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那幅古怪表情被尽入眼底,刚开始荀灌娘还不解其意,可是当她无意中把视线投向了诸葛菲,竟觉察到诸葛菲眉眼间隐含着丝丝缕缕撩人****的时候,心里渐渐地有了几分明了。
原来这小子不光娶了自已弟子,还和自已的好姊妹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啊,再一想到云峰先前的恭恭敬敬模样,不由得,明白到这人为何会现出这样的表情了,一向严肃冷苟的荀灌娘却也不由自主的于嘴角浮出了一缕淡淡的微笑。
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这种关系的确挺乱的,不过,自已这个自小双目失明的好姊妹能寻到人生归宿,乱一点又有什么呢?心里亦是暗自为她欢喜。而有关于云峰对自已的称呼问题,荀灌娘倒不计较,随他去好了。
云峰虽觉得自已有些吃亏,却没办法,既已认了长辈,再改口反而落了下乘,当下也就认了,从怀里掏出一卷册,奉上道:“弟子观老师门下皆为女子,日前恰好偶得了一份拳谱,适于女子修炼,还请老师笑纳!”
云峰在院门给她的弟子们每人送了一件珠宝首饰,荀灌娘是看的一清二楚,说实话,如果云峰也奉上这类俗物,荀灌娘铁定不会接受,可是拳谱嘛,却对她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同进也暗暗心惊于这人心思之细腻,至于究竟是否偶然得来之物,她直接嗤之以鼻!
荀灌娘内心开始挣扎起来。犹豫道:“断山。这恐有不妥?无功不受禄,为师怎能受你馈赠?”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诲人不倦,尤其教导出了灵芸这样的世间奇女子,弟子能得之为妻,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饮水思源,老师当居首功,这小小一份拳谱,仅代表弟子一番心意,请老师莫再推辞。”
这一记马屁可是拍了个双响。无论是荀灌娘还是张灵芸,均是大感受用,暗暗点头。
一旁的庚文君却作出了欲呕状,小声啐道:“马屁精!”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荀灌娘眼里。顿时脸一沉,喝斥道:“文君你这是干嘛?没大没小怎就不懂礼数?你出门一年身手却无任何进展,看来早把为师的教导给忘了罢?自今日起,你就留在山上,不到暗劲不许再往外跑,明白吗?”
“哦!”庚文君心里一紧,一张小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荀灌娘又转回头,看向云峰道:“既然断山一片心意,为师再推辞倒显得作做了。”说完。接过拳谱当场翻阅起来,这一翻看,却再也移不开眼!
云峰奉上的是咏春拳,它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和上落快,攻守兼备及守攻同期,注重刚柔并济。这一份拳谱经过仔细回忆整理,其拳理、马步、心法、招式均完整齐备。
荀灌娘尚是首次得见如此系统化的武学,渐渐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猛一咬牙,把拳谱合上,递还给云峰道:“此物过于珍贵,为师不能收下,断山还请拿回去罢。”
“呃?”云峰怔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钦佩之情。作为一名武痴,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可见其心志之坚毅与品格之高洁,绝非常人所能做到。不由得,把求助的的目光投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会意的劝道:“师尊在上,拳谱从何而来弟子不得而知,但云郎应是费了不少心思,您可莫要却了这一番心意呀。更何况云郎从无门户之见,弟子记得云郎曾说过,包括武学在内的任何一种技艺要想有所发展,必须得海纳百川、开容创新,如果鄙帚自珍,不舍得拿出来与人分享交流,那么迟早会萎缩落后,最终消逝于历史长河再无声息。这份拳谱适于女子修炼,由师尊您发扬光大流传下去,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荀灌娘再一次挣扎了起来,好半天,才面色一松,叹道:“灵芸说的不错,为师确是落了下乘,元规对断山之胸襟气度赞不绝口,今日得见,果非虚言。”接着却话音一转,疑惑道:“灵芸曾向为师提及,断山你出自于形意门,我门中虽孤陋寡闻未曾有人听过,但由你可以判断出,形意门应是不俗,只是这形意门仙山何处,为师倒好奇的很,不知断山可方便告之?”
其实,云峰这次前来拜见,荀灌娘原打算喝问出他的出身来历,另还要求对与甘卓发生冲突作出解释。然而,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再加上通过这短短的一小会儿接触,竟使得荀灌娘对云峰好感大增,再不好意思严辞盘问了,至于云峰与甘卓之间的关系,先暂时放在一边,交由温峤他们去处理好了。
荀灌娘的提问一出,堂屋内的十只耳朵全部高高竖起,这些女人们对云峰的出身来历都好奇的很呢,私下里也不知猜测过多少次了,却始终未能得出满意的结论。
云峰面不改色的呵呵笑道:“我形意门一代单传,素来混迹于市井之间,哪有什么山门所在?”
顿时,十道带着森森寒意的目光射在了云峰身上,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鬼才相信他!
荀灌娘大小适中却又弧线优美的胸部一阵剧烈起伏,她真想把这个人好好揍上一顿以使他明白既然叫出了老师就得承担上相应的责任!好半天,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继续盘问道:“这种传承方式倒也奇特的很,不过,能教出如断山般如此成就的弟子,想来令师也是一了不得人物,不知为何方高人?可否赐告名号?”
云峰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摇摇头道:“家师为一市井布衣,向来行走于民间,而不显于江湖。且家师早已驾鹤仙去,弟子不愿再惊扰到他老人家,还请老师见谅。”说完,深深一躬到底,诚恳之极。
荀灌娘本就性格火暴,云峰又左搪右塞驴头不对马嘴,问个你师傅名号与山门所在有这么难吗?有必要搞这么神秘吗?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暴走的迹象,张灵芸暗道不妙,连忙打起了圆场:“对了,师尊,您不是还有事需和云郎相商吗?”
荀灌娘得了提醒这才勉强按耐下来,还尤自不解气的狠狠瞪了云峰一眼,半晌,面容徐徐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当朝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祖逖论起辈份来该当为你师伯,想必断山应是有过耳闻。自十年前士稚(祖逖表字)胸怀复国大志,孤身北渡以来,已于淮南、河南一带站稳阵脚,羯赵迫其声威不敢轻动。
然而,自年中始,石勒突然加大进攻力度,裹挟鲜卑兵分两路,一路由石虎西击虎牢、荥阳、洛阳一线,疾攻刘曜。另一路由石勒亲领南下豫州,目前正与士稚相持于谯城(今安徽省亳州市)周围,目前虽维持着不胜不败,可是以步卒抵挡羯赵骑兵轮番冲击甚为吃力,形势已岌岌可危,如果不能改善的话,将迫不得已放弃谯城,退守淮南一线,豫州亦将尽丧于敌手。哎”说着,长叹一声。
张灵芸吃惊道:“师尊,竟然危急到了这般程度?”
荀灌娘面有忧色的点了点头。
云峰心中一动,拱手道:“老师,可要弟子出兵相助?”
“哦?断山竟愿为朝分忧?”荀灌娘惊喜道。
云峰大义凛然道:“镇西将军闻鸡起舞少有大志、中流击楫北伐中原,于诸胡环绕中硬生生打下一片天地,素来为弟子所钦佩景仰,如今有难,弟子又怎能不伸出援手?”
荀灌娘连连点头,欣慰道:“断山有心即可,不过,出兵倒是不忙于一时,若是可以的话,我华仙门愿向你购买一万匹战马以及相应骑装具甲,如何?”
云峰大手一挥,豪气道:“老师见外了,谈何购买?既有所需弟子双手奉上便是,我凉州虽不富裕,可万匹战马却能拿的出手。”这点他倒没吹牛,与蒲洪、赵国作战,几乎全凭骑兵对决,这几年下来,光是缴获的战马至少也得有个十来万匹,还没算上凉州本地出产的马匹,一万匹的确不算什么。
荀灌娘却正色道:“断山你赠为师拳谱,又送给诸多小师妹们珠宝首饰,此乃私谊,收下但也无妨。然战马关乎国事,公私不能等同,我华仙门怎可无故受你大礼?该需多少一文都不会少,你放心便是,自然不会给你铁钱。”
张灵芸也劝道:“云郎,师尊说的没错,师门不缺这些钱财,你就别再推辞了。”
云峰暗暗咋舌,华仙门果然富的流油。按凉州市价计算,一匹普通战马五到六万钱,一万匹就得五至六亿!如果不收钱拿粮食来抵,也得有一百至二百万石粮食,确是一笔不斐的巨款!
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秦、凉、梁、益四州百废待兴,处处都要花钱,云峰手头也紧张的很。不过,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请恕弟子不能从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岂能以钱财计算?此为弟子心意,还请老师莫要再提钱财之事,权当支持镇西将军好了。”
荀灌娘倔脾气上来了,微微怒道:“不行,我华仙门可不能白收你的战马!如若你坚不受钱,那这战马宁可不要!”
厅堂内所有人均是一怔,怎么好好的谈成了这种结果?一方不收钱而另一方又非要给钱,这还是做买卖吗?更令人费解的是,怎么气氛还能搞的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