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梓墨让胡灵儿找了根绣花针,自己则回院中把那扔了的柳叶重新抱了回来。柳叶能治烫伤,而那些水泡,则需要用针挑了。她用柳叶煎了水,又让胡灵儿帮着元子挑破水泡。
胡灵儿心中气未消,下手极狠,元子又是大哭大叫了一番,许四则在一旁摇头叹息。
“唉,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元子终是忍不住了,见胡灵儿不肯让出针,只用指甲把水泡抠破。
“不能弄破表皮……呃,皮肤”淳于梓墨制止了元子的“粗鲁”,埋怨地给胡灵儿递了个眼神。胡灵儿只得回报了一个白眼,嘟着嘴继续帮忙。
一番忙碌,夜已深。
许四提到翻墙外出,元子小眼睛半眯着,眼珠子一滚,竟是咬牙死不答应。胡灵儿瞧得直骂:“白眼狼反正这次的事,你也是同谋而且,你先前私自外出,我们也都知道,要是告密,我就把你的事给说出去。”
淳于梓墨心道,这胡灵儿倒还真是个人精,这是堵了元子的口了。她担心这事会不会让人发现,许四再三保证,并说偷溜出院子这事他跟元子常做,她才放下心来。
他向来是以利益为重,在心头嘲笑了番许四的傻气,便借口说手痛,径直离去。胡灵儿大为光火,气得嘟嘴:“早知道就应该不给他治伤”
淳于梓墨摇头笑道:“灵儿姐姐,你倒真是敢爱敢恨。”
“小丫头取笑我”胡灵儿气不过,轻轻拧了拧淳于梓墨的手背,看她龇牙咧嘴直呼疼,心下一软,说道:“你别去了,我跟许四去就行了。”
许四也正色道:“梓墨,我们的跌打药也早就用光,不然也用不着顶风作案了。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去就行。”
淳于梓墨哪里肯依,一是担心眼下长安城不太平,二是也想看看夜里的长安城是怎样的景致。她三步两步走到院子里,顺着一棵槐树,“哧溜”一下蹿了上去。
胡灵儿和许四瞬间傻了眼。胡灵儿拍手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爬得比我还快。”许四则是慌里慌张地四处张望,喝止道:“小声点,要是让别人发现……师傅说要打断腿,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知道了。”胡灵儿讪讪,突然又涌起了一阵欣喜:“从来没有夜晚出去过,长安城啊,我来了”
许四无奈,只得上前拍了下胡灵儿的脑袋:“小声点,小声点”
“知道了。”胡灵儿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压了下心中的欣喜,也溜上了槐树。许四更是轻门熟路。三人很快地翻出了院子,向着长安城进发。
预想中火树银花,歌舞升平的盛世太平,世界第一经济大都市的热闹夜景并没有出现。宽阔的大街上,只偶尔晃荡着几只大红灯笼,没有半个人影。暮鼓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夜的沉寂。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
高阳公主谋反案引发的宵禁?淳于梓墨心中怅然,大唐盛世的浮华背后,掩着三五年一次的血腥政变,除了朝堂上的臣子,长安城的子民就是首当其冲被殃及的“池鱼”。
“怎么阴森森的?”胡灵儿嘀咕着,快步上前,紧紧地跟上了带路的许四。
许四撇撇嘴道:“怕什么?街上没人,可也不黑啊”
“黑倒是不黑,可我还是怕。”胡灵儿皱着精致五官,停下脚步,直到牵起淳于梓墨的手,这才心思稍定的样子。这一番动作,直惹得许四回头,不解而嘲讽的笑:“你连大师兄也敢冲撞,分明是个胆大的。怎么上个街倒是害怕起来?”
“柳梗可以治我的伤,柳叶能治元子的烫伤。快些采了柳条,就回去吧。现在正宵禁呢,被抓住了可要把事情闹大。”淳于梓墨摇头,许四一个男孩,哪里懂得小女儿的心思,胡灵儿怕的是这诡异的安静气氛。
“这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哪会被抓住?再说就算被人发现了,最多也只是喝令几句,不防事。嘿嘿,我们都只是孩童。”胡灵儿说道。
许四向来是个行动派,心思也细密,自动过滤了胡灵儿的话,快步走了起来。他时常翻墙外出,对于长安城倒是熟悉。“你们跟紧我,别丢了。”
三拐两拐后,三人走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比起正街显然窄了许多,灯笼更是稀少,月华被黑云笼去,无人的小巷只有三人的布鞋轻踏之声,轻幽得有些让人窒息。
胡灵儿拽着淳于梓墨的手,手心微汗,“这里真吓人。你看天上那毛月亮,今天是鬼出的好时机啊”
许四莞尔:“胆子真小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当然,哪有人天不怕地不怕?”胡灵儿皱眉:“难道你不怕师傅?”
“我……”许四张口结舌:“你这丫头真是哪哪都要赢。”
胡灵儿得意非常。
“什么是毛月亮?”淳于梓墨听得一头雾水,她堂堂一个成人,偏不知道这丫头说的词的意思。
“毛月亮,就是长了毛的月亮嘛。”胡灵儿压低了声音,很是神秘。
抬头一看,月亮边上晕了层淡淡红光,红光的外圈则是淡紫色,看起来还真像是长了毛一样。淳于梓墨暗笑,那分明是月晕啊。只是一种光线折射的自然现象,怎么就跟鬼神联系起来了。呵,古代人还真是奇思妙想。
“我们南方人有句俗话,月晕而风。最晚在明天午时,就要变阴雨天了。今晚我们可要多采点柳条。下雨了,师傅不定会回来。”淳于梓墨皱眉说道。
胡灵儿正想开口,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骨碌碌”的声音,心中警觉起来,小声道:“背后有人。”
三人皆回头去瞧,却发现清清冷冷的小巷里,除了自己三人,哪还有人影。
胡灵儿颤抖了一下,指着还在青石板地上打滚的石子,叫道:“是它在响它怎么会跟着我们,不会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