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决说王天宇肯定在工地上,杨牧却说他一定不在,理由是那么多事情,王天宇哪有时间在工地上转悠,肯定忙别的去了。工程部最不缺的就是工人,有人戏言说‘恒远’壮汉最多的地方就是工程部,各种各样、各种层次、各种类型的男人都有,简直就是一个男人集中营。陈决叼着烟在工地里闲庭信步,杨牧则穿着一双运动鞋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在满地的建筑垃圾里行走其实很不安全,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铁钉上,钉透脚背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不过对陈决来说,他对这种地方很熟悉,深谙一种安全的走法,那就是落脚要尽量轻,而且最好脚尖先落地,整只脚采取倾斜式的落地方法。这样走就基本上不会被铁钉戳到了。干活是不分贵贱的,富人穷人都得先有个好的身体,青山长势好,才能有柴烧啊。
遇上几位工程部的中层领导,都是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给陈决递烟端水,把他当作钦差大臣一般对待。这态度陈决早已习惯,七大部门经理,七大经理助理,十四位‘恒远’的外事头头,哪一个不是众人顶礼膜拜的对象,不去巴结的那一定不是恒远人。
工地上遛了一圈,陈决问身边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现场负责人王经理在不在。负责人名叫刘洋,王天宇手下众多得力干将之一,抽着烟浑身臭汗的回答说王经理一大早来了一下后来又走了,好像是陪人吃饭去了。陈决瞥了眼杨牧,眼神中的意思明显是‘你猜对了,王天宇果然不在’,对刘洋笑笑,说是不是陪地头蛇们喝酒去了?刘洋嘿嘿一笑道好像是的,听说是s市黑道二把手,来头很大。陈决摇着头一脸叹息的神情道你们经理整天就知道结交那些人,抽空你们说说他,咱们是生意人,不是黑社会。刘洋口中连连称是,心下却颇不以为然,这做生意其实跟混黑不都差不多吗,敢流血敢牺牲,舍得一身剐才能把皇帝拉下马。老实本分做生意没办法做好啊。
午饭是在工地上解决的,而且还是在最下层工人聚集的工棚里。大部分临时工都是从s市本地找的,看到陈决这个其貌不扬,除了身上有股贵人的气质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大家也都该吃饭吃饭、该喝酒喝酒,没怎么注意,倒是杨牧一出现就被众老少惊为天人,边吃着饭边流哈喇子。本来陈决想让杨牧自己去外面吃点,好歹找个环境好点的餐馆,可是杨牧坚决不同意,说你在这吃我怎么就不能,再说了当年我们不是天天在这样的地方吃吗。陈决也不强求,说好吧,随你。
陈决早早就交待过刘洋,让他别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大家,只当作是来这里串门的工人就行。一开始刘洋死活不同意,说陈经理和杨助理好不容易来一趟,王经理不在,怎么说也得赏脸给我刘洋一个跟您喝几杯的机会,陈决笑说下次吧,你们王经理看到我都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你就别在这装模作样了。
一句话说的刘洋惶恐之至,说哪有哪有,我们王经理常常在开会的时候夸您,说您的做事风格是很值得我们学习的。
陈决笑着摇头,拉着杨牧走进一间工棚里。
盛两碗饭,一碗递给杨牧,然后陈决端着另一碗来到七八个工人围坐的桌子边,非常自来熟的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夹菜。
你个小兄弟从哪来?
干活的呗,还能从哪来。来来,挪个空给我来点大白菜。
以前咋没见过你,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老婆,我们是s市工地上的长工了,平时也不在这块干活。今天是来看我舅舅的,听我舅舅说这里伙食好。
那你真好福气了,娶个那么水灵的老婆。
唉,水灵没用,得床上功夫好才行哪。
不会吧?……
于是众工人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杨牧,心里都在想怎么可能床上功夫不好?就算不好,光凭这副皮囊这副面相,我做一个累死的牛也愿意啊。
陈决笑着从自己碗里给杨牧夹了点菜,杨牧则配合着一脸贤惠的说够了,你自己多吃点。然后陈决就很孽畜的咧嘴一笑,说媳妇你真好,在众人的叹息声中在杨牧的脸上啃了一口。
看别人浪漫本来就够酸的了,何况还是这么美丽的一朵鲜花,鲜花啊鲜花,你为什么不去找个高富帅?为什么要嫁给这个其貌不扬,明明身上没钱却还穿着身西服的男人?为什么?工人们很想把这些问题抛给那位美女,可惜木已成舟,美女已经成了他的老婆,一切都晚了。
杨牧只吃了小半碗就饱了,剩下的饭想了想还得都倒给陈决。陈决正蹲在众工人中正在边吃边侃,侃的唾沫横飞,感觉有人敲他肩膀,一回头见杨牧伸着碗朝他示意。“给我给我。”陈决二话不说把她剩下的饭菜通通刮进自己碗里,然后继续边吃边侃。
一个人看他是不是有钱人,从他的食量是可以看出来的。像陈决这样,吃两大碗饭的跟普通人比算正常,但要是跟工地上的工人比那绝对是有点少了。干苦活的工人,一顿吃个七八碗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幸好众人此时正听陈决吹牛听的高兴,没有人注意他吃了多少饭。吃过饭陈决跟众工人围坐在一起继续侃。每天累的半死不活的人们,平时也没有什么活动,除了休息的时候去嫖嫖女人或者赌赌钱,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事做了。而侃大山这种事又是他们之间不可多得的活动,不是他们不喜欢、不想,只是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侃什么。也许酒喝多了还能多说点,说哪天上的妓女身材好价格公道,但没喝酒的时候大家又都不想说了。
今天上天降临了一个非常能侃的男人来,可以从天文地理说到哪家堂口妞最正,这样博学的工人还真是少见啊。
陈决吩咐杨牧出去买了几包烟来。当然,都是大部分工人们抽的那种七八块钱的烟,入乡随俗,就是这个道理。杨牧没敢把她随包带着的烟拿出来,那样就露馅了。一旦这些工人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那么可想而知肯定立刻就会退避三舍了。不同阶级间即便不斗争,也很难融入到一起。中间有个很搞笑的片段,就是众人问小兄弟你是怎么把那么漂亮的女人拐到手的,能否指点一二。陈决哈哈大笑,说道我这个媳妇,其实不是我自己搞来的,我只不过英雄救美了一次,所以人家就以身相许了,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感叹,说这种事情我咋没遇到,我咋就只能娶村里又丑又泼辣的女人。
下午一点半的上工时间到了,陈决最后散了一圈烟说了句大家忙,咱们后会有期,然后就离开了。
之后又跟杨牧去了其他几个工地上转到晚上五点才踏上回h市的归途。始终没看到王天宇,在车上陈决说王天宇这小子搞的就跟混黑的一样,整天跟那些大佬们在一块。小杨,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特爷们,特别吸引女人?杨牧摇摇头,说小女孩也许会喜欢整天打打杀杀的男人,就跟上学的时候,常打人的学生很受欢迎一样。但是成熟的女人喜欢的都是有安全感有稳定感的男人。陈决想了会道说的也是,像我这样的男人才是成熟女人的最爱嘛。说罢,陈决有点心虚的瞄了眼杨牧,发现她好像对自己说的话不是太反对,于是心安理得的扭了扭,继续闲话。陈决想起来中午的饭菜,说伙食还真不错,王天宇这小子还算过得去,回头打个电话夸奖一下他。想当年咱们干活的时候,那工程部的伙食哪是人吃的,吃到蛆虫算补的了,吃到烂衣服才是主流啊,草,想想就恶心。杨牧轻叹一声,若有所思。
到公司后,陈决看看时间不算太迟,正好大部分中层员工都在加班,于是临时决定开会。说到开会,很多员工就头疼了,更何况还是在下班时间。
销售部员工主动加班的时间永远是‘恒远’七大部门中最高的,搞的就跟销售部员工每天要做的工作比别的部门多很多似得。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连陈决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部门的人就喜欢加班做事。这个很值得推敲的问题他曾经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无果,后来他就不想了。反正是好事,员工爱加班就加去吧,多发点奖金就是了。
会议上陈决延续自己一贯在部门会议上的风格,说了几个幽默的笑话来暖场。诺大的会议厅里坐了四五十号人,都是销售部的中层职员。其实‘恒远’销售部的中层职员如果放到外面的话,不管是从薪金还是权力来说,都属于金领一类。