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远财务部,决策层会议。
世人对于h市的猜测从来没有停止过,就连美国《时代周刊》都曾评论过h市的遗世独立,称其为中国共-党领导下的桃花源,拥有最自由的教育和最自由的自主权。但说法纷纷,真正的原因却从来没人知道。甚至就连当政的许多h市重要官员都不知道h市如此自由的原因。
众位经理一一上台解读完自己部门的方案后,大家再在下面讨论着。而在场的七位经理助理则担当起记录的重任,‘恒远’的经理助理制度一直是个特色,放在一般企业,助理和副经理是分开的,但‘恒远’七大部门经理的助理却不是,确定人选的方法是每一个助理,都要有独挡一面的能力。说白了,就是七大助理单独拎出来,都要完全有能力取代正牌经理的位置。
这个制度有几点好处。一是起监督正牌经理的决策,二是辅助正牌经理的工作,也就是打理部门日常事宜,使得正牌经理有更多的精力去考虑发展问题。此制度,有点像国家的书记制度,但与之不同的,又是权力分配问题。书记制度下,书记实权是大于名誉上的最高长官的,而‘恒远’的助理制度则不然,助理有权力干涉经理的决定,但经理永远是权力最大的,部门的最高指挥官永远是正牌经理。
同时,在各种场合中,助理都是低经理一级的身份。所以杨牧等七位助理虽然能力很强,权力很大,但在财经杂志上却没有什么篇幅,主要是因为‘恒远’这个制度并不对外公开,属于内部机密。
会议接近尾声,大家终于确定出一套方案,精细又全面,交由李良递呈‘恒远’总部,等待批复。总部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有时候周总的效率貌似不高,常常需要经理们打个电话问一问,然后周总才想起来,回复说不好意思,昨天打牌忘了,明天我就看看,尽快给回复。
有时候大家开会的时候会在一起抱怨,说周总就喜欢玩人,把他们几个经理玩的团团转无所谓,关键是那些奏折可是有时效性的,投资可是最看重时机的,一旦错过可就难以挽回了。对此,只有陈决不抱怨,不抱怨的原因也只有杨牧知道。从过去周总批复的每一道奏折来看,陈决发现,周总没有过一次,因为延期回复奏折,而导致了方案过期,投资无法进行。从这点上,他可以推测,周总就算是耽误几天,那也绝对是在进行市场调查或者总部在讨论方案的可行性。绝不会是因为周总私人的事情而耽误。
而周总之所以用这样的借口,恐怕除了天性豪放喜欢开玩笑之外,还有就是给企业中的间谍放烟雾弹,让混进来的商业间谍低估‘恒远’老总的实力和脑力。
其实如果再往深里面想一点,那么会很恐怖的。
假设其他六位经理均可以想明白这个道理,都知道这不过是周总放的烟雾弹。但他们却仍然抱怨着……他们只是在帮着周总放烟雾弹,其实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就太恐怖了,陈决想想就觉得恐怖,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身边这六位同僚就太工于心计了,比他陈决的道行高太多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再次来到威斯汀。理由是为陈决接风洗尘,陈决也正有此意,他是坐杨牧的车来的,这时候他才发现,只有自己那辆几十万的宝马拿不出手,同僚们动辄就是三四百万的车。但是他有杨牧,杨牧那辆阿斯顿马丁可一点都不输其他六位经理的名车。
李良笑说给自己买车舍不得花钱,一辆破宝马开这么多年,给媳妇买你就舍得了是吧。陈决瞄了眼王天宇,说那当然,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我有十块钱,给媳妇买十块钱水喝,自己喝西北风,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然后他清楚的看见王天宇眼神暗淡了一下,他心情忽然就大好了,拍着王天宇的肩膀说王经理你说是不是啊。王天宇点点头,寂寞的喝酒。
宣传部经理钱有路对此表示反对,说那也不一定,男人要会持家过日子,才能算真正对自己女人好,你有十块钱,应该去想怎么把十块钱变成一百块,这样不就能给女人买几十块的衣服了吗。
李良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说,女人跟了你算是倒八辈子霉了,整天只想着如何挣钱,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小陈说的那句话,本意在于表达男人应该百分之百重视自己的女人,懂不?
那也得用正确的方法去重视才行,一味重视不讲究方法,愚昧。钱有路典型的商人思路。陈决笑笑,继续抽烟。旁边的杨牧接口道,在这方面我是赞同钱经理说的,正确的方法,比一颗诚挚的心要来的更实际。她很少在经理们说话的时候插嘴,不过一插嘴说的都是很精辟的话,这次当然也没有例外。精辟的使得王天宇第一个附和道有道理,结果引来众人一轮鄙视的目光,然后王天宇又惆怅了,继续寂寞的喝酒。
每当在经理聚会上,王天宇的话都不多,而且态度也很好。像个小受一样,经常受到众人言语上的挤兑。但这并不代表他没脾气好欺负,事实上除了在同级的经理面前,他在任何对手和下属眼中,都是一个铁腕将军。不管是黑道上庞大有力的关系网,还是手下拥有的一批打手死士,都让他跺一跺脚,足以震颤整个建筑工程界。
吃完饭喝完酒,大家又去了旁边的ktv唱歌。
陈决只唱了一首歌就犯困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是犯困,于是他就在ktv包厢里的沙发上睡着了。值得众人一看的是,他睡觉的同时把杨牧一只胳膊紧紧抱在怀中,好像生怕杨牧离开,又好像贪恋着杨牧的温暖。这幅画面看的众人都是啧啧称赞,说小陈太痴情了。唯独王天宇不做评论,却点了一首伤心无比的《独角戏》唱了起来,独角戏啊,女人的歌,而且还那么难唱。王天宇唱功一般,偶尔还跑调,但注入歌曲中的感情出乎众人意料的深,正应了那句话,用心唱的歌,再跑调都能感染人。
王天宇一曲唱罢,众人都是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包括杨牧。鼓掌的同时,杨牧也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悄悄观察了一下王天宇的侧脸,发现他其实还是挺帅的,线条分明的脸庞有种隐约的杀气,但更多的是英气。不过再看他的眼睛,发现其中藏着些许忧伤,杨牧明白,那可能是与她有关的。第一次,杨牧有点可怜这个男人。
如果说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是从可怜开始的,那么,一个女人开始可怜一个男人,就很可能表示着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不可能有爱情。
男人对女人从怜惜开始,女人对男人则是从仰慕开始。任何错位的感觉都没办法让这份爱真正成长起来。
唱完歌,各回各家。
坐在杨牧的车上,陈决哈欠连天的,就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得。杨牧皱眉问你怎么了?陈决摇摇头,闭着眼说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困。真奇怪,昨晚睡的很好,今天怎么会老觉得困呢?
杨牧想了想说,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吧?话还没说完,杨牧就听见了陈决的呼声,从呼声来判断,陈决确实是困的很了,杨牧回想了从昨天跟他见面开始直到现在,所做的事情都很正常,加上昨晚休息的也很正常,今天没有理由这样,现在才下午六点,一个正常人不可能会这样。
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杨牧做了个决定,停车,掉头。
杨牧把车窗摇到一半,风呼呼的就灌了进来,猛烈的让她有点受不了,于是她又把窗户摇上去一些,只留一个手掌的宽度。
秋天的风越来越冷,再加上现在天已经黑了,失去了阳光的照耀,风就更冷了。不过杨牧很喜欢这种温度,凉凉的,能让她变的很平静。她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里都是很平静的,她也一直努力让自己变成比菊花还要淡然的女人。因为这是她从小的心愿,做个处变不惊、淡若幽兰的女人。这是心愿,与能不能吸引男人的眼球没任何关系。
尽管,这几年,菊花已经不只是一种花了……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市立医院门口停下来了。没错,她就是带陈决来看医生的,因为她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不带陈决来看医生,她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此时的医院里人不多,她见陈决还在打呼,没有忍心喊他。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后,陈决还没有醒,她觉得还是先把他喊醒,看过医生再回家睡最好。喊了他好几声却都没有得到回应,陈决依然鼾声震天,就像是累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