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三子袖子鼓鼓,显然就是藏了东西的模样。
“梓墨,真没想到,你的身手这样好”许三拉了淳于梓墨到一边,四下打量了番,掏出一个带着褶皱的“饼”:“这个是我昨夜照着师傅的面饼做的,可是个新鲜货。嘿嘿,从蕃地传来的。”
淳于梓墨瞄了眼笑脸盈盈的许三,明白若是不接了他的食物,他将会把心更朝着张义林的方向。经过今日之事,张义林想是会把自己当做非拔不可的眼中钉了。
顺手接过奇形怪状,手工粗糙的“饼”,双手轻轻一掰,那“饼”里露出点青绿之色淳于梓墨大喜:原来,唐时就有了碱发酵这东西是烤的,若是蒸的,那就是包子了。
她想起沿路看到过的长安城街道,这一路过来,的确有各色小吃,但就是没有现代普及的包子。
“三子,这是什么?长安城里有没有蒸的面食?”
许三得意地笑:“这个是毕罗。蒸的么?嘿嘿,师傅曾说过宫里有熊肉和鹿肉蒸制而成玉尖面。对了,你可别跟别人说我给你这东西。面粉是师傅购的,他不准我私自煮食。”
淳于梓墨只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一直在想着做点什么东西,既不惊世骇俗,又简单,没想到三子给的毕罗倒是让她有了想法。若是以后能离开这里,实在不能过活,就蒸包子卖吧。史书记载有“包子”这词出现时,约模是在宋代,幸好这时代就了酵母。
“我不会说出去的。谢谢你了,三子。”
“不用,不用。”三子赧然轻笑:“只是以后,你得多照应着我点。”
淳于梓墨点头。
胡灵儿和许四看许三收拾碗筷,便凑了上来,笑嘻嘻地打趣:“哟,吃独食啊。”
“别瞎说。”淳于梓墨只把那毕罗藏进袖袋,以免让别人看到。
休息了一段时间,刑楚也拿了药回来。他让许三回到租赁的屋子里,帮着张义林煎药,便开始打点接下来的表演。
下午杂耍班子的第一个节目是胡灵儿的舞蹈,由淳于梓墨弹奏。由于淳于梓墨并不通唐时的曲谱,加上两人配合的时间太短,正愁怎么合作,不想胡灵儿真选了《沧海一声笑》。
胡灵儿换了舞蹈时的鹅黄羽衣,长长的裙摆曳地生华,不施粉黛的白女敕小脸,被那轻灵的颜色衬得越发可人。她腰肢轻摆,如杨柳遇到轻风,很是飘渺灵气。她回头向着略有些紧张的淳于梓墨眨眼,有些兴奋。
沧桑而大气,通彻世事的曲风,加上胡灵儿的长袖善舞,引得周围人喝采不已。
大唐太平盛世,歌舞升平,除了宫廷中的乐队,教坊间也是极其盛行。其时,各族汇聚长安,文化的交流便从无国界、最易被人们接受的歌舞开始。
观看的人群越来越壮大,人们只以为是这初来的杂耍班子习得了新风格的曲子,铜钱纷纷投进了许四的讨银饭碗。刑楚乐得合不拢嘴。
歌停舞罢,叫好声却没有停下,“再来一个”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淳于梓墨只皱眉,别的曲子,她还都不太熟。刑楚却是站起来向着人群里直瞧,望眼欲穿般等候那个红梅一般的女子。
“今天的舞暂时先到这里吧。”胡灵儿小脸红扑扑的,用小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接下来由我们富贵杂耍班的琴师独自弹唱。大家且放心来听,那可是首新奇的好曲子。若是大伙儿有心,明日再来捧场吧。”
胡灵儿说完后,也不顾人群里发出的叹息声音,只自顾自地跑到内篷里换了平常衣裳。
这时人群里一阵喧闹,原来正是姬娘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同来了。
“哇,是……”有人惊呼。接着,有人带头弯腰作揖,再接着,所有人都弯子。
刑楚一看来人,“砰”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眼凝成有如实质的杀气,狠狠刺向那个男子。
淳于梓墨也站了起来,踮起脚尖观看。姬娘的魅力,她见识过,也知道姬娘的到来定会引得很多人侧目。只是那惊呼和那作揖,显然是对着大人物才有的动作。
姬娘和那个男子分开人群,缓缓走近。姬娘浓烈妖媚、美得惊人,那个男子却是难得的,与姬娘并排站着而不被姬娘的美压下去的人物。
那男子长发用青玉竿束起,眉清目秀,肤如玉。约模三十来岁的年纪,长身玉立,身材符合大唐人的审美观,微微丰润却是恰到好处。他身着绛色长衫,暗绣淡淡锦簇花团,不用开口,便自然有一种贵气和上位者的威信。
“怪某惊了大家雅致。”那男子笑笑,唇红齿白的,明明和气的口气,却是掩不了威严。
这是个大官淳于梓墨一眼便看了出来,男子的手纤细白皙,显然不是习武之人。他随身所带的威压,自是从政而生。
“我来迟了么?”姬娘笑得亲切,狭长的桃花眼扫过刑楚的黑脸,笑聚停。
“灵儿舞罢,下面该是我独自表演。”淳于梓墨察觉到气氛不好,连忙迎了上去。这个大官就是刑楚说的,姬娘勾搭的大人物?从长相上看来,却是到这时代后,她接触过的,最为出色的人物。
有种人天生就是习惯被人捧着的,而他们也因为自信或者性格圆滑能够从容应对一切状况。比如,这时男子正微笑着跟大家套近乎,真诚的语气和和善的笑容,几乎要把那威压稀释殆尽。
直到寒暄罢了,男子才回头看看刑楚,不以为然的轻视眼神。刑楚双目欲喷出火来,却因着生计不得不压了下去,因此脸色涨得如同猪肝一般的暗红。
“先前就是你弹奏的新曲?”或许男子觉得刑楚还不配他正眼相瞧,直接转头看向淳于梓墨:“大家都夸你呢这样小的年纪,真是了不起。”
刑楚冷冷“哼”了一声。
姬娘尴尬地拉过刑楚,也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刑楚这才闭了嘴。
“承蒙先生夸奖,我弹的不过是班子里的一个前辈所作的民间小曲。”淳于梓墨有些不敢直视那样自信张扬的笑容,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生得太过俊美,阳光下带着点让人目炫神迷的媚惑。
“再弹一首曲子吧。”男子笑笑,不去理会刑楚杀人似的目光,执起姬娘的手,悄然地站在人群中最中央的位置。
“大人真是好福气……”人群中嬉笑起来。
刑楚的脸越发地黑了起来,杀气外放,整个人与灼灼阳光,与热情人群一点也不相容。
男子只是笑笑。美人么,自古有能者居之。区区一个杂耍班子的头,他还真是没勇气放段,与之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