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桌的热闹中,林燕思想有些溜号。她想着周宏,脑海里还是他在桌上翻腾的情景,最后桌子被撕裂的狂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豁出去了。
每一个人在强大的压力下,不是卑微地低下头就是倔强地抬起头,林燕和周宏都属于后者。
林燕心里开始有一种暖流款款流动,虽然没有达到激荡的程度,但感觉很温馨,像是被亲人包围。虽然喝的是茶,林燕却有些醉了,朦胧中似乎看到樟县中学那座有些歪歪扭扭的孔庙,跨江的浮桥旁立着那座苍老的魁星阁,以及那些悠悠的吊脚楼,清晨总会有丰满的女人在自家楼上晒衣服,唱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多》……
一切是那么遥远却又是那么接近!
十二点准时,四处一片喧闹声,301室的姐妹们拥抱在一起。欢闹完毕,林燕给家里挂电话,告诉老爸老妈她在学校一切都好。老爸林道明也告诉她,他们也一切安好。林燕忍不住多了一句平时没有的内容:“爸,我在燕大看到我过去高中同学周宏了。”
“哦?那好啊!”林道明道。
林燕听出老爸的语气,他没有惊讶,于是嗔道:“爸,你知道他在燕大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到燕京了。”
“老爸,你好像知道我这同学一些事。”
“你这同学,可厉害。”林道明正说着,旁边吴明霞不让了,道,“老林,该我了。”说着,一把要抢话筒。
“好啦,跟你妈妈说吧,你这同学,你自己去了解。”
林燕还要问,话筒内就传来老妈的声音,跟几个月前的内容一样,要林燕不要乱吃东西,多穿衣服小心感冒,不要太晚睡觉……
虽然是内容严重同质化,但林燕还是听得心里软化,有老爸老妈关心真好。
2003年的第一天一大早,36号女生宿舍大门口,吴政一套笔挺的西服,外罩银灰色的风衣,站在那显得相当的玉树临风。
吴政是知名人物,曾经被好几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拦路表白过,许多人都认识,因而来往女生多侧目。他此刻手捧一大把娇翠欲滴的玫瑰。有熟悉吴政的看到这等场景瞪大眼,吴政主动追求女孩了,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上午八点,林燕走出宿舍楼。
她走的有些急。她在一楼大厅给周宏打了个电话,而他正好走出校门。林燕让他原地等着,她马上就来。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晴朗,天气预报都说很适合户外,这自然也包括逛街。本来,301宿舍的女人们要全体出动,但是林燕说她有事要单独行动了。
林燕跑到一楼大厅打电话,也是不想姐妹听到她约周宏,免得她们聒噪。
林燕想邀周宏一起逛燕京,许多景点她可以做导游,因为他帮了大忙,更主要是周宏来燕京是客,她林燕算是半个主人,于情于理该尽“地主”之谊。
周宏已经出校门口,说明他准备一个人去逛,有美相陪,也算便宜他了。
林燕匆匆打扮了一下,不敢在众面前暴露太久,里着薄羊毛衫,外罩韩版的偏粉红色风衣,是紧身极显腿型的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高跟棉靴子,就是简简单单穿着,然后身材极好的特点就在冬日看似随意其实相当充分地显现出来。
林燕走得急,甚至没有看到眼前一大捧的玫瑰花,直到玫瑰花递到自己面前,林燕才站住,下意识看了下两侧。
“没错,就是送给你的!”吴政的嗓音极富磁性,这也是很多小女孩对他着迷的一个重要原因。
林燕眉头微蹙,道:“什么意思?”
吴政居然追的是林燕?!
宿舍大门内外来往的人禁不住同时缓住了脚步,向这边张望过来。
楼嫂马大嫂拎着个扫把笑眯眯地看着。
马大嫂是狠辣人物,多少男生的贿赂都不看在眼里。马大嫂的名言是:36号楼里的都是她亲姑娘,糖衣炮弹对她没用!
楼里的女生都被“亲姑娘”这句话给臊死了!
即便是马大嫂这样的人物,望着吴政这样的男生,脸上也带善意,可见吴政的感染力。
吴政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道:“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女生。”
“你会遇到许多让你心动的女生。”林燕道,“不好意思,我有一个约会。”说着,林燕就往外走。
吴政的表情旋即一愣,因为他准备了很多话,还都在肚子里。吴政想说,两年前林燕进校报道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她,然后就有心动的感觉。
的确有些心动,但不足以让吴政采取行动。
吴政现在行动,只是引导自己内心那份心动,然后顺便渲染、夸大它。一个候选人,追求另一个候选人,这不是一个很好炒作的新闻吗?至少,那个一直公开在追林燕的高峰,该有所触动吧。
吴政是想好了就去做的人,更是一旦做了几乎所有人都围着他按着他剧本转的,但是,今天出现意外,林燕根本没有给他表演的机会。
是一眼识破,还是真有约会?吴政注意到周围射过来的目光,于是潇洒地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有些灿烂的苦笑,转身,随手一抛,大束玫瑰花准确无比地扔进那小小的垃圾桶。
这个时候林燕穿行校园,像一抹红在林中跳跃。林燕担心周宏不耐烦,因为周宏长大了,脾气也有可能长了。
他女朋友是谁?
这两年他做了什么,让老爸都赞不绝口?
林燕走了有十多分钟,生怕周宏等不及走了,直到在南大门看到周宏正跟值班的保安聊天,心才放下来。
周宏见林燕来了,道:“有什么事吗?班长大人!”
林燕瞪了周宏一眼,道:“你不是叫我燕姐的吗?”
“好,燕姐,有什么吩咐?”周宏笑嘻嘻道。
“本姑娘想逛街,缺一个拎包的。”
“乐意效劳,不过上午我有事。”周宏还没说完,林燕抢先道,“我陪你一起去!”
周宏旁的保安大哥看得目瞪口呆,心道同是保安,怎么差距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