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屈寒道人的首肯,但是澹台婆娑这几天依然没机会和寒曦接触。白天因为鸿玉的婚事,整个常乐门忙上忙下,寒曦无疑成是每个人都想对其指手画脚的目标,刚刚做完这个,另外一个同门的安排又来了。
看的澹台婆娑都有点替寒曦鸣不平,或许可能是眼前的这个胆小鬼以后要跟着他混的原因吧。
到了晚上,原本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跟其谈谈了,可是偏偏因为白天太累,寒曦又睡的雷都打不醒,修界里一直传言的无情公子澹台婆娑居然会不忍心强行将寒曦弄醒,实在有点耐人寻味啊。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五天,直到傍晚时分,一切已经敲定下来,常乐门都在讨论后天的婚礼的时候,寒曦却一脸黯然的走向大门,然后又独自走到了小无忧山的山顶。
此刻他双眼无神,凉爽的夜风仿佛能直接吹进他的心里,明天,就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澹台婆娑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寒曦的身边,然后闭上眼睛享受夜风拂面的清凉,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无忧山的风就是好了,能让人忘记一切烦劳,唯一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就是,和一个胆小鬼一起享受这夜风实在让人扫兴啊。”
寒曦瞥了一眼,将澹台婆娑当成了后天婚礼的来宾,然后一言不发的打算立刻转身下山。
可是,等了五天才等到机会的澹台婆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寒曦,只听到澹台婆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可怜啊,实在可怜,自小没父母就算了,被同门嘲讽十几年还忍气吞声,好肚量啊,现在连心里喜欢的女人都可以胸中毫无芥蒂的让给别人,还真是善良啊,太善良了,哈哈。”
听到这种几乎突破了自身底线的嘲讽,寒曦止住了脚步,怒火一瞬间到双眼中,但是,仅仅一霎那,寒曦的双眼又恢复了平静,然后接着往山下走,只是步履沉重了很多。
“天作孽犹可怜,自轻贱犹可笑啊,胆小鬼,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澹台婆娑收起笑声慢慢转过身,看着寒曦离去的身影,眼中不经闪过轻蔑之色,如果不是穆公粼的命令,他实在没兴趣再呆在这小无忧山。
心里打着将寒曦带回天魔教就了事的澹台婆娑再次开口,这一语立刻让寒曦的身体明显颤抖,然后停住了脚步。
“想你父母曾在神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特别是你父亲,走到哪里不是受人瞩目,倘若他们知道你这个样子,就应该在十八年前带着你一起去死啊。”
一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寒曦的头顶响起,他本打算在明天之后去就探寻自己的身世,眼下却突然得到了自己父母已死的消息,而且听澹台婆娑的话里的意思,父母还是拼死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寒曦脑里顿时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那双眼睛从来没有如此失神过,随之仿佛被抽调了浑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山坡上。
片刻之后,寒曦艰难的转过头,看着高高在上带着些许轻蔑眼神看着自己的澹台婆娑,一时之间,寒曦有很多问题想说出口,但是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渐渐的,澹台婆娑收起了眼中的轻蔑,此刻寒曦在的他的眼里就像是蝼蚁,不,准确的说是连蝼蚁都不如,蝼蚁起码还会咬人发怒,而寒曦似乎除了在白天里活的像狗,黑夜里缩紧身体寻求多一点点的温暖以外,就再也不会做别的。
“如果有谁要本公子杀你,哪怕是再诱人的条件,本公子都不想出手,因为不单单是脏了本公子的手,还让本公子做了一件好事,恰巧本公子最讨厌做好事。”澹台婆娑缓缓走到寒曦的身边,然后将寒曦拧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我实在没办法把这样子的你带回去,虽然有消息说你在常乐门活的很卑微,但是看到你后,我才知道你不是卑微,是卑贱;我终于明白老家伙为什么要我亲自带你回去了,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接手这个任务;所以,将你带回天魔教之前,我要让你有一点人样。”
有一点人样?最后一句话反复不停在寒曦耳里回旋着,慢慢的,寒曦的嘴角扬起弧度,接着整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未笑的这么放肆过,但是这放肆的笑声不是修界豪杰的意气风发,不是遇到大喜之事的爽朗开怀,而是一种自嘲到极限的自我作践。
“有点人样?你如何让我有人样?你看我哪里不像人了?我觉得我跟你一样啊,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难道你多了一样东西?”
啪的一声,澹台婆娑狠狠的一耳光打在了寒曦的脸上,说你现在没资格跟我比,但是寒曦却笑的更放肆。于是,连续两个耳光又抽在寒曦的脸上,这两个耳光澹台婆娑运起了一点真元,所以寒曦两边脸颊青肿,嘴角也流出了血,整个脑袋嗡嗡作想。
手上力气一松,寒曦跌落到地上,刚才的大笑让他心中常年的憋屈释放了一些,那三耳光也让寒曦认清了眼前的情况。
他挣扎的站起来,看着一脸冰冷的澹台婆娑,以恳求的语气说道:“请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我任你处置。”
“哼。”澹台婆娑又是轻蔑一笑,嘲弄道:“任我处置?我一不想杀你,二你认为你能为我做什么?你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寒曦沉默的低下了头,稍许后,寒曦突然猛烈的抬起了头,眼中出现了几年来不曾出现过的精光,他直直的盯着澹台婆娑冰冷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有力吐道:“我有这条命,你不是想带我回天魔教吗?如果你告诉我父母的事,我就活着跟你回去。”
听了这有力的回答,澹台婆娑眼神闪过诧异,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反问道:“你觉得拿自己的命威胁我是很高明的做法?你的命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我虽修为低下,却知道大致清楚天魔教是什么样的一个门派,我能看出你是一个骄傲到极点的人,天魔教让你这样的人来把我这个无名之辈带回去,就绝不愿意看到你带着一具尸体回去。所以我想,你也绝不愿意自己的骄傲损在我这连蝼蚁都不如的人的手里,我没说错吧?”
望着寒曦那笃定眼神,澹台婆娑一愣,随之哑然失笑,不知是贬义还是褒义的说道:“常年受人欺负,为了让自己过的稍微好一点,被迫学会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自己一无是处,却知道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到我,有勇气,有决断力,不错不错,让我看到了一点人样。看来你运气不错,有他的出现,你的威胁才对我有用,但是我澹台婆娑岂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这样吧,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你每达到我的一个指标,我就透露一点你父母的信息,如何?”
“我如何信你?”寒曦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道。
澹台婆娑听了后脸上笑意更浓,只要寒曦有了兴趣,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寒曦有人样。
“且不管我是不是骗你,现在你只用告诉我,你想不想继续这样窝囊的活下去?想不想以后在修界叱咤风云,想不想得到你最想要的尊敬,或者说是敬畏?”
澹台婆娑的话让寒曦的眼睛顿时一亮,然后又随之暗淡下去,一番挣扎后又明亮起来,脑海中两个声音开始了争议。
你能做到的!跟着他走!
别再挣扎了,蝼蚁要有蝼蚁的觉悟。
你师父都说你是天才,你只是暂时龙游浅水,站起来吧,寒曦!你忘记你名字的含义了吗?
有些事情是天生就注定了的,越反抗,就越受伤,你想承受比这更痛苦的嘲笑吗?
看着举棋不定的寒曦,澹台婆娑暗自叹了一口,罢了,帮你一把。
只见澹台婆娑伸出食指在寒曦眉间一点,下一刻,寒曦身体一阵猛烈的颤抖。这些年来受过的嘲笑和羞辱全部聚到了一起,寒曦放眼望去,自己仿佛就身在一个名为嘲讽的黑暗深渊里,石头、风、水、野草,全部是嘲讽所化。
一时之间,寒曦捂着脑袋尖锐的大叫起来,背部的衣衫不过一小会儿就被汗水全部打湿,太阳穴和脖子上凸冒的青筋在说明着他此时有多么的痛苦。
就在寒曦快两眼一翻昏迷过去时,澹台婆娑嘴角扬起恶作剧性的微笑,然后在寒曦温和的说道:“我的孩子,站起来,站起来,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没人能看低你,告诉我,大声的告诉我,你要成为人上人,你要将这片天地踩在脚下,让万万人都敬畏你。”
此话一出,梦中出现过的看不清样子的父亲的声音也冲进了寒曦的脑中,一瞬间,寒曦双眼通红,然后昂首大叫,嗓门在下一刻便就沙哑,但是却让澹台婆娑感觉到其声音越来越有力。
忽然,寒曦的胸前飞出一块圆润的粉红色佩饰,接着这粉红色的佩饰在寒曦的头顶绽放出耀眼的粉光,这光直接将满山的红霞代替,小无忧山第一次穿上的粉红色的外衣。
澹台婆娑连退七步,然后吃惊的看着那块佩饰,他感觉到了一股强大到能毁灭这片天地的力量从那块佩饰里散发出来,只是好像有什么东西阻止这股力量爆发出来。
在粉光散去的那一霎那,寒曦指天大怒。
“我要将你踩在脚下,我要做人上人!”
语毕,寒曦立刻月兑力的晕倒,那块佩饰也掉落到他的身边恢复了以往的光彩。
澹台婆娑看了一会儿那块佩饰,最终打住了拿起来研究的想法,然后模着鼻子看着脸色苍白的寒曦,失笑道:“玩过头了,本公子忘记了不擅长幻术,我是法宗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