡灵儿只得回了句:“来了。”她转头,向着淳于梓墨点头,皱着眉向着院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